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影珊经过几番求证,终于认清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再不愿意面对,事已至此,日子总得过下去。
思来想去,她决定把自己这几日“病傻了”的形象稍微挽回一些。
不过要命的是,她完全没有了前身的记忆,凡事都得从头学起了。
“雅音,你昨日说的,我以前写的那些个手稿在哪,都给我找出来,我要看看。”
雅音听到小姐唤她,小心翼翼道:“小姐,您不骂人了?”
“谁骂人呢,快些,本小姐高低也算是京城的才女,温故知新嘛。”
“小姐,温故知新说的不是看自己手稿吧。”
“哎,你怎么这么啰嗦,你有本事写几个字我看看。”
“是是,小姐,雅音马上去找。”
很快,雅音就抱了一摞宣纸,吃力的放在了书案上。
谢影珊瞪大了眼睛,吃惊道:“这都是我写的?”
“小姐,这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多呢,这里也堆不下,等您看完了这些,我再给您换一摞。”
啊?我滴个乖乖,我这个现代大学毕业生,毕业论文加上小学到大学16年写的稿子也没这么多吧。这个谢影珊不是才18岁吗?
故作了一番镇静,谢影珊打开了一叠簪花小楷。
映入眼帘的那字是写得真漂亮,看来这京城第一才女不是浪得虚名啊。
第一张素笺上写的是一首词。
化作春风知细雨,润透香缇,廊下留人叙。窃窃楼边花满地,燕泥新筑双飞意。
斜月凭栏难寄语,无计此情,拨乱心头绪。错爱今生无怨惧,长情只愿珠联璧。
这分明是一首怀春词!
谢影珊不怀好意的抬眼看向雅音,指着素笺问道:“这首词是写给谁的?”
雅音瞥了一眼笺上之字,脸居然微微一红,吞吞吐吐道:“小姐,您自己写的词,倒是来问奴婢。”
“快说,本小姐病刚好,有些事情还没想起来。”
“这,这不是您写给清公子的吗?您生病的前一日,还把这首词写在了秀娟上,让奴婢悄悄送去给清公子呢!”
什么?这京城第一才女居然有私情?
“清公子是谁?”
“小姐,您这失忆症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清公子全名叫刘逸清,乃是刘阁老嫡次子,与小姐青梅竹马,您居然也忘了。”
谢影珊白了一眼雅音,说道:“刘逸清,好吧,我先记下了。”待要再看下一页,屋外一个老婆子的声音喊道:“大小姐,夫人叫您去蕊花厅用晚膳呢!”
谢影珊皱眉道:“怎么突然叫我去用膳?”
冯婆子也没等招呼,直接跨门进来道:“刘家夫人带着两位小姐过来拜访,夫人留客吃饭,让小姐也过去作陪。”
谢影珊看了雅音一眼,她私下感觉,这谢府夫人对自己这个继女并非真心诚意,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挑不出错来。
雅音嘴角撇了撇,也只能无奈的替小姐答话道:“知道了,我伺候小姐更了衣就过去。”
冯婆子轻轻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儿的道:“那还请大小姐紧着点,入席晚了可要失了礼数。”
看着冯婆子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离开,雅音气道:“知道会失了礼数,还拖到现在才来知会。”
谢影珊呵呵一笑,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了一句:“看来你们家这位大小姐在谢府混得着实不怎么样!”
“小姐,你说什么呢?”雅音跺了跺脚,一脸不知所措。
谢影珊看到雅音那委屈巴巴的小表情,举手表示投降道:“好好好,哎,真是怕了你了,要更衣是吧,那快些吧,不然去晚了不是要失了什么礼数。”
等两人紧赶慢赶来到蕊花厅,席上果然已经坐满了人。
“哎哟,大小姐可来了,刘夫人这可是一直挂念着你呢,说了等你来再开席。”谢夫人满脸笑容,对着谢影珊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入席。
谢影珊就算再不懂古代这些个礼数,也是能听明白谢夫人这话里话的。于是也不忙着入席,而是款步走到刘夫人身边,十分乖巧的行礼道:“珊儿给夫人请安,多谢夫人关爱,珊儿来迟了,待会儿自罚三杯谢罪。”
刘夫人见谢影珊如此懂事不由心下喜欢,于是微笑道:“是该罚,你们年轻姑娘闺阁烦闷,难得有机会,就多喝几杯开开心。”
谢影珊见这刘夫人还挺幽默,也不由生出些亲近感,忙又行了一礼,娇声道:“谢谢夫人体恤!”
待落了座,谢影珊一抬头,便看见对面自己那个二妹妹谢影环一脸恼怒,似乎对自己刚才的一番表现颇为不满。再看旁边的谢夫人,也是一脸讶异。这就奇怪了,她表现不好吗?正纳闷,雅音乘着给她递漱口水之际,在她耳畔悄声道:“小姐这一病,可转了性子了,看夫人这一回还怎么去老爷那里告状。”
听到这话,谢影珊忽然明白了,她大概猜到了这位前身是个恃才傲物、非常清高的女子,估计以前吃了不少这种暗亏,却不屑于和这些人分辨。
于是暗暗哀叹了一声,心想清高的人总是容易受伤,这也难怪。
接下来却又是一个重磅消息,刘夫人居然说起了她的婚约。
“谢夫人,珊儿未满周岁便与我家晨儿定了亲,如今也都到了婚嫁年龄,你看这婚事是不是也该”刘夫人故意停顿了一下看谢夫人的反应。
谢夫人还没反应,谢影珊已经瞪大了眼睛转头望向雅音,眼神里全是问号:晨儿又是谁,难道不是刘逸清吗?雅音忙低了头,不敢看自家小姐。
正在谢影珊满脑子补完三角恋的情节时,谢夫人开口了:“刘夫人说的可不是,不过我毕竟不是珊儿亲娘,这些年珊儿又是养在贵妾身边,这婚姻大事,还容得我去请了我家老爷示下。”
“那是应该,只是这珊儿年龄也不小了,我家晨儿也因有婚约在身,如今在朝中已任了官职,却还未娶亲,也有些说不过去,我这个做娘的也着急,不知谢大人是有何打算呢?”
“哎呀,瞧刘夫人说的,我家老爷那可是天天里头把这事儿挂在嘴边呢,只是老爷他公务繁忙,那个贵妾又作妖闹着出家做道姑什么的,老爷信任她,我也不好插手,这才把好事一再的耽误了。”
“即是如此,我也心里有数了,左不过儿女婚事都是当家主母做主,你这里没有别的意思,我这心也就落地了。”
“哪能有别的什么意思!刘夫人放宽心,若这事儿早让我做主,哪里会等到今日!”
谢影珊皱着眉听完这番对话,心里开始嘀咕,一个早有婚约的18岁女子,在古代还未过门,这确实有点不寻常。一抬眼,正好对上谢影环的目光,不由一愣,那目光,没看错吧,那是满满的杀意!
再看谢夫人,虽然满脸赔笑,但谢影珊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却能看到她搁在腿上的一只手不停的揉捏着一角桌布,明显在压抑着什么!
当下的情形让谢影珊不由得暗暗哀叹,这里头似乎是一片错综复杂,自己这是要被迫宅斗了吗?不不不,千万不能陷于阴谋诡计,要千方百计做一个开心快乐之人。
婚约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了,席间的谢夫人那是满嘴应承,不带丝毫犹豫,诚意表达满满,如果不是谢影珊看到她的小动作,真是不敢相信她戏演得这么好。想必刘夫人也已相信了她的诚心,十分开心的频频举杯,还让两位女儿给谢夫人敬酒。
说到刘夫人的两位女儿,那也是极品美人,一看就是接受了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谢影珊席间已经偷偷关注了她俩许久。
“雅音,刘阁老有几个儿子?几个女儿?”乘着大家相谈甚欢、对酒相惜,谢影珊又悄悄问道。
雅音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嫡子就两个,长子刘逸晨,次子刘逸清,还有几个庶子吧,不过年纪尚小,不怎么露面。嫡女也只有这两个,左边那个是姐姐名唤刘语萱,右边那个是妹妹唤作刘语若,庶女就不知道了,平常没见刘夫人带出来过。”
谢影珊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这刘逸晨和刘逸清是亲兄弟,就是不知道长得帅不帅,若是长相俊美,倒也可以来者不拒,当然,前提是对方不介意。正想入非非。一只酒杯凑到了自己面前。
“珊姐姐,若儿来敬你一杯。”
谢影珊抬头,看到刘语若正甜甜笑着给自己敬酒。
“啊,若妹妹,好的谢谢,姐姐也敬你一杯。”
听到谢影珊这毫无章法的说话方式,刘语若明显愣了一愣。
谢影珊也发现了自己说话方式有问题,忙淑女一笑改口道:“妹妹莫见怪,今日这宴席上的话,让姐姐有些心神不宁。”
刘语若一听这话,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同情起来,俯过身子在谢影珊耳畔轻声说道:“珊姐姐需要我给二哥哥带什么话吗?”
听闻这话谢影珊是震惊的,敢情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啊!遂转眼看向雅音,雅音果真暗暗对她点头。于是她恍然大悟,这个刘语若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同伙”。呃,不过,她也没有什么话要带啊。于是对着刘语若笑道:“暂时没有,不过我看见若妹妹就特别高兴,我们不是也有许多话可以说么。”
刘语若表情一愣,疑惑的抬头向雅音看去。雅音赶紧曲身解释道:“刘二小姐见谅,我家小姐刚从病中醒来,身子虚弱,有些事情一时想不起来,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刘语若点了点头,谢家大小姐因病昏迷近一个月,谢家托人到处求医问药,京城中早已传开了。病了那么久,头脑一时有些不清楚也是正常的。于是笑道:“珊姐姐病才好,莫要贪杯,好生将养身体,改日我让母亲在家中设宴,请姐姐过去。”
谢影珊琢磨着这话里有话,这是要给自己制造私会情郎的机会吧。虽未细思,但她已经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不过人还是可以去会会的,毕竟看帅哥又不吃亏。于是面上笑道:“若妹妹好意,姐姐先谢过了。”
两人的亲密互动没有逃过谢夫人的眼睛,她似乎挺满意,对着谢影珊投来了莫名其妙的微笑,还赞许一般的点了点头。
而谢影珊却更加疑惑了,貌似谁都不可信的样子。正当她琢磨着这一群人都在打什么主意时,谢夫人忽然对她说道:“珊儿,刘夫人如此抬爱于你,你还不敬刘夫人一杯!”
谢影珊忙起身,缓步走到刘夫人面前,恭敬道:“刘夫人,珊儿刚刚虽已自罚了三杯,但心中仍是惶恐,这一杯珊儿就先干了,若是夫人不嫌弃,珊儿改日还得登门谢罪。”
刘夫人一听这话,心下自然也有想法,于是笑道:“晨儿前些年一直在卫所历练,如今调回神机营,也算是安定下来了,等我找个时间,让你们见个面。”
谢影珊忙装出一副羞涩模样,娇羞低头不语。
灯下刘夫人瞧得仔细,谢影珊才貌双绝,在京城中也是出了名的温贤淑女。之前因为谢府找了好几回借口将婚期一拖再拖,她原本已对这桩婚事有了不满,如今看着眼前的准儿媳这娇美模样,心下又生出了喜欢。自己那大儿子常年驻外带兵,过的都是何等艰苦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回京任职,不得给他娶个娇滴滴的小媳妇伺候着?于是拉过了谢影珊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晨儿虽是军官,但从小也是诗书不离手,等你过了门,他必会好好待你的。”
啊啊啊,谢影珊心中那是一个千头万绪啊。面上还不能造次,只得佯装害羞,将单手捂了脸,扭捏作态一番。
两人的这番互动,显然是出乎了谢夫人的预料,她原本以为谢影珊与刘语若的交谈必是提了刘逸清的,而依着这位谢大小姐的执拗脾气和痴情,这种情况下刘夫人硬是要将她与刘逸晨凑在一起,她是断断无法不表现出来抗拒的。而刘夫人是何等精明之人,只要谢影珊有所表现,她就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凭着刘夫人那心高气傲的性子,怎可能容忍一个有异心的女子随随便便嫁进家门。少不得又可以拖延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