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急报,朝堂上的气氛变得寂静又紧张,皇后看完后,浑身恶寒。
李不晖大败,甚至还断了一条腿。
太子李承文瞪大眼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朝堂死寂,无人再敢发言。
如今,也只有求和,赔款割地,待以后修养好,再与北奴族一战,否则继续打下去,继续输下去,整个财政也将崩溃,民不聊生,后果不堪设想。
李若初变得紧张,皇后自然不会让她的小公主出嫁,北奴族一定会指一位嫡公主嫁给他们的首领,皇后会想方设法先把公主嫁出去,到时候也就只剩下她有资格和亲。
深夜,她怒不可遏,摔碎了妆台上的盒子,整个人惶恐不安地颤抖,一旁服侍的宫女也变得兢兢战战,主子要和亲,她们也要同去。
李若初特地去拜见了太子,知道太子属于骨头硬不想与北奴族求和的一党,便哭诉着自己多年不易,不嫁也是为了给先皇守孝。
李承文捏紧拳头,对母后求和一事极为不满,认为是懦夫所为,与其他支持继续打的朝臣上奏,气得皇后叫来御医。
初春时节,天气微凉,李承文听完李若初的哭诉,安慰这位姑姑,她是先帝最小的女儿,地位也不比锦盛公主差,母后肯定有私心不让李庆婳和亲。
李若初离开后,也并没有放心,跑去找了小哥,哭求着他一定别让自己和亲。
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李嘉言心疼她,也知道和亲公主的命运。
朝堂上分为求和派和斗争派,吵得不可开交。
李若初又想起养在南安王府的昭沁,特地去往凤仪宫提起此事。
皇后嘲讽她心毒,没事就杀人家,有事就让人家替嫁和亲。
李若初笑容再也挂不住,毫不避讳地讽刺皇后私心,明明是让嫡公主和亲!
“李昭沁也是有人护着的,本宫也想让她去和亲,你要是能说动她,让她主动去和亲。”霍皇后勾唇一笑,喝了一杯茶,高高在上地看着李若初。
李若初愣了一下,仇恨转移到昭沁头上,她心中不甘,如果一开始没有真假公主一事,她就是先帝的幺女,兄长喜爱,荣华一生,何须现在被人嘲讽?甚至落到了和亲的悲剧!
皇后看着李若初眼中的仇恨和嫉妒,笑容难以掩饰。
午时,李若初赶到了南安王府。
李嘉言并未让她与昭沁见面。
但午膳过后,趁着李嘉言去忙,她便急不可耐地找到昭沁。
“鸠占鹊巢!”李若初给了昭沁一巴掌,清脆的响声伴随着脸蛋的红掌印,她愤恨地注视昭沁,“是你抢了我的公主位置,害得我流落在花船上做歌妓,被人嘲讽多年!”
昭沁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若初,她往日的平和温柔消散,只剩下不甘和仇恨,像一只野兽。
昭沁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火辣辣的疼。
“你还夺走我的哥哥,夺走属于我的荣宠,看我笑话,看我被迫和亲!”李若初恨不得撕碎昭沁,她咬牙切齿地说着,一旁的宫人惊吓得跪在地上,求公主息怒。
昭沁毫不犹豫地推开面前的泼妇,却一句话也不反驳。
“你还想做回公主。”李若初道。
昭沁微微皱眉,“不过就是个称号,我没想夺走你什么。”
李若初瞪大眼睛,她所在意的,昭沁却一点也不在意,说得这样云淡风轻,她血红的眼睛愤恨地盯着昭沁。
“你替我和亲,我既往不咎。”李若初抓住她,硬声要求道。
昭沁没想到她此次前来不仅仅是发泄,更是要求替她和亲。
沉默良久,李若初耗尽耐心,指着昭沁说道“你抢了我的位置十年,难道不该补偿我吗?”
昭沁说不出一句话,直直地注视着她满含泪水的眼睛。
“你该补偿我!你白白做了十年的公主,我颠沛流离十年!”李若初道。
“这就是你杀我的理由?”昭沁喃喃道。
苍白的光落在昭沁毫无生机的眼眸中,最后,她自己屏蔽了李若初的话,也听不进去半句。
李若初泄气愤怒地离去,暗下决心只要自己真和亲去了,必定想方设法让昭沁陪自己一起下地狱!
……
翌日,昭沁梳妆好后,在院落盯着阳光照射下的树影,昨日李若初发疯的事,昭沁嘱咐身边的侍女秀娘别告诉李嘉言。
李嘉言今日带着三哥来看望昭沁。
平赵王看着昭沁,感慨万千。
李嘉言在场,他并没有说宣德帝的不好,反而与昭沁聊起家常,问起这些年她过得如何。
昭沁心思柔软,也并不愿意说起曾经的伤疤,只说自己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大山大河,日子过得一直不错。
春日的阳光不毒辣,一点微风和煦,绿影下的三人喝酒。
平赵王突然说起朝堂政事,北奴族越发凶悍,让朝堂愁眉不展,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李嘉言则认为该打,再这样容忍下去,局势只会越来越坏。
平赵王道“他们既然要和亲,我们派去的公主就该在内部下手。北奴族的首领也是个重色重欲的人,倘若我们的公主能扰乱内部,到时候里应外合,就能灭了整个北奴族。”
李嘉言道“就和前朝公主一样,掌控北奴族?”他微微皱眉,觉得目前的几位公主似乎都没有前朝公主那样有胆识美貌。
前朝被灭,嫁给北奴族的前朝公主掌控北奴族,三十年来发动无数战争,想要光复前朝,她对本朝来说是个强敌,但却也算是女中豪杰。
而这位公主已去世多年。
李嘉言摇摇头,笑着说道“这事也只能想想。”他疲惫地按压自己太阳穴,拍了拍三哥的肩膀,“此事朝堂上在商谈吧。”
昭沁问起李淮虞的近况。
“淮虞他被卸职,很清闲,随时能来看你。”李嘉言轻轻叹息,不知为何,昭沁就突然这样疏远了李淮虞。
昭沁摇摇头,“不必让他来看望我。”
闲聊结束后,昭沁依依不舍地送走三哥平赵王,对刚才两人交谈之事上心。
……
傍晚,昭沁去沈府看望沈鹤卿。
沈府倒是冷清,没什么奴仆。
昭沁心中郁郁,想到朝廷对沈家所做的事,心中倍感忧伤,沈家本不该这样凋零。
“没想到你有空来看望我。”沈鹤卿从客房走出来,招呼昭沁进门,奴仆送上昭沁喜欢的糕点招待。
“朝堂上的事,我略有耳闻。”
沈鹤卿疑惑地望向昭沁,问道“什么事?”
昭沁把平赵王的提议讲给沈鹤卿听,目光灼灼,等待他的回应。
“你不会想和亲吧?”沈鹤卿收起笑意,严肃地看着昭沁。
屋内的摆设显得沉寂灰暗,门口阳光照进来,落在他的锦衣,昭沁则坐在毫无阳光的暗处,低垂着头,不言语。
沈鹤卿道“不可!”
昭沁说道“我白白做了十年公主,也该还回去。”她玩弄手指,就像一个无聊的女孩,想尽办法缓解心中的烦躁。
沈鹤卿道“那日李若初去王府和你讲了什么?”
昭沁道“让我替她和亲。”她微微皱眉,望向站在金光处的沈鹤卿,“一个公主换来几年和平,对百姓将士来说,是一件好事。”
“那也该是李若初去和亲,再说了,北奴族是想侵占土地,一个公主送去,并不能阻止。”沈鹤卿捏紧拳头,说道。
“总能引起他们内部的矛盾?”昭沁注视着窗外的飘荡的绿树和迎春花,“北奴族的首领已老,剩下几个儿子争权夺位,这几年一定会内乱,能让我朝有一个时间修生养息也好。”
沈鹤卿轻轻一笑,“你想要效仿前朝公主?”
昭沁点点头,她犹豫良久才下定决心与沈鹤卿商讨此事,见到他笑,心中不由自卑“我知道我不如前朝公主。”
“你心中有家国大义。”沈鹤卿笑了笑,顺着昭沁的目光看着生机勃勃的迎春花,冷声讥讽,“但一点都不值得。”
“我是没资格阻止你做事。”沈鹤卿轻轻叹息,遮住面前的阳光,“你要好好与其他人商谈。”
沈鹤卿并没有反对昭沁去和亲,他望着院墙的迎春花,淡淡地笑着“到时候我会接你回来,你也一定风光无限。”
昭沁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沈鹤卿真诚道“倘若我真去北境和亲,你有什么话或者书信要带给你爹吗?”
恍然,空气变得寂静,只听到外面的鸟叫,良久,沈鹤卿摇摇头,面上没有任何忧伤悲痛,只淡淡说道“没有。”
昭沁愣住,“没有?你要是怕出事,让我带句话也好。”
“没有。”
他平静得如同一块石像,毫无波动。
快到午时,沈鹤卿开口留昭沁用膳。
昭沁站在门口,望着长廊上的鲜花,府内那样寂静,不知道他过年在做什么。
“不了,我回去与小哥好好谈谈。”昭沁与他告别。
沈鹤卿突然叫住昭沁,“不和李淮虞说说?”
昭沁脸色骤变,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没能逃过沈鹤卿的眼睛,他轻轻一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小声道“最反对的人恐怕不是李嘉言,而是李淮虞。”
昭沁低垂着头,“若是战事没那么紧张,还有回转的余地……”总归让她做公主荣华富贵十年,她去后,稳定关系,也算是还了这十年恩情,不再欠李若初任何。
章刀宪离开后,她似乎也没多少牵挂了。
“走前,我会去和宣德帝谈谈。”
“去吧。”沈鹤卿道。他没再出言劝说昭沁,一切都按他所想进行着,昭沁离开这么多年,性子变得稳重,但一如既往的心软心善。
……
昭沁做事也不拖拉,回到王府,午膳撤掉所有人,与李嘉言说起此事。
李嘉言不可置信地看着淡定的昭沁,他张大嘴说不出话来,眼珠子差点落在地上,反应过来就大吼否认了昭沁的做法。
“不行……小妹,你知道北奴族多凶悍吗?你别天真,别傻乎乎地去和亲。”李嘉言走到她面前,差点跪下劝说她。
昭沁知道他疼自己,微笑道“你做将军,也是爱兵的人。”
李嘉言道“北境的军……”跟他没多少关系,他管的是南部的军队,北境曾经是沈将军所管理,如今换成了皇族的宗室,李不晖战败,和亲是唯一最佳选择。
外面的阳光越发毒辣,让李嘉言烦躁地踹翻了一旁的椅子,“说什么都不行,大不了我带着南部军去打。”
昭沁看他发脾气的模样,眼里带着宠溺的微笑,“快用膳吧。”
他见昭沁不再说此事,以为昭沁是说笑的,又笑呵呵地坐下,眼里闪着光,眉眼弯弯,笑起来灿烂明媚。
“我上奏,让选一名宗室女做公主,送去和亲,你和若初都不会有事。”李嘉言笑道。
昭沁点点头,也知道李嘉言把事情想得简单,如今我朝战败,送去的公主必须身份尊贵,李庆婳身为嫡公主,皇后绝不忍心她嫁出去,有资格的就是先帝宠爱的幺女尚合公主李若初。
李若初不肯罢休,要死也会拉上她。
“今日之事,就别说给别人听了。”昭沁夹肉放在李嘉言的碗里,嘱咐道。
淮虞知道会是何种反应?昭沁不敢想,心中重重地盯着桌上的佳肴,盛怒吗?
李嘉言想不到昭沁指的别人是李淮虞,点点头答应,当昭沁开了一个玩笑。
转眼,遇见了李淮虞,身为长辈的他,变得紧张和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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