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草地上,&bsp&bsp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将这对年轻的夫妻围在中间。
刺鼻的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中弥漫开来,&bsp&bsp受伤的部位血色浸透裤腿,&bsp&bsp红得刺眼。
在场还有不少小孩子,纷纷瞪大眼睛好奇地看向这边,被身边的大人一把捂住眼睛,&bsp&bsp抱在怀里。
围观群众中有懂得医学知识的人,那人上前查看情况,&bsp&bsp面色沉重道“现在只能躺在这里,等急救车过来。”
随意移动很可能会加重受伤程度,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我刚才已经打过了急救电话了,&bsp&bsp接线员说会立刻让救护车过来。”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联系到了就好,一定会没事的。”
“唉,&bsp&bsp这对夫妻也是倒霉,&bsp&bsp好好出来游玩,碰上这种事,&bsp&bsp万幸命保住了。”
“这位先生真的很爱妻子,我刚才一直在看他们,&bsp&bsp广告牌掉下来的时候,&bsp&bsp他想也没想就扑过去。”
“我也看到了,&bsp&bsp好感慨呀。”
广告牌那边也蹲了几个人,&bsp&bsp性格暴躁的大哥骂骂咧咧,&bsp&bsp“公园的负责人都在吃干饭吗!这广告牌后面的螺丝又锈又松,&bsp&bsp居然没人检查,&bsp&bsp没人替换!”
经常有孩子在公园玩耍,如果刚才是小孩子在下面,后果不堪设想。
周围人也是义愤填膺。
云姝守在丈夫身边,&bsp&bsp紧紧握着他的手,根本听不进四周的话语,满心满眼只有为她受伤的丈夫。
围观群众的声音慢慢变小,目光落在这位妻子身上。
她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外套小坎肩,身形柔弱单薄,或许是还未从刚才的危险中缓过神,整个人都在颤抖。
纵使看不到神情,众人也能感觉到她的痛苦和惶恐。
“小姐别担心,会没事的,现在医学技术很发达,你的丈夫一定很快就会好。”
“是呀,我邻居也是腿差点断了,但现在活蹦乱跳。”
“姑娘别怕,一切都会变好。”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安慰。
云姝勉强稳住心绪,和周围人道谢,如果刚才没人帮忙,情况一定会更糟。
很快救护车赶来,云姝再次和周围人道谢,然后陪着丈夫一起去医院。
“请问他的状况怎么样?”云姝担心问道。
随车医生检查后,道“等到医院用仪器检查一遍,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云姝垂眸,没再说话,只是握着丈夫的手紧了紧。
旁边的护士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对夫妻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分开过,感情可真好。
到了医院,又是一连串的缴费程序。
温子良被推进手术室。
等一切结束,已经是晚上。
云姝小心推开病房门,丈夫正闭目躺在病床上。
她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注视着丈夫。
俊秀的脸庞略显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和平时稳重从容的模样差别非常大。
云姝很少见到,不,应该说是从未见过丈夫虚弱的样子。
他一直在她的生命中充当保护者的角色,他是强大的、笃定的、自信的,每次遇到问题,她第一反应就是求助丈夫。
而他也确实圆满解决许多问题。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她,丈夫不会伤成这样,医生说至少要几个月才能勉强恢复,有没有后遗症要看恢复期的情况。
云姝陷入深深的自责,眸光黯淡下来。
没过多久,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云姝抬头,丈夫正温柔地望着她,将她的手包裹住。
“不要露出这幅神情,我万分庆幸自己当时反应够快,你受伤才是我最无法忍受的事。”丈夫脸上是真心实意的感慨。
如果妻子出了事,他也不清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云姝难过道“可你受的伤好严重。”
丈夫眉头一皱,歉意道“吓到你了。”
他能想象出那副场景,妻子一定吓坏了。
在他的保护下,妻子与那种可怕的场面几乎是绝缘的,现在突然见到,肯定受不了。
云姝感受着丈夫温柔的体贴,心中更加酸涩。
这分明是和她相爱的丈夫,不可能是别人,她不该再胡思乱想。
云姝下定决心这段时间要好好照顾丈夫,争取让他早日康复。
然而第三天,丈夫就提出要回家修养。
医生错愕,劝道“温先生,以你的情况最好还是再多住院观察一段时间,现在回去太早了。”
云姝也劝道“我们听医生的吧。”
万一伤口出了问题,在医院能得到最快救治。
但一向顺着妻子的丈夫这次态度非常坚定。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现在回去没问题,而且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
医生都要气笑了,这位温先生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听说还是个公司高层,怎么做事这么不靠谱。
工作能比身体重要?
医生和云姝轮流劝了很久,都没有效果,只能给温子良办出院手续。
云姝气得差点和丈夫冷战,但最终还是在丈夫温柔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病人腿上的药物每隔三天一换,前两个星期不要让伤口碰水,否则容易出现发炎感染的情况。”医生叮嘱道,“一旦出现不舒服的情况,要立刻来医院。”
云姝将医生的话一一记下,拗不过丈夫,她也只能尽最大努力照顾好他。
回去前,云姝去大厅的药房领药,旁边正好有两个人聊天,手中同样拿着单子,应该也是病人家属。
“最近东城可真不太平,上次那个尸体失踪的案件还没调查出结果,前几天就又有人目睹到海边抛尸的场景。”
“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我听朋友说的,警方担心引起民众惶恐,将消息压下去了。”
“太吓人了,距离那件事才过多久,又出事了,等一下,这会抛尸抛的会不会就是上次那个受害者,不是说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吗。”
“这就不清楚了,因为是扔到海里,尸体都没捞到,不好调查,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唉,真是要人命。”
“最烦的是线索太少,调查没有头绪,按我的看法,这两件事一定有联系,你看啊……”
云姝没听完,药房护士正好喊到丈夫的名字,她拿上药后,匆匆离开了。
丈夫在医院住了三天,除了第一天回来拿换洗的衣服,云姝陪了丈夫三天。
家中的一切都和上次出门时一样,就是桌椅表面落了层淡淡的灰尘。
丈夫不喜欢陌生人踏进两人的家,平时家务都是他亲自动手,这会丈夫受伤了,云姝自然而然担起打扫的任务。
她让丈夫坐在沙发上休息,自己将地板家具大致清扫一边。
温子良看着弯腰忙碌的妻子,手指微动,但眼神落到打着绷带的腿上后,动作顿住。
真是麻烦。
下午六点左右,打扫完毕。
云姝坐到丈夫身边,手酸得差点抬不起来,她一向被丈夫宠着,体力活基本和她绝缘。
这会稍微打扫一下,就累得够呛。
温子良贴心地帮妻子揉腰,动作轻柔,“辛苦你了。”
这话通常是云姝和丈夫说,此刻听到丈夫对她说,还挺新奇的。
云姝舒服地眯起眸子,腰上按摩的力道正好,酸痛感舒缓不少。
丈夫一直都很厉害,学任何东西都轻而易举,按摩手法也是她和丈夫抱怨腰酸后,他主动和人学的。
夫妻两人温存一会,云姝聊起了白天听到的事。
“我们这边变得好危险呀。”云姝担心道,“一个月不到就出了两次事故。”
案件没有头绪,想到有这么个凶残的杀人犯在东城活动,她的心就惴惴的,上次是山林,这会成了海边。
云姝几年内都不想去海边玩了。
丈夫安慰道“我们家装了防盗栏,又装了监控,小区的出入也卡得很严,不用担心。”
云姝看了下窗户外坚实的防盗栏,略微放下心。
丈夫说的没错,家里该装的都装了,夫妻两人不去偏僻的地方,不会有事的。
丈夫还受了伤,和公司商议一番,近期在家工作,就更不存在出门的问题了。
云姝想明白后,舒了口气。
屋外夜色降临,屋内灯光温馨,厚实精致的窗帘拉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云姝将床上重新布置一番,避免自己睡觉的时候压到丈夫的伤口。
温子良皱眉,妻子不知在哪弄到一个可以将床一分为二的塑料板。
中间放这个玩意,他怎么抱妻子。
温子良斟酌着话语,“姝姝,我觉得这个东西没必要放在这里。”
云姝态度坚决,严肃道“不行,必须要,这是为你好。”
丈夫睡觉的时候喜欢搂着她,万一不小心碰到伤口怎么办,她可不想明早看见一个受伤更重的丈夫。
温子良叹气,这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坏消息。
美丽可爱的妻子抱着小枕头认真说出自己的想法,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中泛着诱人的光泽,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惹人怜爱。
丈夫微笑着,藏在背后的手虚虚张开,又仿佛握住某个东西,徐徐收紧。
临睡前,云姝再次确认丈夫的状态,叮嘱道“要是半夜起来喝水或者上厕所,一定要喊醒我。”
丈夫笑着点头,对心爱妻子的关心很是受用。
妻子所有注意力都给他的感觉太好了。
云姝关掉卧室大灯,缩进被子里,蹭了蹭柔软的枕头,还是家里睡惯的床舒服。
这几天云姝跑来跑去,今天又打扫房子,累坏了,刚挨上枕头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卧室静得针落可闻,夫妻两人一人睡在一边,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着莹莹幽幽的光,映衬得那张俊秀的脸昏暗不明。
蓦地。
丈夫睁开眼,他侧头看向一边,白色的塑料板隔断了看向妻子的视线。
他坐起身,慢条斯理将塑料板折叠收起,放到地上,像以前一样,将心爱的妻子搂在怀中。
她睡得很沉,一点察觉不到他的动作。
丈夫凝视着妻子,她的每一处都对他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死亡只会加深这份刻入灵魂的执念。
丈夫漆黑的眼神定在一处,他缓缓俯下身,将头埋在妻子颈部,诱人的幽香萦绕在鼻尖。
他慢慢舔舐着那块娇嫩的肌肤,细细品尝一般,等泛起淡淡的桃花色后,眼中浮现出满意愉悦的神色。
妻子依旧毫无察觉地沉睡着,红唇轻轻翘起。
真可爱,他想,可爱到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里。
丈夫下床,随意拿起墙头边靠着的拐杖和新绷带,撑着走到浴室中,将浴室门反锁。
确定门打不开后,丈夫将拐杖丢到一边,拆起腿上的绷带。
散发着药味的绷带被取下,掩盖在下面的皮肤露出来。
不复刚受伤时的可怖,本该受伤的地方此刻竟然完好无损。
丈夫勾起满意的笑容。
安静的浴室中,镜子将一切映出。
刺眼的白炽灯下,俊秀男人嘴角牵出的笑意莫名显得诡异。
他将旧绷带扔进垃圾桶,拿起新绷带不急不缓地缠绕,很快和之前别无二致。
丈夫站在水池边,上面那些多余的东西已经被清理了,只剩他和妻子的东西。
这才是正确的。
妻子是属于他的,落入他怀中,就是他的。
卧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妻子仍然在床上香甜睡着。
丈夫将拐杖放到原位,回到床上,将妻子完全搂入怀中,一如既往。
翌日清晨。
云姝模模糊糊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大片阳光,以及随风轻轻摇晃的轻纱窗帘。
她是不是起迟了?
云姝愣愣想了一下,然后猛地坐起身,看向钟表。
已经快十点了。
她懵了,昨天定了闹钟,怎么会一觉睡到这个点,难不成是睡得太沉了,连闹钟都喊不醒。
旁边没有人,云姝伸手试了试温度。
是凉的。
这代表丈夫已经起床很久了,而昨晚的塑料板也不见了。
云姝立刻起床,寻找丈夫的身影,客厅没人,厨房浴室也没人,桌子上放着烧好的早饭。
还剩下一个地方。
云姝打开书房的门,丈夫正坐在书桌后,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
“你怎么早上起来不喊我?”云姝一拍桌子道。
之前还下定决心要照顾好丈夫,结果回来第二天早上,还是丈夫准备早饭,她感觉自己照顾了个寂寞。
温子良动作一顿,看向书桌前气势汹汹的妻子,又看向屏幕,“会议暂停,大家先休息一会儿。”
云姝表情一僵。
会议?丈夫在开会?
那她刚才说的话不会被听见了吧,想到这个可能,云姝快窒息了。
好丢脸呀!
云姝火速撤退,啪嗒一下关上门,缩回卧室,然后卧室的门也被大力关上。
正准备冲向主人撒娇却吃了一鼻子灰的布偶猫?
暖暖趴在门口喵喵地叫,但云姝全当听不见。
她听丈夫说过,每次开会最少也有十几人,也就是说十几人听见她刚才说的话。
太尴尬了。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丈夫温和的声音。
“姝姝,刚才那句话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放在心上。”
云姝想继续缩着,又想起丈夫行动不便,磨磨蹭蹭过去开门。
灰白色的小身影刷的一下冲进来,蹭到她脚踝边。
丈夫正撑着拐杖站在门口。
云姝连忙让丈夫去椅子上坐着,“你不要乱动,有事喊我就好。”
说完这句话,云姝有些郁闷,丈夫可是连早饭都做好了。
但是不是哪里不对?
医生说过丈夫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行动,这才第四天,丈夫就能起身做早饭了?
云姝对这方面可以说是毫无了解,也无从判定这种情况是否正常。
丈夫察觉到妻子的想法,笑道“每个人体质不同,我从小伤口恢复就很快,早上做事的时候也很小心,所以没有影响,你别担心。”
“而且做早饭只要几分钟就行了,花不了太多时间。”
这好像也能说的过去。
云姝确定丈夫不是强忍着疼痛后,也就不再多想。
“我刚才是不是很丢脸?”想起自己气势汹汹的表现,云姝哀叹一声。
丈夫温柔笑道“没有,你刚才很可爱。”
这是他的心里话。
云姝沉默,她不该问丈夫这个问题,从两人认识起,丈夫永远都这么回答她。
“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开会了?”云姝问道。
丈夫安慰道“没有,我们正好打算休息。”
他开会向来会给员工留中间休息的时间。
公司。
正在开会的员工目送副总离开镜头,立刻凑到一起聊了起来,脸色兴奋。
“刚才那位就是温副总的妻子吗,嗓音太好听了吧!”
“我刚才真的耳朵一麻,体会到了恋爱的感觉。”
“因为副总早上没有叫她起床而生气,听起来就跟撒娇一样,可惜人没入镜。”
“好想见见温副总的妻子呀,肯定和声音一样,人也是个大美人。”
“天天听到这样的声音,突然有点羡慕温副总。”
云姝不知道开会员工的真实想法,还在哀叹自己失去的形象。
被丈夫安慰好一会,才接受这个事实。
“早饭热一下就行了,需要我帮忙吗?”丈夫问道。
云姝摇头,“你去工作吧,我自己来就行。”
温子良亲了亲妻子的额头,转身回到书房。
“等等。”云姝又想起一件事,“我等会重新帮你换绷带。”
温子良道“已经换过了,药也涂过了。”
云姝歪了歪头,所以丈夫这是根本不用她照顾?
两个星期过去,夫妻俩去了另一家医院,医生说丈夫恢复的差不多,可以不用涂药缠绷带。
云姝疑惑道“可是之前的医生说要修养几个月。”
医生道“是他们诊治错了吧,你看你丈夫现在正常行走的模样,需要那么久吗。”
“可当时伤得很严重。”云姝道。
医生不以为意道“应该只是表面可怕,实际没有伤到骨头,也就是所谓的皮外伤,这种好得快。。”
云姝看着身姿挺拔的丈夫,心中冒出大大的问号。
是这样吗?
但丈夫行走自如做不得假,可能正如他所说,他的体质和别人不太一样吧。
暴雨的天气已经过去,一连几天都是晴天。
这段时间因为丈夫的伤势,夫妻两人很少出门,这会难得有空,又是假期,索性在外面多逛了一会儿。
云姝时刻注意着丈夫的脸色,并无任何不适,她这才相信之前那个恐怖的伤口彻底好了。
温子良笑道“还要感谢姝姝为我熬的爱心骨头汤。”
云姝脸腾一下红了,之前熬得那锅骨头汤,她盐放多了,巨齁无比,但丈夫居然面不改色全部喝了下去。
要不是给自己留了一小碗,她还发现不了。
她果真快被丈夫宠得生活不能自理了,连汤都不会熬。
云姝强行扯开话题,“伤好的差不多,回老家的事也该提上日程。”
这事再拖下去,就得等到夏天,她一点也不想在大热天出远门。
温子良的脸色微不可查地淡了淡,口上却道“嗯,那就挑个天气好的时候回去。”
云姝回家后,开始研究天气预报,最后定下三天后出发。
丈夫的老家距离这里非常远,云姝担心布偶猫不适应长途旅途,将它托付给邻居贺奶奶。
贺奶奶笑眯眯道“小云,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暖暖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暖暖不敢相信地望着狠心抛弃它的主人,死死扒着云姝的衣角不放,猫叫声格外委屈。
云姝哄了它好一会,都没有效果。
温子良看了一眼钟表,现在已经超出了他们预计的出发时间。
他走到布偶喵面前,俯下身,轻声道“暖暖要和我一起吗?”
温子良笑得非常温柔,可布偶猫却像炸毛一样,嗖得一下缩到贺奶奶怀中,只剩一个猫尾巴在外面。
云姝惊讶,还能这样呀。
温子良转身道“姝姝,我们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云姝点头,朝贺奶奶和暖暖挥了挥手。
车子终于出发。
云姝回头,车后座放着上次在超市买的东西,这些应该足够。
丈夫的老家是真的偏僻,不仅开车要十多个小时,还在山区中。
云姝坐得腰都酸了,第二天下午才到达目的地。
一个偏僻落后的山村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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