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确实出事了,他没想到青天白日的,对方竟然埋伏他,对方来人众多,双方交手,刀刀见血,各有损伤。
但对方仗着人数优势,逐渐占据了上风。林海的马车被护卫护在身后,听到哀嚎声、闻到血腥味,心中不忍,高声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听命于人,只想请大人和我们走一趟,我们保证不会伤到大人姓名。”说话是个脸上有疤的壮汉,他把刀从一个人身上□□,扑哧一声,血溅满了他全身。
他不以为意用袖子摸了一把脸,“林大人不答应也行,反正这些人都死了,我们也能请林大人过去。”
又是刀剑相撞声、打斗嘶喊声。
兰生和桑落是林海的小厮护在林海跟前,对林海说道:“老爷,我们护着您的。”
林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子,长叹一声,说道:“桑落,往日你最伶俐,又会些拳脚,你回扬州报信。桑落,你为人稳重,就得让你跟着我了。”
“老爷?”兰生有些着急。
“这样下去,你们都得死,不如堵一把,看我命大不大?”
兰生焦急拒绝:“我不走。”
“兰生,你现在出发,还有可能救老爷。”桑落很是冷静,“能跟着大人,是我的福气。”
“我…”兰生看了一眼林海和桑落,抱拳说道,“老爷放心,哪怕是死,我也会把信报给太太。”
兰生溜出去。
“你们停手,我跟着你们走。”林海高声说道。
声音逐渐暂停,刀疤大汉用刀挑开了帘子,刀尖上的血顺着滴了下来,迅速聚成一块。
见林海是个面色苍白的书生,刀疤大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多谢林大人配合。林大人还不如早答应,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
林海的面色又白了几分,问刀疤大汉,“我的护卫,怎么办?”
“他们伤了我们这么多兄弟,自然是付出点代价。”刀疤大汉嘿嘿一笑。
“我身上有一千两,买这些护卫的命。”林海果断说道。
“你们也是拿钱办事,你们那位雇主可说了让你们杀我的护卫?”林海反问。
刀疤大汉在听到林海出钱的时候,眼中闪烁着贪婪,“太少了。”
“两千两,你们若不同意,我就把银票撕了。日后补给这些护卫家眷。”
“好。”林海从袖中拿出原本添香油钱的银票,递给了刀疤大汉。
受了轻伤的都被绑起来,不能动弹的,都被丢到林子里。
林海大怒:“你们言而无信。”
“林大人,我只保证不杀他们,若是他们自己死了,就没办法了。”
林海深呼吸,平复了心绪,淡淡说道,“走吧。”
林海等人都被蒙上了眼睛,捆上了手。
走了一刻钟就到了地方,被关在了屋子里。
屋子窗户都被钉死了,房门也被锁住了,屋里只有林海和桑落。
“咱们只能等了。”
……
兰生溜出来之后,也不敢走大路,往扬州城跑去,他跑得太快,没有注意脚下,踩到了石子,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正好撞见了林璟等人。
兰生心中默念“阿弥陀佛”,立马喊着林璟,“快送我回扬州,我要见太太。”
“是不是老爷出事了。”林璟沉声问道。
兰生急忙辩驳:“不是,是老爷身体不适。”他不信林璟。
“什么时候,你还不说实话。”林璟厉声斥责,兰生被吓得一哆嗦。“老爷身体不适,连匹马都不给你,让你跑着请大夫太太让我来的,而且你觉得碰到我们是巧合?是因为我们在这一片搜寻。”
“是老爷出事了。”兰生咬牙说道,“他们绑了老爷。”
“你们在哪里出事的?”林璟问。
“穿过林子便是。”兰生指了方向。
“走,先去看看。”
匪徒用土埋了血迹,可是走进的时候,还是能闻到一股血腥气。
“兰生你带个人去林子附近看一看。”林璟有条不紊,“剩下的人顺着车辙印的方向找林大人。”
“为什么不让我去?去林子干什么?”兰生嚷嚷起来。
“你也说了有伤亡,他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走的,必定是丢弃到附近林子里,这里本就偏僻,林子更是鲜少有人去。”
“你带人先包扎,再去扬州禀告太太,记得和太太说,已有老爷线索。”
林璟语气里不见着急,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比很多人沉稳。
兰生也不由自主被他镇定的情绪感染了,听从了林璟安排。
“我们仔细查一下,距离这里半个时辰内的庄子村庄。”
见吴安不解,林璟心中暗叹,还是因为自己小,吴安有所怀疑,必须和他们解释清楚,“他们带着马车走不快,而绑架老爷这件事贵在速战速决,时间长了,官府肯定有所察觉,所以,他们肯定先找个地方关着老爷。”
“但我们动作要快,因为对方也会很快与老爷见面。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
林璟带着吴安顺着走下去,他们运气很好,没走弯路,就见到了一个普通的田庄。
吴安等人看向林璟,林璟下马看了看通往田庄的路,最上面一层沙土细碎。
“十之,老爷就被关在里面。这些沙土,是他们为了掩盖行踪的。”林璟算了算时间,对吴安说道,“我们到的不迟,如果对方没事先到这里,那么从时间来看,只有匪徒在里面。如果他们事先在里面,估计才刚开始见面。”
林璟估计的差不多,林海确实在田庄里见到了幕后之人。
见到那人那一瞬,连沉稳的桑落都大惊失色,“竟然是你。”
“是我。”话音才落,就见桑落随手拿起杯子往对方身上砸去。
“我以为会是谷廉。”林海坐在椅子上,满是疲惫,“没想到是你,夷白。”
谷廉和夷白都是林海贴身侍卫,从小就跟在林海身边。谷廉性子古怪,心思深沉,独来独往的,在府里人缘也不好,夷白却相反,他为人豪爽,出手大方,又重情重义,别人有困难就去找他。这也因此给夷白行了方便,他能旁敲侧击打听到林海的行踪。
“老爷可曾对不起你,你竟然背叛老爷。你还是人吗?当年你娘病了,你没余钱,是老爷请的大夫,你出手阔绰,经常没钱,是老爷常找由头补贴你……”
夷白脸上闪过一丝挣扎,“老爷的恩情,我只能来世再报了。”
“总得让我知道我怎么看走眼了吧。”林海不解,谷廉是被买来的,可夷白是家生子,父母都在林府做事,他又极为看重家人,不该背叛。
“我亲生父母另有其人。”夷白说了出来,“我养父母生不出孩子,听说需要一个孩子引着,所以买了我。我亲生父母姓吕,现已过世。我下头还有个亲弟弟,他……”
夷白缓了缓,才继续说:“他走私私盐,被老爷抓住了,我找了关系,可老爷坚持严判,他被流放,在路上死了。”
“他是罪有应得。”林海冷冷说道,“即便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做。”
“是最有应得,可他是我亲弟弟。”夷白苦笑一声,他重情谊,也被情谊拘束,不得不报仇。
林海不想再和他说话,“他们让你们干什么?”
“他们想要苏盐运使的东西。”夷白和背后之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按照林海的作风,他一定能从苏妙玉那里获得什么。
“我没得到。”林海拒绝。
毕竟有十几年主仆情谊,夷白不忍心刁难林海,“老爷,我在这里能保着您,可若是您一直不肯说,我怕他们对您严刑拷打。”
“那就让他们来吧。”林海无所畏惧。
夷白无奈只能出去。
林海暗自懊悔,自己大意了。
可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敲击木板的声音。
“林大人?”林海凑近后窗听到一声喊声。
“是我,屋里没别人。”
随后便是木头吱呀吱呀的声音,吴安撬开了封窗户的木板,打开了窗户,跳了进来。
“你是吴氏武馆的吧。”上次吴安等人被抓,林海曾瞧过一眼。
“大人记得我?”吴安很是惊喜,“我叫吴安,是跟着璟哥儿来救您的。”
“多谢吴壮士置危难不顾,前来相救。”
“您喊我名就行了,而且我也不是白来。”吴安挠了挠头,“璟哥说有一千两银子。”
“我先把您救出去,再动手。”吴安说道,他怕林海在,自己陷入被动。
林海没有答应,桑落却反应过来,“老爷不必管我,您先走,我掩护。”林海担心桑落留下有危险。
“我带不走俩人。”吴安有些焦急。
“若是你们和他们动手,取他们性命,有几分把握?”林海问道。
“十之。”吴安想了一下,如果只是制服,打斗中要顾及很多,反而束手束脚的。
“那就一个不留。”林海虽有菩萨心肠,可也有霹雳手段。
“我保证你们事后毫发无损。”
吴安见林海一个文弱书生说出这冷酷的话,打了个哆嗦。
“你先一等。”吴安又出去,再次回来带了个人,“他在屋里护着您。”
不多时,外面响起了打斗声,匪徒原本就受伤了,人手折损不少,一开始还能听到叫喊声,刀疤大汉说了句,“我们是金陵汪家的,大家都是道上的。”到最后却归于平静。
吴安带着一身血腥气,推门而来,脸上有些懊恼,“大人,跑了两个,其余都已伏诛,只是有个人说是林家的人,要见您,现在在院子里。”
林海起身往外走,外面一地尸体,桑落忍不住吐起来,夷白捂着大腿,半躺在地上,身边一滩血。
“老爷。”他抬起头看着林海,“我没说,别的事我都没告诉他们。”
林海知道是关于司徒渊的事。
夷白眼中满是祈求,可下一瞬便难以置信,因为林海拿了长剑,从他胸口穿过。
吴安等人大惊失色,真没想到林海会亲自动手。
林海从袖中拿出手帕,擦了擦,“背叛我的手,就是这样的下场。”
桑落面露不忍,林海看着夷白尸体,居高临下说道:“你既已背叛,就该彻彻底底背叛。若记得主仆之情,就该忠贞不二。背叛后还想着主仆之情,可笑,你总是不合时宜的心软。”
这一幕,也刻在吴安的骨子里,从心底升起一股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