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是个孤儿,五岁的时候被柱持捡回来的,他认柱持当师傅,也是半个父亲,寺庙里的人都对他很好,只可惜他从小就是哑巴。
沿着小溪往上走,中途有个池塘,因为是山泉水,所以很干净,池塘里倒映着青山,层层叠叠,风悄悄拂过,池面泛起丝丝涟漪。
池塘的右侧有个小亭,亭子很精致,是木构架琉璃瓦顶,里面有石桌石凳,亭中的柱子上刻着楷书,是《金刚经》,常春藤爬上了亭上一边的栏杆,生气勃勃。
小和尚跟宁符笙走进小亭,他向宁符笙打手势。
松鼠有点饿了,我回去给它找点吃的,请姐姐在这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宁符笙看着松鼠,它正在啃自己的爪子,还流口水了,之前她还以为是松鼠的习惯呢。
“好。”
小和尚快速的原路返回,其实他不应该把宁符笙丢在这里的,因为是客人,但他觉得宁符笙不会在意这些,所以他还是决定回去一趟。
宁符笙在石凳上坐下,松鼠跳到桌子上,继续啃自己的爪子。
云淡风轻,正是好时节。
顾子规从后院走进后山,他撅着眉毛,五官紧缩,满脸忧郁。
柱持说宁符笙是至尊至贵之人,金枝玉叶,福禄双全,但······命中有大劫。
顾子规不知道宁符笙会有什么劫难,只是他不想让宁符笙经历,在顾子规眼中,宁符笙就该高高在上,活的潇洒自在,苦难都应该绕着她走才对。
边走边思考,顾子规一时之间竟然晃了神,小和尚走到顾子规面前他才发现。
小和尚询问顾子规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这么苦恼。
顾子规收起忧郁,摇头道“没什么,你怎么在这,笙笙呢?”
他往后一看,并没有发现宁符笙的身影。
小和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用手指着半山腰。
顾子规知道半山腰处有个池塘,还有个小亭,那的风景很不错。
小和尚解释道,松鼠饿了,姐姐抱着它,我回来找吃的。
顾子规点点头,他摸了摸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你去吧,我先上去了。”
小和尚咧嘴一笑,随后慢悠悠的朝山下走去。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顾盼一惊鸿,自此难相忘。
这是顾子规看到宁符笙想起的一句话。
两年前,这句话就传遍了大江南北,说的正是丞相府大小姐宁符笙。
丞相夫人是江南美人,温柔似水,宁符笙自然也是柔情万千。
她穿着黑色劲装,干净利落,三千青丝束成一个高马尾,英姿飒爽。
从顾子规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她的嘴角微勾,看得出在笑,可能是松鼠刚刚把爪子放在她的手上,让她觉得开心。
宁符笙若有所感,她转头就看见了顾子规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子规,站在那干嘛?”
顾子规假意撩了一下前额的碎发,朝宁符笙走去,“没什么,这松鼠不错吧,要不要带回去养着。”
宁符笙没有多想,她摇头道“不了,在这里它生活的更好。”
顾子规从亭子侧面跳了进去,在宁符笙旁边坐下。
“那以后带你常来就是了,野生的宠物。”
松鼠跳到顾子规身上,亲昵的在他怀里打滚。
宁符笙没有拒绝,她不是那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小姐,就算跟顾子规经常见面也没事,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好。
几只血雀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
宁符笙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说的那个秦国公主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顾子规给宁符笙写信,告诉她秦国公主被抓住了,多得没有细讲,说回来告诉她。
顾子规把试图爬上他脑袋的松鼠扒下来,“那个公主到了战场,说好了休战的,她又自己跑来刺杀我大哥,结果被抓住了,后来秦皇才快速签订条约,就为了让我大哥不杀她。”
“那看来秦皇很宠爱这个韫莛公主呀,还让她来当人质?
“她自愿的,”顾子规摁着乱跳的松鼠,“秦国太子身体不好,秦皇本就不打算交出唯一的儿女做人质,想从宗族挑一个,但是皇上不许,几经商量,那个公主倒是自主来萧国了。”
宁符笙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个公主倒是有胆量,据她所知,秦皇很疼爱一双儿女,因为秦皇后是他的青梅竹马,很是恩爱,但皇后生下公主没多久就死了,秦皇一直放不下,便没有后来人。
“秦国人重情。”宁符笙是这么觉得的。
顾子规认同,“自古皇家人多薄情,除了前朝姜国之外,就属秦国最是有深情厚谊,历史上这两国皇后怕是要被写成红”
松鼠的爪子扒在顾子规的嘴唇上,迫使他停下了说话。
“红颜祸水嘛。”宁符笙用轻蔑的语气说出了这话,“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的过错怪在了女人身上,自己无能焉能怪女,他们终是不想明白这个道理。”
顾子规将松鼠抱给宁符笙,双眼看着她温柔而又专注。“好了,不说这些了,快多摸摸它,等会我们就回去了,不然日头落下回去就不好跟宁伯交待了。”
宁符笙接过松鼠,默认了。
夕阳照在林间小道上,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并列在一起。
下山的路途更加顺利,不一会就到了山脚,只是山脚下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嫁衣,头饰歪歪散散,脸上还沾有些许泥土,她躺在阶梯上,看起来是想上去,只可惜体力不支,晕倒了。
顾子规二人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只是这么大个人,就这么直接略过也不太好。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来对视一眼,随后顾子规向那女子走去,谁知道还没到她旁边,那个女子突然就醒过来抱住了顾子规的腿。
“公子······公子救我,救救我。”
顾子规条件反射的将她甩开,退后了几步。
赵涞衣趴在地上,有些呆愣,她自以为容貌绝伦,从没有人这么着急的把她推开。
几息间,赵涞衣重新调整状态,眼中含泪,满脸悲伤,以一种柔弱的样子抬头望向顾子规。
她余光瞟了瞟周围,发现追她的人还没有追上,只是旁边还站了名黑衣的蒙面女子,应该是和那男子一起的。
赵涞衣心中庆幸,她本是闽南地区一家妓院的清倌儿,只因被京城一位暴发户的儿子看上了,就被强行嫁与他做妾。
她不甘心呀,明明她有那么美的一张脸,一直做清倌就是为了嫁给贵人做正妻,谁知被一个不起眼的人给娶了,这怎么能行,所以她一路上不断观察,终于在进京以后让她找准机会跑了出来。
“公子,救救我吧。”
顾子规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看着宁符笙。
宁符笙皱眉,纵然女子看起来无害,但有些东西,不得不仔细。
在两人的注视下,宁符笙开口了。“姑娘,你说说怎么回事吧。”
赵涞衣听了心里一阵发麻,她感觉这黑衣蒙面女子不好惹,说话要注意了。
“小姐,我本是霖城的良家儿女,谁料被京城有钱人相中了,要娶我回家做妾,我们是乡里人,宁做穷□□,不为富人妾,所以我逃了出来,小姐,你送我出城吧,求你了。”
赵涞衣跪在地上,大有不帮她就不起来之势。
宁符笙眼神含着锋利,她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这女子看起来并非如她所说,如果真的是乡里人,那干的农活肯定不少,手应该是粗糙有茧的,但她的手却光滑白皙,绝非小户女子所有。
顾子规注意到宁符笙的态度,他丢了一包银钱给那个女子,对她说“我看你逃的也挺顺利的,给你一些盘缠回家,我们还有事,就不送了。”
赵涞衣心中气愤,但不能表现出来,她知道黑衣女子才是主语者,可恶的是她这些招对黑衣女子来说都无用,只能从这位俊美男子身上下功夫了。
“公子,你帮帮我吧,我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
赵涞衣的脸上布满了泪,她微微抬头,试图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可是她不知道她的脸上沾有泥土,眼泪一下来脸就花了,分外难看。
远处突然出现了马蹄声,听起来较为急促。
顾子规退到宁符笙身边,拉着她就跑,丝毫不顾及赵涞衣。
赵涞衣惊慌的爬起来,她也没有想到顾子规竟然这么心狠,直接把她丢在了这。
她铿铿锵锵的藏到树后,生怕是接亲的那群人。
顾子规带着宁符笙从林中穿过,直接送她回到了宁府。
月上眉梢,宁符笙从芳菲院回到芍竹苑进了书房。
晚饭一家人在芳菲院吃是丞相府的规矩,这么多年来宁符笙每晚都会去芳菲院吃饭,再讨论政事,宁承尚从小对她的教育就与别人不同,如果不是她生为女子,那肯定和她哥哥一样,于国家有所建设。
白倾带着两名黑衣人进了书房。
“小姐。”
宁符笙翻阅着桌上的信件,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事,“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