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只剩下一盏灯,天还未亮,屋内寂静得可怕。
李淮虞默默地移开自己的双目,有意克制着自己的**,手紧紧地攥着,时不时地望向床榻边昏昏欲睡的昭沁。
“姑姑,早些歇息吧。”李淮虞轻声温柔地呼唤她。
“你什么时候退兵?”昭沁感到眼皮子打架,她刚才求着李淮虞撤兵,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生气转头不理她,她只能干坐着,等待少年的回复。
李淮虞恼怒地甩了甩袖子,“我开心了,就撤兵。”
昭沁不解地望向他,明明是天子,怎么还一副孩子气?
昭沁轻声道“我并不是故意躲着你,只是想随着小哥去看看他的封地,等玩够了,再回来看你。”她说话时,心虚地移开双眼,当然说的是假话,她本来就是在躲着他。
李淮虞疾步走到昭沁面前,单膝跪下,明亮的眸子满是昭沁忧愁的身影,“是吗?可别把我当小孩一样骗。”
昭沁摇摇头,怔怔地看着李淮虞明亮的眸子,又移开双眸,觉得他身上的黄袍实在碍眼。
“我没骗你。”昭沁道。
李淮虞冰凉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昭沁的脸颊,他的严肃冷漠在此刻彻底融化,迎来春日的暖阳,“那姑姑想我吗?我很想你,听说李嘉言带走你,就马不停蹄地来找你了,我本来只是想见见你,可他却百般阻拦。”
他委屈地低垂着头,“若是他让我见见你是否安好,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样的地步。”
昭沁一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躲避李淮虞的接触,想到小哥已经知道一切,她咬着苍白的唇瓣。
“我只是想见见你……”李淮虞委屈地表达道。
昭沁轻轻点头,不再责怪李淮虞,温暖的手放在他手心,轻声说道“他只是护着我……你别怪他……”
李淮虞眸子瞬间变得漆黑阴寒无比,他最厌烦昭沁为别人说话。
“那姑姑怪我吗?”
昭沁默默地看着他,摇摇头。
李淮虞清冷的面容瞬间有了灿烂明媚的笑意,他眼眸含着光,起身吻了昭沁的脸颊,温柔又开心道“南安王无造反之意,我明日就撤兵。”
吹灭最后一盏灯,他把昭沁的不自在看在眼里,出了帐篷后,就立马召集手底下的将士。
……
秀娘清晨敲响房门,却没人回应,等候良久依旧没人,她慌慌张张地踹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李嘉言在前方指挥,等见到秀娘时,为时已晚,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撤离,他才算明白一切缘由。
“到底是谁?”李嘉言嘶声力竭地质问着所有人,他克制着怒火,齐将军面色沉重地走出来请罪。
李嘉言知道他的心思,他没理由惩罚他,只是让人赶快备马,就算死也要把昭沁追回来。
秀娘站在一旁,低垂着头,主子的愤怒让她浑身恶寒,心底不服气,为何偏偏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假公主大动干戈?
侍女呈上瓜果佳肴,李淮虞亲自接过,“春日正好,你若想看看沿途美景……”他心情甚好,翌日就撤兵离去,可昭沁却不见笑颜,惹得他的心情跟着骤降。
李淮虞轻声在昭沁耳畔说道“李嘉言来追你了,真是兄妹情深。”他咬字很重,温热的气息扑向昭沁的耳畔。
昭沁转头严肃地看着李淮虞漫不经心的笑容,冷声说道“他视我为亲妹,当然是兄妹情深。”
李淮虞捂着脸,哈哈大笑起来,“那我不是把你视为亲姑姑。”他炽热的目光扫向昭沁,随着颠簸的马车靠在昭沁的肩头。
一点暖阳光落在昭沁脸上,她无奈地看着放浪的李淮虞,觉得实在陌生,不再开口与他说话。
李淮虞微微恼怒昭沁不说话,阴沉的眸子游走在昭沁的脸上,最后落在朝思暮想的红唇上,他贴在昭沁身上,又温柔地祈求道“姑姑可有想我?”
昭沁已经被逼到角落,那熟悉又陌生的诡异感又席卷上来,她的挣扎再怎么激烈也无用,捶打着李淮虞,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痴迷其中,直到昭沁快要窒息时,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去,摸了摸湿润的红唇。
“姑姑也是喜欢的……”李淮虞喃喃地念着,不理会昭沁怨恨愤怒的神色。
日夜骑马两天,李淮虞看着昭沁在马车上脸色苍白,才让人停下歇息。
这让李嘉言有了追上的机会。
李淮虞手底下的狗腿立马建议就地处罚了南安王,以绝后患。
昭沁听到后,惊恐担忧地望向李淮虞,正好对上他一双勾人阴郁的双眼,她默默地走到李淮虞身旁,主动又小心地牵着他的手,趁着无人看见时,又极快地缩回来。
李淮虞难掩面上的喜悦,轻蔑一笑,“朕并未有铁证证明南安王造反,若此时杀了他,恐怕会让天下大乱。”
一旁的狗腿点点头,立马听从了李淮虞的安排,让人放下弓箭。
春风吹起李嘉言凌乱的头发,他嘶吼呼唤着昭沁。
昭沁难过,难以自控地走上前,想要靠近他,一旁的李淮虞却将她拉回现实。
昭沁强装欢笑,对马背上的李嘉言说道“小哥,我没事,你先回去吧,这其中都是误会……”
李嘉言恨恨地注视着李淮虞,眼睛仿佛在滴血,他日夜不停地追上来,就为了见昭沁一面。
昭沁心疼地看着他衣服破旧,胡子拉碴,仿佛老了十岁,声音也是沙哑得可怕,她挥挥手,又笑又哭地说道“小哥,你先回去,以后进京再来看我。”
李嘉言一言不发,愤恨地注视着昭沁身边的李淮虞,与他颓废疲惫形成鲜明的对比,此时的少年不再是当初毫无权势的弱势皇子,而是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
“别再说了,该走了。”李淮虞轻声对昭沁说道,他眼底留着嫉妒不耐烦,见昭沁不舍,硬生生地把她拖上马车。
在李淮虞眼中,昭沁和李嘉言仿佛是天生一对的佳侣,而他是无恶不作的纨绔浪子,硬生生把两人的姻缘拆散。
李嘉言愣在原地良久,手紧紧地攥着,手指发白,面色青黑,满眼怨恨地注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
刚刚上了马车,昭沁被眼前阴沉的少年吓住,呆愣地看着他,阴影覆盖在她身上,好像要把她吞噬,让她无路可逃。
“淮虞?”
李淮虞冷笑道“姑姑,想他做什么?”他轻抚着昭沁的脸蛋,阴沉的眸子死死地注视着昭沁,“想想我们的以后……”
阳春三月,昭沁看着外面飞走的燕子,李淮虞带着她前往沂州,此时景色正好,园林精致,鸟语花香。
昭沁不在李淮虞面前提起李嘉言,他就变了性子,不像之前那般暴躁戾气,基本没看见他动怒过。
只是从宫女口中得知沂州的官员有意送上美人讨好他,被他打发了去。
昭沁被看得死死,不准离开所有人的视线,李淮虞比之前更加谨慎,夜里来见昭沁第一句话便是让她不要痴心妄想离开他。
宫女想方设法地逗昭沁开心,也没见她展露笑颜。
昭沁每每看见李淮虞身上的龙袍,总想起充满疑点的诏书,怎么就突然宣他做皇帝?
不出几日,昭沁就从宫女口中得知吴王李不晖造反,理由便是诏书作假,李淮虞弑父篡位修改诏书。
夜里,昭沁惶恐不安,直到李淮虞出现,她疲惫不堪地起身,默默地看着他。
“姑姑,许久了,你都不问问我吗?”李淮虞放下手中的书,站在烛火处,缓缓勾起唇角,一脸坦荡地看着昭沁。
“诏书是真的吗?”昭沁问道。
李淮虞伤心道“原来姑姑也不信我。”他仰天长叹,面色越发阴沉。
“姑姑,我哪点比李承文和李不晖差?”李淮虞一双眼眸闪着寒光,冷声问道。
昭沁愣住,在她心中,李淮虞确实比其他二位皇子优秀许多。
“李承文造反被废,李不晖残疾,怎么能坐上宝座?”李淮虞慢慢走上前,安抚着昭沁,轻轻一笑,“皇位就该是我的。”
昭沁看着他野心勃勃,她如今最关心的是宣德帝如何。
李淮虞看出昭沁的心思,眼眸含着笑意,温柔道“父皇并未驾崩,只是病重得厉害,你不信,可以随着我去京都看看。”
屋内的烛火很暗淡,昭沁抬头看着面前身姿高大的男人,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自责道“淮虞,是姑姑的错。”
李淮虞又蹲下,态度更加虔诚,“天下人不信我就算了,可姑姑不行,姑姑要一直向着我。”
昭沁自认刚才的确是自己误会了李淮虞,他再怎么恶劣,怎么可能闹到弑父篡位的地步,他本就比其他两位皇子优秀太多,宣德帝贤德圣明,自然会选择更优秀的人做皇帝。
“我信你。”昭沁又强调一遍,脑海中又回忆起李嘉言的怒声,暗想他一定是误会了李淮虞,误认为是他弑君篡位。
李淮虞轻轻勾起唇角,想吻昭沁,眼中是昭沁的身影,冰凉的手轻抚着昭沁的面庞。
昭沁又站起身,不习惯他的亲密,又谈起李不晖造反的事。
李淮虞嘲讽道“他的皇兄造反不成功,他也赶上来凑热闹,真是不自量力。”
昭沁摇头道“必定有误会……”
她猛然想起自己出嫁前,宫廷中闹出一场大戏,她记得李淮虞与太子李承文关系甚好,不由好奇询问“太子为何会造反?”
“霍皇后迟迟不肯让位。”李淮虞得意地勾起唇角,想起这一杰作,心中爽快,“再加上有人蛊惑,挑拨离间母子关系。”
“是谁挑拨离间?”昭沁皱眉问道,她看着肆意张扬的李淮虞,那种陌生害怕的情绪又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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