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空中飘着被烧红的云彩,长庚星已经挂在天边,乔雪薇跪在地上,回忆着自己被嬷嬷们拉下长椅之前看到的景色,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母星也曾经看过这样的天空。
“娘娘!您看她还藏着从秦王殿下那里偷来的殿下私物!”乔可娇尖叫的声音刺激着她的神经。
乔雪薇没有理她,有些魂游天外地回忆,她记得当时是一位科学家模拟出来的天空效果,他靠着各种资料,复原了地球上的天空,从日出到日落,从晴空万里到乌云密布。乔雪薇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变又美丽的景色,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各个研究领域,从人文社科到自然科学,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研究方向中,总会有一个和古地球沾边,虽然都是冷门,但还是会有人在追寻着地球的遗迹。
菱姑姑附身捡起那白玉兔子,递给苏贵妃:“娘娘,奴婢记得,这是十几年前西边进贡来的羊脂玉,当年专门找法师为其开光过的,二殿下一直贴身带着……”
哦对了,当时那科学家说什么来着?乔雪薇的脑子转了转,想起来了。
苏贵妃接过那白玉兔子摔到同样跪在她旁边的严言面前,怒斥:“呵,慎远!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喜欢上的人!”
那位年轻帅气的科学家说,人类能实际体会到的是三维的世界,而作为时间维度的第四维是个抽像的概念。粒子在四维时空中运动变化的轨迹叫做世界线,世界线可以穿透四维时空,而人类的思维意识在某条世界线上产生和其他世界线的粒子共鸣,就能达到世界线跳跃的结果。
每个世界线的收束都通向相同或者不同的结局,要是想要改变结局,想要在同一天同一时间同一位置看到不同的天空,就要跳跃到另一个收束的世界线上。
这种跳跃的实现,可能是一次量子级别的物质爆炸,也可能,是某个关键节点做出的不同选择。
比如,如果乔雪薇并没有在来的时候选择带上原身死亡那晚留下的白玉兔子,那么严言和她配合着演出一场痴男怨女两情相悦的戏码,他们就可以安全退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搞得好像她对严故余情未了一般。
乔雪薇用余光看了眼队友,队友修长的手指拿起那白玉兔子。
乔雪薇闭了闭眼,她无法想象严言要怎么编排后面的剧情,毕竟看起来两个深爱的人其中一人竟然随身带着前男友的贴身物件,除非是大冤种绿帽癖,不然她想不到严言要怎么圆这个场。
此时此刻,她想直接对严言说:你干脆放弃我吧,我认命,反正咱俩也刚认识不到几天,犯不着为我这个总是拖你后退的家伙顶撞这个时代有权有势的苏贵妃。
就在她以为这已经成死局之时,严言轻笑了一下,然后她感觉手被轻轻拉住。
“窈娘,”严言拿着那兔子目光温柔地看向她,“被冤枉了怎么不说话,这不是我给你的白玉兔子吗?”
所有人一愣,乔雪薇看向他,严言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对她眨了眨眼睛。
乔雪薇秒懂!
严言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白玉兔子!所以现在完全可以说这白玉兔子就是严言送给她的!
她急忙抓住这好不容易的机会命令道:“小蓝,给我分泌几滴泪液!”
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乔雪薇感觉到鼻子一酸,紧接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远郎,不怪贵妃娘娘,”她嗫嚅着,抽噎着,委屈着,“是我的不好,是我瞒了你……在进府前,我确实和二殿下私下接触过,当时我因为太想从乔家出去了,所以痴心妄想想抓住这个机会,是我贪心了。但是自从嫁到府里来,我就再也没有动过这种心思,一心一意倾慕于你,你是我饿唯一喜欢和爱着的人,这点我可以发毒誓没有骗你!”
“窈娘!”严言一手捧住她的脸,一手为她拭去眼泪,“窈娘,我知道,你在乔家的事,我多少都知道点,没事的,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乔雪薇哭着扑进他的怀里,用那没有受伤的手揪着他的衣领,闷声哭喊道:“我也以为过去了!我以为那段事情不会有别人知道!可是……可是……”
她咽了咽嗓子,急促地喘息了一下,严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乔雪薇抬起头,红着眼睛看了那凉亭一眼,带着绝望地说道:“可是,她们……所有人都不信……所有人都觉得我和二殿下还有牵扯,所以就算是说了那兔子是你的不是二殿下的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严言面露心疼的神色,把她揽进怀里,对凉亭里的苏贵妃坚定地说道:“母妃,这白玉兔子,真的是儿臣的,窈娘她早先和二哥的事情,儿臣是有些耳闻的,一开始儿臣也不喜窈娘这番行径,可后来儿臣病重,是窈娘一直受着儿臣的冷脸,不离不弃、不假他人手、日以继夜地对儿臣悉心照顾,什么人对儿臣真心,什么人对儿臣假意,儿臣分得清!窈娘对儿臣的爱儿臣能感觉得到!”
苏贵妃看着他们,素白的手指摩挲着茶盏的边缘,然后对菱姑姑说道:“去把明怀叫来。”
菱姑姑领命退下,一时间也没有人敢说话,只有苏贵妃神色不明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情侣。
严言低下头,轻轻摸了下乔雪薇的肩膀,脱臼的肩胛骨不碰没关系,但是轻轻一碰就会感觉到疼痛,乔雪薇微微抖了一下,严言低声安慰道:“再坚持一会儿,等二哥来了,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看起来像极了一方被污蔑出轨但另一方给予无底线信任的恩爱夫妻。
苏贵妃眼里划过些许迟疑的神情。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宫人们提来了宫灯,同时点燃了驱虫香。
一阵脚步声传来
“母妃。”
严故跟着菱姑姑迈进院子,先是看见了凉亭中的苏贵妃,给她行了一礼,然后苏贵妃颔首,菱姑姑从严言手里去拿白玉兔子,严言这才注意到地上跪着的乔雪薇和严言,他先是因为看到乔雪薇在严言怀里而拳头攥紧,但他看到了乔雪薇不自然下垂的手臂和那些站在他们两人身后虎视眈眈的嬷嬷以及旁边的上刑凳,马上猜到这是什么情况,于是他立刻放松了神情,好在天色已暗,苏贵妃并没有来得及看到他的表情变化。
苏贵妃示意菱姑姑把那东西递给严故:“这是西南法易寺顺言大师亲手开光过的东西,怎么随手乱丢?”
这话让乔雪薇的心提了起来,这种有导向性的疑问……苏贵妃是在诈供吗?!
严言明显身体也稍稍绷紧,很显然,要是严故说这是他不小心丢的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回答,他就得再去想别的说辞。
严故接过那白玉兔子,他对着一个提灯宫女招了招手,那宫女将手中的灯凑近,他细细看过,然后对苏贵妃道:“儿臣的白玉兔子确实丢了。”
乔可娇立刻叫起来:“娘娘您看!”
然后她被溯阳夫人拽了下袖子。
严故神情有些不喜地扫了眼乔可娇,继续说道:“但是这枚不是儿臣的,想来……”
他看向乔雪薇和严言那边,但乔雪薇知道,那束视线是落在她身上的。
“想来应该是三弟的,”严故说道,“儿臣记得当年这东西是是按照属相给我们兄弟三人一人一个,太子哥哥的是玉鼠,我和三弟的是一模一样的玉兔。”
乔雪薇和严言都松了口气。
苏贵妃定定地看着严故:“你的那枚丢了?”
严故笑道:“丢了。”
“什么时候丢的?本宫记得你北上之前,还叮嘱你带着,你走的那天,本宫还确认过,这东西就在你身上。”
严故看向了乔可娇:“我以为你会向母妃说明。”
乔可娇一愣,她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我?”
“是啊,你,”严故的嘴角微微弯曲,可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那天你非要上冰湖上嬉冰,后来落入水中,我去救你的时候,在那片湖里丢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这白玉兔子。”
乔可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贵妃先惊声道:“落入冰水?!你怎么从来没和本宫说过?!”
溯阳夫人一听,立刻伸手打了下乔可娇:“你这丫头!你是去给二殿下捣乱去的吗?!”
接着便赶紧拽着乔可娇一起跪下给苏贵妃请罪,但乔可娇还是被盛怒之下的苏贵妃掷下的茶盏砸到了额头。
如果说之前苏贵妃的重点在乔雪薇和严故的私情上,那么现在严故曝出来的“他曾经因为乔可娇落水而不得不下冰湖”这件事更是戳她的怒火。
没有一个母亲会轻易原谅一个曾经害到自己儿子的女人。
严言带着乔雪薇坐上回府的轿子时,乔雪薇的耳边还回响着苏贵妃那失了优雅的歇斯底里、溯阳夫人对乔可娇的斥责和求情以及乔可娇的鬼哭狼嚎,还有严言带她离开时,那落在她后背上的,来自于严故的灼灼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