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上,一与顾子规分开,白倾就道:“小姐,顾公子看起来不简单,要派人去查吗?”
宁符笙拒绝了,“先不用管。”
秘密谁都有,顾子规做的事情虽然出乎宁符笙的预料,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宁符笙本身就有很多事情瞒着顾子规,也不怪他会瞒着自己。
当晚,皇后带着官眷们先行入席。
皇帝和皇后的席位面对着大门坐北朝南,官员和官眷在两边依次排开,官高为尊居上位,官低为卑居下位,官眷就坐在相应的对面。
往年皇帝的左手边除了皇子,第一位就是丞相,但今年顾侯爷回来了,那一桌就坐了两人,顾家兄弟在其后。
宁符笙跟着母亲坐在了皇后右边下首。
殿内女眷颇多,各家姊妹说说笑笑,探讨着京中哪家店成衣做的最好,哪家店螺子黛最漂亮,好不热闹。
半晌,皇帝领着皇子和众官员进来了。
打从顾家人一进来开始,众姑娘的眼神就黏在了他们身上,尤其是顾长訚和顾子规,他们收获的目光众多,连平日里最受欢迎的太子和宁禺桑都少了不少注视。
顾长訚和顾子规二人脱下铠甲后更俊俏了,一青年,一少年,美不胜收。
青年一双狭长丹凤眼,鼻梁高挺,唇瓣含笑,看起来让人如沐春风。月牙白的衣裳雍容雅致,整个人纤尘不染,如春花秋月,昆山片玉。
少年正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长眉若柳,桃花眼中一点星亮,黑发随风而动。像魅惑人心的妖孽。
“开宴。”随着公公的一声叫喊,殿上觥筹交错。
作为主角的顾家父子自然少不了被敬酒,由帝后开头,大大小小的官员们轮番来袭,都是恭喜祝贺。
宁符笙与宁夫人轻声交谈,余光望着官员那一边,顾子规脸红扑扑的,像是喝醉了。她趁宁夫人低头饮酒,趁机将头转往了对面,谁料顾子规躲开一杯酒,抬头便与她目目相觑。
在众人不注意时,宁符笙拿起酒杯向他示意,先干为敬。
顾子规笑了笑,就像夜空里的星星,熠熠生辉,璀璨夺目,他也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了,皇帝也颁发圣旨,封顾无方为烈火候,顾家长子为大将军,顾家次子为小将军,无战事便留于京中。
这分封的官位是高了,只是这父子三人也被困在了京城。二十万炐炫军和十万守兵都在边疆,调动也困难了不少。
都说皇家无情果然如此,顾家才刚从战场归来,皇帝就急着收揽兵权。
待三人领旨归来,众官员又是一通递酒。宁禺桑悄悄将茶倒在酒杯里,送给顾长訚,道:“顾将军,恭喜。”
顾长訚躲过其他人递的酒杯,接下宁禺桑的茶,“宁少卿多礼了,以后还得仰仗少卿呢。诸位,我干了,你们随意。”
宁禺桑也低头饮尽,过后不动声色的拂开官员,轻笑道“诸位大人还是先回去吧,不要敬酒了,皇上还看着呢,过于热情可不好。”
听这话,官员们立即反应过来,皇上还在呢,对一位将军这么追捧可不行,做文官的也忌讳和武将走太近。
只一会,顾长訚身边便空了一半,敬酒的也没有那么拼命往上挤了。
顾长訚坐回原位,手撑着头,假装酒劲上头“宁少卿敬的酒莫不是跟别人不一样,我都醉了。”
宁禺桑心里有些好笑,却还是陪着他演戏,“恐怕是将军喝多了,还是歇歇吧。”
众官员也附和,不敢在多事。
夜入二更,宴会也临近尾声,帝后先行离去,其余人由宫女送出宫。
宫道上,宁符笙与宁夫人交待几句,便假装去找宁家父子,想跟顾子规说几句话。
月光下,她的身影略显单薄,收腰的白裙将她窈窕的身姿展漏无疑,幽静的夜里只有她与白倾的脚步声,步步轻缓,肃穆持重,偶尔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避开众人穿过小道,宁符笙正要追上顾子规,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宁小姐。”
宁符笙转头便看见了太子。
太子萧宥阂是皇后之子,他外祖父是兵部尚书,说起来他地位稳固,只要不是犯下大错,太子终究会登上皇位。且这位太子满腹经纶,虚怀若谷,是个翩翩公子。在朝堂上,有不少官员都是他的拥护者。
“太子殿下。”宁符笙微微福身见礼道。
萧宥阂笑了笑,眼中有着柔光,他向前走几步在宁符笙面前停下,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温文儒雅。
“宁小姐是找你的父兄嘛,他们出来晚了一点,可能需要你在这等片刻。”
宁符笙点头,“谢太子告知,那我在这等着。”
不知为何太子会突然出现在此,这也不是回他寝殿的路,但不管如何,顾子规是不能找了,宁符笙只能在这等父兄出来回府。
萧宥阂从侍卫手中拿过一个盒子,轻声的道“适才从顾候爷处得了一盒巫山龙井,母后说你喜欢喝这个,不如便送给小姐吧。”
宁符笙也没有惊讶,宁承尚是不仅是丞相,还是太子的半个老师,皇后与太子对她向来亲厚,所以太子这么做到也不奇怪。
“那谢过太子殿下了。”她笑着接过礼盒,致谢道。
微风吹起,宁符笙白色的衣袍鼓动,美人如花隔云端。
正巧,这时宁家人也到了。
宁承尚好奇的看着两人,“太子,笙儿,你们在这干嘛。”
萧宥阂对朝中官员素来有理,对丞相更是敬重,他率先开口道“宁丞相,是宁小姐来寻你们,本宫告诉她你们还在后头,所以陪她等了一下。”
宁符笙跟着点头,证实了萧宥阂的话语。
“既然如此,父亲,我们回去吧,母亲还在外面等着呢。”宁禺桑对着宁承尚说。
他知道,自己妹妹肯定不是来等他们的,毕竟要等在外面等更好,她定是想找顾子规,可是不小心碰见了太子,没办法才在这等着。
宁承尚也明白那是托词,便向太子告辞带着二人出宫了。
宁府外,顾子规穿着一身黑衣站在墙头,他在思考要不要翻个墙。
今日去御花园寻宁符笙时,碰上了六公主,不好讲话,宴会过后出来他看见了宁符笙,正想上前,可惜后面太子来了,又是得避嫌,也不能见。
思考一番,顾子规还是翻过了墙,他看着手上的丞相府分布图,按照最短的路线朝宁符笙院内走去,中途还避开了不少巡逻的侍卫。
另一边,顾长訚也进了宁禺桑的清风院。月光下,他身上月牙白的衣裳极为显眼。
书斋里还亮着灯,一个人影印在窗上,他稍稍躬身,一手挽着袖子,一手执起毛笔,手动的幅度较大,应是在作画。
此时宁符笙正在泡茶,她今晚有些失眠,思绪比较乱,所以借着泡茶的过程平复一下。
院内传来响动,宁符笙是习武之人,对声音比较敏感,她放下手中的茶具,一步步朝门口探去。
顾子规进了院内才回过神来觉得懊恼,这个点宁符笙大概都睡着了,这么进去未免太过于失礼。正当他准备回去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两人皆是一惊。
宁符笙借着月光看清是顾子规,她率先反应过来,走出去诧异的道:“子规,来找我?”
顾子规不否认,含着笑意看着宁符笙,“笙笙。”
许多人都喜欢唤宁符笙为笙儿,但顾子规喜欢叫宁符笙为笙笙。
“笙笙怎么起来了。”见宁符笙穿着一身纯白的里衣,顾子规问。
宁符笙无奈的道:“今夜有些失眠,起来泡了杯茶,听到声音就出来看看。”
顾子规从怀中拿出三包青山蜜茶,递给宁符笙,“你最喜欢喝的,今年雨水过多,收成不好,记得要喝的时候泡这个,睡不着的时候泡其他的。”
宁符笙有个习惯,睡不着或者有心事的时候会泡茶,但是不喝。
宁符笙接过茶包,“许久未见,进去坐坐?”
顾子规求之不得,跟着宁符笙进了房间。
房内只点着一根蜡烛,黄晕的光荡漾在空中。少女的闺房很大,东西很齐,精贵的摆件到处都是,床侧摆着一张小桌,桌上的茶升起袅袅气雾,整个室内一片温馨。
宁符笙与顾子规在桌边坐下,又倒了杯茶放到他的面前,“尝尝吧,这茶是顾侯爷给太子,太子转赠给我的。”
顾子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嘟囔的道:“太子倒是会借花献佛。”
“什么?”宁符笙没有听清。
顾子规摇头,问道:“这几年在京中过得如何,听说颇有美名呀,宁家小姐。”
他们虽然经常写信,但宁符笙对自己的事很少写,好在顾家有人在京城,京中很多事情都会传到边疆,所有关于宁符笙的消息,顾子规都会一一查阅。
宁符笙嘴角微勾,“还不错,只是还是不能出京城。”
上次宁符笙偷跑出京回来之后,宁承尚让她跪了几天的祠堂,言明要她长记性,不敢再出京,还说再有一次就打断她的腿。
宁符笙曾偷偷问师傅为什么她不能出京,卫辞故跟她说,是因为她太漂亮了,怕被拐。她自然是不信这个答案的,不过也无可奈何。
顾子规笑若星辰,他道:“无碍,现在我回来了,笙笙要是无聊就跟我说,我带着你偷偷溜出去。”
蜡烛即将燃尽,顾子规站起来,将蜡烛换上新的,继而,他又从袖中拿出一只珍珠簪,那珍珠不是很大,但一个个很匀称,而且都是紫色的,这玩意拿出去估计很多贵夫人都羡慕。
“海边买的,觉得不错,就给你带来了。”
这东西可不是随便能买到的,但是宁符笙久居京城,不甚了解,她接过簪子,放在手里把玩一番。“很不错。这次皇上是不让你们回边疆了吧,怎么打算。”
顾子规不以为然的道,“就在京中玩乐吧,横竖边疆已定,这几年不会有什么大战事了,更何况现在皇上的意思,也是让顾家休息。”
宁符笙若有所思的点头,顾子规不是那种清正的臣子也好,至少他还能保护好自己,如果真的一点城府都没有,那顾家恐怕难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