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暄帝把修缮郡王府的事交给了会稽郡,郡守一看张县令是郡王生母的堂哥,又把此事全权交给了他,就连拔下来的款项也没怎么动。可是两年过去了,郡王府还是破破旧旧的,张家老家的祭田却多出不少,张县令嫡女出嫁时更是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这些事,上次杨管家就已经通过密信传给了齐暄帝。齐暄帝一心为侄子着想,才安排了张家人去当钱塘县令,还调了一个与废太子有过交情的大臣去当了会稽郡守,想不到这些人一个两个的这般靠不住。为了第二个钱塘县令不会也这般,他在朝中寻摸许久,总算是找到一个可信可用的。
吴莎也听说过这个人,若他真如外人所知的那般,的确会比现在的县令更适合来到此地。
在新县令到来之前,齐暄帝又让暗卫秘密送了一批财物过来,算是补偿加节礼。这批财物入库入册,来年还会作为修缮郡王府的资金。这项工作才是她年末忙碌的大头。当初她让杨管家来钱塘,是为给受伤的杨管家有一个养老的地方,现在想来是她把一切想简单了,能混入别人宅子去进行刺杀的人,不一定就能当好管家。
可是吴莎又不想把这活揽过来,她来钱塘是为了过自己的小日子,现下徐喻明的身体正在渐渐康复,哪怕她会一直担着管事娘子之职,也不用把管家的事也给管了。当初齐暄帝派她过来,是让她调查徐喻明得病之事,也没有说她非得留在郡王府。她是那时到了郡王府前想进去探个究竟,才有了现在的身份。现在想来,当初没有易容,实在有点失策。好在她这张脸有点大众,嗯,虽然大众但也很美,一般人只会记得她的美,不会记得她的具体长相,以后去别处换个身份生活也不是行。古代交通不便,她要是现在去了蜀地换个身份,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
来历不明的杨管家,怎么看都是齐暄帝的人,他的表妹自然也是如此。可世上总有几门预料外的亲戚,只要杨管家是暗卫的事没人看穿,她这个表妹还能装成普通妇人。她还可以多露点什么破绽,让小鱼小虾敢找上门来。
吴莎忙着整理账目,每天只在早上去徐喻明的屋里露一下面,其他时间都呆在自己屋里。越临近年关,她就越不想做事,尤其是知道手中的活只消半天就能做好后,她更安心地对着账目发呆。送财物过来的暗卫已经说了,谢家那位秘密离京的二小姐已经在路上遇刺,她大概也没有想到谢大人为她安排的退路最终成了死路,齐暄帝是不会让这样一个企图谋害皇族的人继续活在世上的。谢家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在保下一家平安后,还能保住祸首。
从谢二小姐的身上,齐暄帝仿佛看到了王氏女的影子,他怎么能容她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女子太聪明了可不好,他的皇后是不聪明,还常常需要他帮着收拾烂摊子,他却觉得这样正好。相比之下,良妃就太聪明了些,哪怕她如牡丹一般从容华贵,也知道退让容忍,他始终不能跟她亲近起来。
王家把持朝政多年,皇室中人对王家女都生出恐惧之心,吴莎原就猜测齐暄帝是不会让聪慧心黑的谢二小姐活下去的,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她也暗自庆幸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把齐暄帝列入自己的恋爱名单里,不然两人斗智斗勇极可能成为虐恋,太影响心情,会害她减寿的。
这天早上吴莎去徐喻明屋里请安,顺便为他泡了一杯茶。徐喻明不宜常喝茶,难得喝上一次,自然得喝泡得好的好茶。
徐喻明接过茶,浅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望着杯中舒展的茶叶,问“怎么这些天不见你从外面带吃的回来?”
“这些天都下雨,我都没出过府。”
“你一直都在府内?”
“对呀。”吴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不知他怎么想到盘问起她的行踪来,最近府里府外有什么异变吗?她心思转了一圈,面上却笑笑,说道“殿下,你若想吃点心尽管吩咐下人去买就是,何苦等着我买。我可没有那么多银钱供府里的人吃喝。来府里这一个多月,我的嫁妆银子都快花没了。”
说到这个,徐喻明就沉默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银钱,之前是杨管家负责账目,也不曾跟他上报。原先在太子府,他院中的东西时常短少,他也不在意,长辈赏赐之物所在库房的钥匙在他那儿,这就够了。只是来到钱塘后,那些东西都没有送过来,他心下想着齐暄帝不像这般苛扣东西的人,可是那些东西的确没有音讯,怕已经都是别人的了。
他不知道齐暄帝其实早就已经把东西送到了钱塘,因为想到府里要翻修,齐暄帝担心东西有失,就让张县令先保管。郡王府一直没有修好,张县令也一直没把东西送过来,这东西在不在还真的难说。
这会儿他听到吴莎哭穷,有心赏她几个颗明珠宝石堵堵她的嘴却不能够,心下有些怅然。吴莎一眼就看出他的情绪失落是为了什么,忽地想,也许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少家底也是好的。
“殿下等会儿有空吧?”她问。
徐喻明点点头,他一向都有空,就他这样了还有什么可忙的。
“等会儿我来陪殿下说说话。”
徐喻明眸光一转,有些呆愣地看着面上带笑的吴莎,不知她会来陪他说些什么。等过了一会儿,吴莎抱着几卷竹简进来,他就知道了。
“殿下,这一卷是府里的总账,这一卷是庄子的盈收,这一卷是府上的支出,这一卷是陛下新送来的东西,还有已经存在县衙两年的原就属于殿下私产的卷策,殿下看看心下有个底。”
吴莎也不避着忠上,把府里财物告诉徐喻明,他毕竟是主子,哪能连府里有多少银钱都不知道。
徐喻明翻了几页,莫名有些烦燥,可是看吴莎难得正经地跟他说事,他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看下去。等看到自己原先私产的那一本,他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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