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妤按照规矩事先递交了文书,然而转瞬就被退了回来。
韩瑜持着文书,嘴角还残余青紫。
小指头想想就知道是薛雪的锅。
他垂头,冷道:“君上说了,大人可以如往常一样随意出入帝宫,不必浪费时间去将就这些繁文缛节。”
太叔妤没接文书:“这不合规矩。劳烦指挥使再上呈一次。”
哪有外臣随意出入帝宫的?
韩瑜当然是站在暮朝歌一方的,闻言便想讥讽回去——
现在矫情,以前怎么不觉得“不合规矩”了?
然而看太叔妤态度坚决,暮朝歌明摆着什么都顺着她的意思,最后还是敷衍地拱了拱手,再次离开了。
半刻钟后太叔妤和薛雪站在了柳眉毓所说的墙下,常青树枝叶繁茂。
氛围略尴尬。
与之一墙之隔的,就是帝寝。
完全是故地重游啊——
当初太叔妤和柳眉毓还是美人的时候没少爬过这儿,以至于周围轮值看守的暗卫和锦衣卫都是熟人。
然后又遇见了又一个熟人。
太叔妤还刚走近,就看见柳眉毓描绘的地方,已经有人挖出了东西。
半个月没见,楼仪还是那身宫装,背影姿容柔美有雍容。
然而走近了看,她正跪坐在常青树根旁边,手里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百宝箱,眼神呆呆的,脸上还有汗渍和泥印。
身边一个仕女举着伞,满脸担忧。
太叔妤走过去,戳了戳她手里抱着的百宝箱。
楼仪回了点神,看她一眼,随即垂下眼,哑声:“你来啦。”
太叔妤惊讶:“你知道我会来?”
楼仪摇头。
太叔妤知道了,这姑娘就是习惯性的娇语。
楼仪会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巧合,太叔妤提醒她道:“我刚去见了柳眉毓。”然后从薛雪手里接过玉盒,递给楼仪,“这是他让我放回到这里的。”
楼仪眉羽颤了颤,接过来盒子,打开。
里面红绸垫底上,静静躺着一枚华丽的玉翠。
太叔妤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楼仪上次要送给她,结果她没收的那枚。
柳眉毓与楼仪?
像是感受到了太叔妤的疑惑,楼仪抬手细细抹开了百宝箱上面的泥,平常保养得细腻光洁的贝甲断了两截,微微渗着血。
她看见了,随手在袖口抹了抹,才打开了箱子。
里面细致摆放着几枚精美的首饰,并一小排胭脂水粉。
款式迥异,风格却都差不多,看得出开出自一人只手。
楼仪送开扶着箱子的手,去一样样拎出来打量里面的东西,低声问:“他怎么样啦?”
太叔妤想了想,道:“不太好。”
楼仪闻言下意识就要攥紧手里的玉翠,被太叔妤拦下:“上面尖锐,小心伤着手了。”
楼仪顿一下,点点头,放开。
太叔妤分析给她听:“现在的情况对他很不利。柳言死了,刚好有人说看见是他推的,侯府侍卫也在现场抓住了人,他说的看见一个诡异人影才过去那边偏僻地方的理由不太站得住脚——看他手无缚鸡之力的,以及平常和他相处过人的说法,就不像是会这样冲动的人。此外鹂夫人还一口咬定凶手就是他。”
楼仪看向太叔妤,轻轻道:“不是他。”
太叔妤点头:“我也觉得不是。”她指了指旁边的墙头,笑笑:“爬个墙都爬半天,有时候还爬到天明了都进不去,累得锦衣卫出手把他丢到墙对面才能挨训,怎么推人下河。”
楼仪听着就想到了少年在她面前时文弱又跳腾的模样,也忍不住哑哑的笑:“对啊,明明弱的不行,还固执……”
“嗯。”太叔妤引导她说话,“但有个地方很奇怪。以往哪怕被暮……咳,被君上抓到了个正着,他也从来不会主动认罪的,一定要诡辩一下,然后最好拉几个个其他人下水一起受罚才甘心。”
比如倒霉的她。
“然而这次过去,被人那样指着鼻子说话,他却沉默得不行。对了,连衣物也和往常不一样,穿得很是精细正式。”
太叔妤敲敲百宝箱,缓缓道:“鹂夫人还一口咬定他是嫉妒。嫉妒?为什么是嫉妒?”
楼仪顿一下,道:“因为……他也是鹂夫人的孩子。鹂夫人在入侯府之前曾在镂春枝待过,悄悄的留下了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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