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1 / 1)

绣有孔雀翎羽的深绿色旗帜迎风翻飞,为首的骑士头盔前白银雕刻成一片弯曲的羽毛,根根分明的丝羽似会迎风摆动,闪耀的前胸护甲上镂刻一只愤怒长鸣孔雀头,身后披风烈烈飞扬。

长队蜿蜒如银色河流填满海石城的主干道,步兵的金发立刻吸引了街上每个人的注意,他们大都生着翠绿的眼睛,在日光下变幻莫测。

城门大开,迎接白孔雀爵士菲力,他是翠绿海洋中唯一发光的银羽,波奇和他的一众庭臣等待在入城拱桥。菲力穿越城门与墙之间的阴影,步入阳光,他潇洒地摘下头盔,绽出一个夺目的笑容:“国王陛下。”

波利哈哈大笑,深红天鹅红上衣紧绷着他圆滚滚的肚子,像怀揣西瓜的盗贼,他说:“菲力爵士,你的一队士兵快把本王的眼睛闪瞎了,如果你们离开时带走了城里所有的女人,本王可不依。”

菲力是爱琳公主的远房表哥,血缘追溯回千年前嫁入金砂城的某位贵族。如今,尚有实力给海石沉重一击的只剩金砂一城,白孔雀的到来是福是祸,波奇谨慎地思量。

菲力挂着他招牌的微笑,俯视人群一周,视线在角落里的仆人堆停留片刻,立刻收回,恭敬地说:“最美的女人在您的羽绒床上,您又何必担忧呢。”

他说假话,菲力认为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是他的孪生妹妹凯茜,最英俊的男子是他本人,爱琳公主从来入不了他的法眼——他讨厌爱琳尖刻的态度。

城堡为迎接白孔雀的到来忙活了几天,劫掠了周围最后的农户和客栈,攒足面子大开城门,当晚即举办一场盛大宴会。帐子填满城堡的外庭和内院,长桌搬进殿厅,每一个壁龕里都插上燃烧火炬,照亮每一处阴暗角落。

“动手吗?”菲力走得飞快,一众侍从被甩在身后,“等他们喝的烂醉如泥,我们就割下他们的脑袋。”

伊莱低头紧跟着他的步子,翡翠骑士把他夹在中间,说:“你不要轻举妄动。”

“你需要几天?”菲力迈大步子踏上塔楼,狭窄的空间只留下伊莱跟在他身后,而后是三个翡翠骑士,威利斯被隔到后面急得直流汗。

“尽快,我没有把握,你不要轻举妄动。”伊莱回。

轻举妄动,菲力在心中琢磨了这个词,在伊莱只身一人策马前来时,答应他这个冒险的请求时,他就已经足够轻率了。

菲力陡然收住长腿,旋身抛给伊莱一把短剑,抬高声调说:“给你两天时间修好这把剑,你最好不要出什么纰漏,这把剑比你的命贵得多。”

伊莱诚惶诚恐地回:“请您放心。”

人潮散去,伊莱握着那把短剑,威利斯扑上来掐着他的胳膊恶狠狠地问:“你们说什么了?”

我现在手里有把剑,伊莱心里如此想,嘴上忍痛回:“菲力爵士委托我修好这把剑。”

“好小子,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威利斯握紧长鞭在伊莱眼前晃了晃,松开伊莱怒气冲冲地走向外庭,途中撞上骑士时这位管家立刻收起怨怒,神态谄媚,鞭子成了手中的长袖。

沉重的乌云在傍晚时聚集在海面之上,铁匠麦格锤下火星四溅,无意识地念叨着:“春天的雨,夏日的风暴,冬季的风雪……”他的工作闭塞,伊莱猜测他自言自语是为了不丧失语言技能。

雨滴砸在地面时,伊莱正专注为风箱扇火,他只觉得越来越喘不上气,脱下亚麻短上衣走到窗口透口气,发现细密的雨像缝衣针一般齐刷刷地扎进护城河的脏水里。一个倒酒侍从急匆匆地闯进来,朝伊莱喊:“你过来,来宴会厅帮忙。”

说是宴会厅,其实只是负责把酒窖里的木桶搬到外庭和殿厅,酿酒的胖汤姆在搬运酒桶时摔了一跤,木桶碎成片、美酒喂了泥土,他倒在酒泊里被大人们痛揍一顿,哭到愣神,任凭大人再打他也回不过神来,只会嚎哭,嚎哭时大喊着妈妈。伊莱路过他时,蹲下来拍了拍他高耸的后背,说:“你躲一会,我替你搬,汤姆,别哭了。”

伊莱淋着雨把一桶桶佳酿搬去对应的地方,海石城的士兵难得露个小脸,对翡翠骑士团的金发帅哥炫耀:“瞧见没,我们海边的汉子都有移山的力气。”

翡翠骑士团的成员们大都笑而不语,敷衍着应和几句。

伊莱趁此机会混进人群,在高高低低的帐子中穿行,步行过外庭、疾走过中央桥梁,路过喷泉花园时扎低头,幸运地到达了内廷,他推着橡木桶滚了几圈没有人注意他。喝醉的贵族端着犀牛角杯滑到他面前,含混不清地说:“这……这是酒?”

殿厅里鼓声喧嚣,歌手的竖琴混着人们大笑谈论的嘈杂传出来,外面的安静就如两者之间放了一扇丝绸屏风,使里面的热闹和灯火变得朦胧。

“是麦酒,喝进嘴里醇厚如深秋的粮食呢,大人。”伊莱扶住摇摇欲坠的贵族,对方熏人的酒气和汗味喷面而来,茂密如灌木丛的胡子蹭到了他的脸。

酒侍话说得像歌词,动作轻柔体贴,贵族看他夜色里的蓝眸子,心情越发飘忽。

蓝眼睛酒侍接着说:“小人扶您进去坐吧,亲手把酒乘上桌。”

贵族愉悦地大笑:“好……好得很。”

十多张长桌塞满了殿厅,人挤人摩肩擦踵,美味佳肴的瓷盘在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中颤颤巍巍,无名人士跳上桌踢翻一盘蜂蜜烤鸡,高举着胳膊张大嘴接着酒壶里流出的酒。

深沉的蓝眼睛穿越癫狂的人潮、跨过翻到的珠宝酒壶、挥开热气弥漫的烟雾,他看到了海石城矮小肥胖的波利正用肥胖的手粗鲁地抓着公主金色长发,粉红色的脸布满汗水,汗淋淋一如刚出水的肥猪。

他就在那,无用的黄金匕首当做餐刀插在那烤得流油的猪肉里。

贵族回到他本来的位子,推开伊莱,回过身张嘴吩咐他倒酒,可摇晃的视线里挤满了人,他像丢失一场梦一般遗落了那个黑发青年,一只戴着绿宝石链条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将贵族拉回酒池菜肴。

歌手捧着竖琴仍在唱那流传百年的《巫女圆舞》,即便高高在上的巫师已经沦落为过街老鼠:“撩起裙裾,旋身即是一个影。”

酒侍沾满雨水和泥土的靴子迈上红地毯,寒如夜星的眼睛凝视唯一的猎物。

“若当黑夜的庭臣,鲜血也当痛饮。”

弄臣单脚跳跃摆出滑稽丑态,头上铃铛叮当做响,看他表演的人爆发笑声,酒侍推开小丑,小丑扑倒在桌上的蜂蜜蛋糕,客人们笑出了眼泪。高位之下的菲力爵士喝酒的动作微微停滞,被抓着头发的爱琳脸上浮现希望与恐惧并存的神态。

“挥舞双臂,咒语便躲一人命。”

酒侍悍然跃起,侍卫已经来不及,劈砍而来的宝剑迅疾落下,可只挥到酒侍留下的阴影。波利迟钝地感到惊恐,酒侍迅疾拔出插在烤肉上的匕首,朝王座上的波利刺去。

“若为深渊的仆从,头骨亦是神奏的鼓。”

一支樱桃木魔杖从王座后挥出,酒侍后仰闪避,黑袍扑出,在魔杖收回时酒侍不依不饶地抓住空中的魔杖,双腿腾空,下一个瞬间黑袍就如打落的乌鸦被踢飞直后墙面。

菲力经过短暂地思考,站起身,拔出剑,高呼:“薇尔凡王国万岁!”

翡翠骑士纷纷拔剑,挥砍周围毫无防备的人们,鲜血喷溅、惨叫响彻。伊莱赤手挡住朝他刺来的武器,攻击如屋外的雨,他被磨失掉仅存的耐性,不管不顾地刺向波利的胸口,那波利的脸上突兀地浮现一丝嘲笑。

波利握住伊莱的手腕,向上折,对拼力气伊莱从来没输过,他猛然下压刺入波利的咽喉,然后突然发觉那皮肤诡异的质感。

“咚咚咚”

“你听”

“咚咚咚”

手握魔杖的黑袍人围住了内殿,海石城的精兵涌入,此起彼伏的“海石城万岁”在这片黑夜中炸开,混杂着呼啸的海风。波利脸上的橡胶皮肤剥离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的陌生面孔,对方眼皮、下眼睑和嘴唇上布满细密的阵线,如一只简陋的布娃娃。

真正的波利在巫师们的护送下哈哈大笑,伊莱忙拉起公主的手,公主僵直地坐在位子上,假波利喉咙喷出的血污染了她的侧脸,她颤抖着说:“你快跑,快跑。”

伊莱甚至还没来记得感受那种强烈的悲哀,拔出一个死去侍从的剑和匕首,再次冲入人群,他几乎所向披靡,如森林里的黑豹一般敏捷。

爱琳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撩过她的耳畔,细致地擦拭她染血的肌肤,魂飞魄散的爱琳公主僵硬地扭动脖子,只见那死亡的傀儡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

不——爱琳的灵魂在躯壳内尖叫。

黑袍巫师们脚下聚集起阴影,缓缓爬出、站立,变为无数个一人高的幽灵,朝人群扑杀过去,那似嘴巴的黑洞咆哮出风的呼啸。巫师们斗篷飞扬,火焰与水的诅咒想碾碎一只蚂蚁般烧熟了包裹着盔甲的骑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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