远在钱塘的吴莎这几天眼皮子乱跳,她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忽略了什么事,又抓不到方向。为了想明白是因为什么事,她连徐喻明厚脸皮的话也不放心上了。她的预感一向很准,以前靠着这个还避过许多次陷阱,但这次心慌得没有以前厉害,似乎出的事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不会关系到她的生死,只算如此,她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有件事悬在心里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等到京中的召令一来,吴莎心下想,原因莫非是在京中,她在京中没有需要收拾的残局呀?也没有旧情人什么的,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她是真心不想去,但是召令都来了,她又不得不去。
杨管家一听说吴莎要入京,眼睛就一直亮晶晶的盯着她,盯得她都没心思多想。
“你再这样看下去,别人会误会你对我有意思的。”
“怎么可能,我都有阿香了,有脑子的人都不会……”
话还没落,吴莎就朝他嘴里扔了一颗带壳的花生,冷冷瞪了他一眼。他马上不出声,把花生壳咬开了吃仁。
吃完之后,杨管家总算是鼓起了勇气,跟吴莎好声好气地说“头,要不就说咱们回京奔丧去,我假装跟着你一块走。你入了京把事情一说,我后面也好跟阿香提成亲的事。”
“你走了,这边的事谁管?”
“先让郡王自己管,我暗中盯着,不会出岔子。郡王府又没有走动的人家,过冬要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咱们离开十来天的,不会有事的。”
“你这是在路上死赶活赶的走法呀,你有没有想过我和我的皮肤的感受。”
“头,你别逗了,皮肤还能有感受?”
吴莎气得又扔他一花生,这回没扔到他嘴里,倒是扔到他嘴唇上,砸得他还挺疼。杨管家默默把掉地上的花生捡起来,顺带抬眼偷偷看向她,主要是看她的皮肤,他也没觉得她现在这张脸比以前细嫩多少呀?不过吴莎爱漂亮这事,他也是知道的。
“要不我帮你弄些珍珠粉来养养肤?”
吴莎一听,倒是朝他笑了笑,“你还知道珍珠粉养肤?”
“知道。”他就知道这个,还知道珍珠粉不便宜,为了一张迟早要长皱纹的脸抹这么贵的东西实在是烧钱。
“你有钱?”
“有。这点钱,值得花。”
吴莎听了有点哭笑不得,难得属下主动送礼,她哪里有不收的道理,要是她一次不收,他以后不送了可怎么办,她总不能以后一次次地都帮他白干活吧。要说他早就应该给她送送礼,要不是她安排他来钱塘,他怎么可能遇上阿香。
“行,我帮你在首领面前提一句,首领答不答应,就看你的运气了。你也知道辛力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辛力就是辛当上首领后用的化名。
杨管家虽一直都是戊队的,但是辛队的人训练之艰苦,他早有耳闻。他们暗卫入了队也不是马上就有编号,得先训练得到队长认同才行。戊队的训练比较灵活,难倒是不难,就是考核的时候会出些新花样,队员们很容易考糊。
比如有一年的考核,吴莎拉着一批新人出去围猎,还得在围猎的同时找出她藏在山上的宝物。等一群人把东西找出来后,她说为了奖励他们把他们带去花楼轻快一下。他们没有想到真正的考核是在花楼里,当第二天早上,他们发现所有人脸上都被毛笔画了叉,才省悟过来。可惜已经太次了,那次考核,他们一个都没过,吴莎魔鬼考官的名头才是响亮了起来。
杨管家一直庆幸他没有在吴莎的手底下考核,不然他可能到现在都没有编号。说实话,像他这样的还不如跟着辛头,累是累了点,但不费脑子呀。就是一点,像他如今想成亲这样的事,换成在辛队他还真不敢提。
没通过考核的人就算在编队里,也没有数字代号的,跟着去出任务也是打打下手。吴莎当初就是给杨管家打下手的,没办法她那时年纪小力弱,戊队考核中的有一关一直过不去。
杨管家和吴莎把外出的行程敲定,就安排了人来郡王府报丧。杨管家接到了消息后,马上去向徐喻明请了假,顺便把府里的事交给了徐喻明,还让忠上多帮忙看着点。一同请假的还有吴莎,徐喻明心下猜到是怎么回事,便假意安慰了几句,准了两人的假。
“一切小心,我等着你回来。”徐喻明送吴莎出门时微微笑道。
“放心,倒是殿下,莫要吹风,小心受凉生病。”她又叮嘱了几句,见他笑盈盈地听着,心里老大不自在,正好杨管家收拾好包袱来院门口等她,她也就告辞离开了。
两人骑马在城里走了一圈,之后吴莎和另外一个人出了城,杨管家留在了钱塘,偷偷潜回了郡王府。吴莎到了下一个城镇后,就变成了单独行动,她也没有着急赶路,心下想着徐喻明送别时态度。他好像知道点什么,吴莎暗想。若有什么是徐喻明知道而她不知道的,就是那一封密折了。
她现在真后悔当时没有把密折打开细细看一看,也不知里面到底是写了什么。她以为杨管家总是看过的,若里面有出格的内容,他应该会告诉她才对,可是她现在也吃不准杨管家是不是真的看过,他一向对书面上的东西不怎么上心,哪怕打开来扫一眼也是过眼不过脑。吴莎也懒得把这事算在杨管家的头上,就算真是密折上写不好的内容,她也只能怪自己没有二次检查。
其实能猜的范围不大,她大概猜得出徐喻明在密折上写了什么,就是心存侥幸不想去承认,又怕承认了最后不是这么一回事,让自己又空想了一场。
在冬天赶路依旧很折磨人,吴莎在赶路的同时,想着一些没头没脑的事,时间倒是过得极好,一眨间一天就过出了,她很快就到达了京城。她以为按自己的走法,会迟几天才好,谁知还提早了半天,倒让她有几分惶然,不知自己着急赶路是为了什么。
到都到了,她总不能退回去。入京后,她先去了暗卫用的联络点换上宫女服再入宫面圣。
不得不说,这一季的宫女服比去年的配色柔和一些,她也应和这衣服画了一个柔点的妆,顶着双髻,瞧着倒有几分清丽,当然这是吴莎照着铜镜时的自我感觉,旁人是不是这么想就不知道了。顺利地入得宫内,她在一间偏僻的宫院是放上一堆石头,告诉他们她要求见首领,再在院内找一间屋子等着。过一会儿,自有人会在门口通知她首领会不会见她,去哪儿见。
照规矩,她得等门口通传的人离开一柱香后,才能从屋子里出来。她现在也不清楚宫里传消息的暗卫跟她以前安排的是不是同一批人,原也不打算跟他们照面,谁知等她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后,等了片刻,并没有等到来人传什么消息。
“出来吧。”辛力站在门口直接说。
“我这才离开多久呀,连规矩都没了。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呀。”她在里面感慨道,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开了一条门缝,朝外面脸色僵直的辛力看了一眼。
“首领,怎么你亲自来了,我这会儿都有点惶恐,腿肚子直打颤。”她趴在门缝中说。
辛力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陛下这会儿有空,在正阳宫等着你呢。”
“现在就有空?都年底了,陛下怎么就不忙呢?”
吴莎一边感慨着一边打开了门,朝辛力郑重地掀起了衣袍,准备单膝下跪行礼,辛力马上扶住她,说“你就别为难我了。”
“我这不是给你做面子吧。”
“不用,他们都挺怕我的。”辛力说完,又有些苦恼,以前他领导辛队的时候也没有听到底下人说累,怎么其他队的人都说他训练人的方法太严苛了呢?辛队几代以来都是这么训练的,不都好好活下来了吗?
吴莎忍着笑,假装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困惑,还一个劲地点头,“不愧是你,能让他们服服帖帖的,这样就好了,看谁敢折腾出花来了。”
辛力一听,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要说折腾,吴思算是折腾的最厉害的。他们戊队的人以刺探情报为主,最重要的是轻功和一些随机应变的能力,天天往死里练体能算怎么回事?就算她人不在洛阳,戊队剩下的人也还是她的人,不需要刚当上首领的人日日替她操练。吴思的这些抗议,他还不好不听。
吴思当初是跟辛力证明过,纤纤女子如何将百练钢化为绕指柔,辛力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看到吴思就绕着走,吴思拿话刺他,他也没法回嘴。两人以前私下较量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吴莎自然是知道的,偶尔也会从侧面用这件事给辛力添堵。
两人一明一暗避过宫中诸多耳目,顺利地来到了正阳宫。吴莎入得寝宫,朝齐暄帝行了礼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地跪在那儿。不管怎么说,她人已经回了洛阳了,有什么事她只能听着。
哪怕她如此规矩,齐暄帝还是不禁有一阵心塞,他也有心想让她多跪会儿,可是看着看着,他先心累起来。他还是觉得她像是男的,哪怕他现在只看到她的后脑勺,他也觉得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