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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福兮祸兮?(1 / 1)

玄寅捏起一块糕点,仔细端详起来:这糕点外皮糯透柔软,内里四朵白色小花一览无余,用手轻轻一捏,内里的花就变了样子。

“呵…”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接着对皇后道:“皇后,这糕点你也尝尝吧。”

“是。那臣妾也来尝尝林常在的手艺。”皇后尝罢,满意地连连点头道:“味道香糯丝滑,林常在这做糕点的手艺快赶上御膳房的糕点师傅了,真是难得啊。”

玄寅忽道:“既如此,林常在就封为贵人吧。”

众人皆惊诧起来。

皇后更是先看了一眼慕娉婷,笑意盈盈道:“皇上体恤两人姐妹之情,这样一来林贵人和瑾贵人想必更加亲近了。”

玄寅挑眉看了一眼林清萸,提醒她般道:“朕只是为了勉励林贵人,让她精益求精。…朕会让内阁拟定封号。”

林清萸这才慌忙地跪下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

玄寅收回视线,平淡道:“嗯,时候也不早了,都退下吧。”

林清萸依言回位,准备和众人一同离去。

皇后微笑道:“皇上,听说聆乐坊还准备了歌舞给皇上,不如看过再走啊?正好也多陪陪瑾贵人。”

玄寅本意是想借此宴会舒解瑾贵人心情,但见她依旧怏怏不乐,自觉无趣,看多了也是心情沉重烦闷,索性早早退出,却又不想拂了皇后的心意,便只道:“好。”

殿外忽传来一阵低婉的歌声,这声音很小,若非细细听闻难以察觉,歌声渐晰,显得轻柔婉转,如站在凝露枝头轻啼的画眉鸟,带着一股奇妙的韵味,动人心神。

只见一名身影窈窕女子走进殿中,女子嫣红色衣裙烈如薪火,如寒冬时节映雪的红梅,妖媚缠绵,与其歌声相比却是大相径庭,多了几分张扬妩媚。

而红衣女子,正是泠嫔。

林清萸突然发现,歌声未止,泠嫔却不启动唇瓣,只轻轻舞动。

这不是泠嫔唱的,莫非…

她忽然发觉到,今日的宴会上少了一人:常绣茹。

果然,殿外紧紧跟随这一排梨白色衣裙的女子,她们团团围簇一名冰蓝色轻云衣裙的女子,直到泠嫔身后才各自散开。

只见那片极白之中,常绣茹娇容清雅,冰蓝色衣裙如云边细垂的雪花,纷扬清冷之息,与泠嫔不分伯仲。

而自当常绣茹入殿时,歌声愈发清晰,如冻湖上覆了皑皑白雪,风凉似玉,美人歌喉如珠徐徐唱来,但觉香兰泣露,风露清寒,令人顿起哀情萦绕心头,温软又惆怅。

她一袭冰蓝衣裙舞动之间,与泠嫔嫣红之色交相辉映,波天光影里,明光照映两人曼妙纤弱的身形,如冰仙昙花开,艳梅枝头绕,风致清丽难言,双姝动人心魄。

玄寅神色微微黯然,心中亦有所动,目光落至皇后道:“这是何意?”

皇后唇边笑容凝固,轻柔道:“皇上关心瑾贵人,特开此宴为其庆祝生辰也无可厚非,只是臣妾更担心皇上,想借此为皇上舒缓心情,消除心中郁气。”

玄寅看着两人微微思量,转而问向慕娉婷道:“瑾贵人以为此歌舞如何?”

慕娉婷面无表情,淡淡回道:“常嫔歌喉宛如天籁,泠嫔舞姿绰约,可看一绝。”

常绣茹闻言垂头沉默。

泠嫔却替人大方回道:“皇上痛失皇四子,近来忧思,又逢国事繁忙,我和常嫔妹妹都心疼不已,也为瑾贵人失子大感遗憾,所以特意向皇后娘娘请求作这表演,一来为皇上宽心解郁,二是为瑾贵人平抚伤感之情。望皇上和瑾贵人节哀。”

慕娉婷嘴唇微动,牵出冷笑。

说的真可比唱的好听,本就是歌舞献媚,这几日又没什么节日宴会可以上台,竟见缝插针地选了别人生辰宴上喧宾夺主,真是厚颜无耻。

皇后唇边含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朝下道:“两位妹妹都起来吧,辛苦你们为瑾贵人和皇上想出这等好心思,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呐。”

玄寅神色漠然:“歌舞尚可,常嫔和泠嫔也是有心了,都下去吧,散了。”

皇后闻之一惊,以为歌舞不得玄寅喜爱,试探般道:“今日常嫔和泠嫔也是为龙体思量,不想皇上和瑾贵人悲伤太过,若有错处也该…”

“皇后误会了,并非是歌舞不好,而是不合时宜!今日本该让瑾贵人舒解心郁。”玄寅在“瑾贵人”三个字上加重了音,略带愠怒,佛袖而去。

除愣住了的皇后外,其余众人忙起身道:“恭送皇上。”

她未想到瑾贵人竟在玄寅心上占如此之重,连这等曼妙歌舞都不能入眼,其忧思迟迟未能疏解释怀,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叹了口气,目光突然落在瑾贵人身上。

皇上是看着她太傅之女的身份,还是真的对其动情了?

“行了,你们也都退下吧。”皇后抚额,由殊香搀着郁闷离席。

当夜,李公公带人到瑶华阁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常在林清萸,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贵人,另赐封号为:清,钦此!”

林清萸谦卑行礼道:“谢皇上。”

不久,皇上差人送来的晋封的礼物。

清字,她原本的名字清萸里就嵌了这个字,挑来选去,怎就直接拿这个字当封号了?

沫儿见林清萸似乎闷闷不乐,遂上前问道:“小主怎么了?可是不喜欢这个封号?”

一语点破,林清萸伸指往唇边放了放,轻声道:“怎会呢,我只是对今日之事有些奇怪,皇后为何要帮常嫔和泠嫔呢?”

沫儿想了想,道:“小主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皇后与她们两人平时并无交集,怎么突然就…不说这些了,奴婢恭喜小主成为清贵人。”

“今日之事我总觉得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林清萸无心理会人祝贺,只淡然一笑,从锦盒里取出一只翠镯给人,“你跟了我也有些时间,我如今为贵人,自然忘不了你们,待会你让菱巧也进来挑两样。”

沫儿欢喜地朝人行礼,“奴婢多谢小主赏赐!”

夜时,林清萸半梦半醒间听得一阵琳琅碰撞之声,烛灯亮起,只见菱巧抓着一名宫女进来道:“小主,奴婢见含梅站在您妆台前鬼鬼祟祟的,进来一看,发现她竟偷了小主的芙蓉玉镯!”

林清萸本就不喜睡时被叨扰,微压着怒意起身,朝人问道:“含梅,我从未苛待过你,你为何要行偷窃之事?”

含梅跪下,不卑不亢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猪油蒙了心,但凭小主责罚,奴婢绝无怨言。”

“你真好笑,行偷窃之事,还敢有怨言?”菱巧一把将她手里的镯子夺回,“小主,含梅敢偷您的芙蓉玉镯,想必之前是尝到过甜头了,要不然她怎么敢直接拿这么显眼的东西!”

这芙蓉玉镯是玄寅所赐,若是丢失了不出半日便会被林清萸所察觉,拿这个,无异于是她自掘坟墓。

林清萸看着芙蓉玉镯,若有所思道:“你为何非要拿这只镯子,这是皇上所赐,你应该知道万一丢失,我会立刻察觉。”

含梅怯怯道:“奴婢蠢笨,以为小主封了贵人,得到的赏赐丰厚些,皇上又宠爱小主,即使丢了一个玉镯皇上也不会说什么的,现在奴婢知道自己犯下大错,请小主饶恕!”

林清萸有些疲惫地看着人,本想直接打发了,却又想掖庭再送宫人,又要重新培养,便问了句:“你为什么偷这些首饰?是有难言之隐,还是单纯贪图钱财?”

别的奴才若偷了主子的东西,一被发现不是被杖责就是要送到掖庭终生干粗使杂役,见林清萸还给自己辩白的机会,含梅也终于忍不住情绪的涌动,哭诉起来:“奴婢是想换银子去求浣衣局的嬷嬷对奴婢好友多加庇护!”

“好友?浣衣局里有你的朋友么?”

“是,奴婢自幼时被遗弃流浪,被一户人家收养,奴婢被收养时这户人家也有一女,所以奴婢和她就成了好友,半年前相约一同入宫。”

林清萸心中微动,叹息道:“你倒是重情重义的,菱巧,封五十两银子给她吧。”

菱巧面露惊讶,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取了一小荷包银子给人。

含梅更是惊诧不已,她本想伸手推却,但想到绿珠正缺银两,收了银子连连叩谢:“奴婢谢小主!谢小主!奴婢以后再不敢犯错,一定好好侍奉小主。”

林清萸静默地看着人,道:“你既知道自己犯了错,就该知道被抓住要受罚,明日把瑶华阁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要一尘不染,懂么?”

含梅浑身一颤,恭敬道:“奴婢明白。”

翌日,瑶华阁一众宫人都清闲起来,聚在一块喝茶游戏,而含梅则拖着水桶用抹布仔细擦着宫门,只擦了半扇,她就已经腰酸背痛得站不住脚了。

这还只是个开头,当她全部打扫完后,已经是亥时了。

浣衣局,绿珠正在树下来回踱步。

终于,她看见一抹粉色的身影,忙朝人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喊道:“这边这边!”

与以往不同的是,含梅看上去十分疲惫,步子显得有些沉重。

绿珠颇有些不满道:“怎么这么久才来啊,你知道我在这等了多久嘛!如今冬初秋末的,快冷死我了。”

含梅一怔,痴痴地问道:“浣衣局没有发衣服穿么?”

绿珠以为人在羞辱自己,怒瞪人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含梅连忙摆手道:“没、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又被苛待,冬衣可发下来了?”

“这都还没入冬呢,发什么冬衣啊,还得再过一些时日呢!”绿珠眼如鹰勾,打量起含梅身上的首饰来,“姐姐,你头上这一枝红梅银钗…”

含梅闻言抬手抚上额发,愣了愣回道:“这是主子今日封为贵人,给大家赏的,每个人都有一样。”

“哦,这样啊…到底是姐姐过的风生水起,不像我只能在这浣衣局做浆洗衣服这种苦差事!这些日子水越发冷了,我浆洗衣服冻的手都生出许多红疮来,就连买冻伤膏的银钱都没有。”绿珠声音渐弱,话语间尽是委屈之意。

含梅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语气里有些慌张:“我前几日不是才给你银子吗?那些银子呢?你不会都花光了吧!”

绿珠有些心虚道:“怎么可能!那些银子都寄回家里了,自己只留了那么一点,又被她们抢去了,现在我哪里还有银子买冻伤膏,你以为那些银子就能救我脱离苦海了?”她不敢对上含梅炯炯灼热的目光,向一旁走出几步,失落道:“罢了,我就活该在浣衣局挨冻受苦,我自认这双手比不上宫里头的主子,就算冻烂掉也认了!”

到底还是从小长大的的好友,含梅实在不忍,于是又从怀里拿出林清萸才赏的那五十两银子,道:“我被小主赏了银子,你还是去买一瓶冻伤膏吧。”

“真的?!含梅姐姐你可真是跟了一个好主子,我就说你跟着林常在最有出路!”她喜笑颜开地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含梅手里那包银子。

含梅苦涩一笑,从里面拿出十两银子塞到人手里,道:“如今我主子已经不是常在了,皇上晋她为清贵人了。”

绿珠立刻黑了脸,不满地嘟囔着:“就十两银子够干什么啊!”

含梅面露疑惑:“还不够么…?最好的冻伤膏也只需要一两银子,还有很多剩余啊。”

绿珠委屈得双眼通红,显得娇小可怜,声音糯糯道:“那些药都被子俊她们几个霸着,她们一向欺负我,最普通的冻伤膏也要五两银子才肯卖我呢,可就算如此,一瓶也远远不够啊。”

含梅怔了怔,突然想到什么,忙道:“你是不是把我给你银子的时告诉她们了?要不然她们怎会认定你奇货可居,涨这么多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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