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璀璨,欧式别墅中灯火通明。
阳台摆放着精致的白色桌椅,弯曲繁复的花纹攀附在椅背上,圆桌上方有一个美丽的花瓶,瓶身绘制着古老的希腊女神,瓶中插着艳丽盛放的红玫瑰。
阳台门被推开,训练有素的佣人送上美酒,随后安静地退下去。
云姝眸光闪闪地望着眼前的红酒,满是期待,之前在酒会上,她想喝一点酒,被伦纳德制止了,说是别墅中准备了红酒,可以回去再喝。
不过伦纳德刚才有事去了,她可以偷偷先喝一点。
瓶塞已经被取下,云姝拿起红酒倒进高脚玻璃杯,深沉优雅的红色在玻璃中煞是好看,浓郁的香气在四周弥漫开来,光是闻着就令人沉醉。
她轻轻抿一口,眸光一亮,好甜呀。
可以再多喝几口。
好喝。
再喝一点吧。
等伦纳德来到阳台,就看到云姝正背对着他仰望星空,酒瓶中的红酒已经少了大半,他动作顿了顿,这是顶级红酒,储存了几十年,后劲非常大。
似乎听到动静,前面的人转身看他,眼眸弯起,朝他招招手,“快过来呀。”
金发男人顺从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叹息一声,“你喝醉了。”
美人似懂非懂地望着他,眼眸潋滟如秋水,轻眨一下,便能勾走无数人的心神,她定住身体思考他的话,小模样很是认真可爱,听懂后怒了,“我才没有醉,我还能喝!”
她觉得自己还能喝十瓶!
她忿忿不平地起身,来到他面前,金发男人纵容地看着她,脸上带着细微的笑意,好整以暇地坐在座位上。
然后。
云姝直接坐到他的腿上,凑到男人面前,继续认真道:“我没醉。”
两人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眸光相对,诱人至极的体香和醇厚香甜的红酒味交织在一起,即使没有喝酒,他也快醉在她的眸中。
她身上还穿着参加酒会的礼服,白嫩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毫无遮掩地展现在眼前,让人恨不得轻轻咬一口,再慢慢舔舐那暧昧的伤痕,伦纳德的眼神越来越深。
“好,你没醉。”磁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
“那我厉不厉害?”求夸奖的小语气。
“你最厉害。”宠溺的声音继续道。
云姝这才展露笑容,比漫天星辰还要美,她献宝一般地将手中的高脚杯拿到金发男人面前,“这酒特别甜,特别好喝,你要不要试一试?”
伦纳德的视线从高脚杯移到美人殷红的唇上,那上面还带着些暧昧的酒渍,似乎在邀请人品尝,男人性感的喉咙上下滑动,“荣幸之至。”
云姝还没来及倒酒,炙热的吻已经落下,空气被掠夺,领地被侵占。
迷迷蒙蒙间,一双深蓝色的瞳孔静静锁定着她,如同温柔的海水一般,深沉又柔和。
一吻结束。
云姝窝在他怀中气喘吁吁,白皙的手臂无力地勾着他的肩膀,酒杯早已被人从手中拿走放到桌子上。
金发男人慢条斯理地顺着她的背,唇角轻轻勾起,“很甜,多谢款待。”
……
酒会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酒会中心的两个主要人物离开,剩下的人也兴致缺缺,见过无可言喻的美丽,面前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吸引力,就连一心要谈心意的人也再没了心思。
人们的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放之前的场景,女人轻踩步伐走进这里,深蓝色的长裙犹如星河流淌,身形纤细犹如精灵,美得让人窒息。
云姝在这场宴会上得到多少钦慕,莫鸿煊四人便受到多少白眼。
就是他们当年动用权势将云姝逼出国,害得她在国外流浪八年,只要想到这一点,无数厌恶、嘲讽的眼神便落到他们身上。
四人的脸几乎都要僵了,每一刻每一秒都如芒在背。
在东城顺风顺水这么久,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被万众嘲讽,这感觉很难受,可想到云姝曾经被无数人指责,莫鸿煊三人内心又升起一丝苦涩。
八年前,莫鸿煊几人听闻云家小姐找到印涵煦的医院,担心她因为讨厌印小夏对他出手,所以急忙赶到医院。
重重推开病房门,几人首先看到的是病床上满脸痛苦捂着心口的印涵煦,然后是朝他伸手的云家小姐。
印小夏以为云家小姐故意刺激哥哥病发,直接上前将她推开,然后趴在床边一脸慌张,“哥,你怎么了,没事吧!不要吓我呀。”
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一下让莫鸿煊三人手忙脚乱,还是徐元恺最先反应过来,走到床边,按下呼叫医生的按钮。
医生很快赶过来,连忙对印涵煦进行救治。
印小夏捂着脸失声痛哭,哥哥是她不能失去的亲人,她无法想象以后孤独生活的日子,如果哥哥不在了,她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莫鸿煊三人以往只见过活力元气的印小夏,哪见过这样脆弱的她,心中的怜惜感喷薄而出,三人围在身边,不停安慰。
“你哥哥一定会没事的,不要担心。”
“小夏别怕,一切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云家小姐瘫坐在地上,起不了身,印小夏刚才推得那一把太重了,她的额角磕到了柜子上,直接见了血,红色的伤口在白嫩的皮肤上有些心惊。
没有人注意她,医生护士在抢救印涵煦,她的未婚夫在安慰身边俏丽的女生,向来肆意的面孔上此刻满是担忧。
云家小姐缓了会神,才撑着地面站起来,这时候那边的四人组再次注意到她。
印小夏直接冲过来,痛苦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我哥哥,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呀,我哥哥他是个病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讨厌我,我退学就是了,为什么要找上我哥哥!”
云家小姐想要解释,她没有想害印涵煦,知道印小夏是为生病的哥哥才进入洛斯后,她就想着和他好好谈一下。
洛斯中学是私人男校,虽然名气很大,但学费高昂,学校每年会招收一定数量的优秀学生,免去学费,并给予大量奖学金。
学校规定如果新生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入学,那么第二年进入学校,需要重新考试。
印涵煦的身体很差,在医院休养一年,其中变数太多,谁也不保证他一年后的状态,就读洛斯中学是印涵煦的梦想,再加上巨额的医院费用,印小夏一咬牙就决定进入洛斯就读。
这样等哥哥病好,可以直接替换她,奖学金也可以用来缴纳医疗费用,这是一举两得的做法。
云家小姐了解这个情况后,放弃直接举报的方法,决定和印涵煦进行交易,她可以出钱帮他缴纳住院费,也可以帮印小夏安排好另一个学校,只要印小夏从洛斯退学,别再和莫鸿煊有纠葛。
她和莫鸿煊才是未婚夫妻。
云家小姐抽空来到医院,病床上的男生眉眼温和,她松了口气,对方看起来脾气很好,他应该能理解她的决定,况且印小夏一个女生生活在全是男生的环境,也不方便。
然而她在病床边站定,刚说明来意,印涵煦就一脸痛苦地倒在床上。
她慌乱了一会,然后看到床边的呼叫按钮,准备伸手按下。
莫鸿煊四人却突然推门而入,印小夏更是直接将她推倒在地,云家小姐知道刚才的场景会惹人误会,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准备等会和他们解释。
云家小姐刚准备解释自己是想喊医生,莫鸿煊已经看过来,眼中全是冷淡和厌恶,包括他身边的江文和徐元恺都是如此。
云家小姐一怔。
莫鸿煊看了眼病床方向,伸手粗暴地将云家小姐拉出病房,然后嫌恶地甩开她的手,“我以为你天天喊着举报已经够恶心的了,没想到你居然故意跑到医院来,小夏的哥哥是个病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云家小姐无力道:“我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提出一个交易而已,没有任何过分的话语,她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病发。
莫鸿煊不相信,“小夏说了,她哥哥这段时间的病情很稳定,怎么你一来,他就发病了。”
江文嘲弄地瞥了她一眼,“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狡辩,你知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很可笑,做了又不敢承认,蛇蝎心肠就是你这样女人吧。”
印小夏红着眼看她,“我会退学的,你不要再伤害我哥哥,我只有他一个能依靠的亲人了。”
徐元恺道:“小夏,你不需要退学,你没做错任何事,错得是那些可悲的被嫉妒蒙蔽双眼的人。”
云家小姐的手轻轻颤抖,她和他们相处几年,居然比不过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年的女生,“……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提出一个交易而已,你们进来的时候我正准备按呼叫按钮。”
江文刚准备问交易内容,医生走了出来。
印小夏迎上去,紧张道:“张叔叔,我哥哥他有没有事?要不要紧?”
张医生道:“你哥哥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印小夏彻底放下心,身子因为脱力,差点软下去,还是莫鸿煊一把将她接住,两人动作非常亲密自然,云家小姐沉默地看着他们。
徐元恺问道:“医生,印涵煦为什么会病发,他之前的情况听说很稳定。”
张医生看了眼站在后面的小姑娘,又看着面前这几个少年人,最后目光落到印小夏身上,他和印母是朋友,印家兄妹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顿了顿,道:“涵煦病发是因为受到刺激。”
云家小姐不可置信地看向张医生,难道真的是她的话刺激到对方?可她没说任何过分的话。
她正想追问,莫鸿煊已经转身冷冷地盯着她,“你还有什么还解释的?你就是故意刺激他,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恶毒的未婚妻,居然不拿人命当事,你太让我恶心了。”
另外两个男生的眼神也更加尖锐,满是排斥和讨厌。
云家小姐被他们的态度刺得心中难受,她到底是个被父母宠爱的小姑娘,受不了被针对的委屈,当即想将所有事情说出来,“明明最开始是印小夏违反规——”
莫鸿煊打断她的话,“小夏和你不一样,你从小锦衣玉食,她是生活所迫,不要拿你来衡量她。”
江文故意放大声音道:“你跑到别人病房,故意刺激别人病发,现在居然还想狡辩,太过分了。”
走廊中有不少其他病人,他们听到江文的话,纷纷对她指指点点。
云家小姐想反驳,但一个人说不过几十人,她只能仓皇地不断后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和另外两个人将印小夏护在身后。
如今莫鸿煊想起曾经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内心一阵抽痛,他一个成年人被人指点都那么难受,更何况只有十几岁的云姝。
作为未婚夫,他应该保护她,而不是跟着一起指责她。
酒会在沉默中散场,江文和徐元恺径直离开,莫鸿煊带着印小夏回到莫宅,之前他收到了莫母让他带印小夏过去的消息。
虽然莫鸿煊想将印小夏送回家,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冷静下,但母亲发的信息很严肃,他还是遵从了她的意思。
刚踏进客厅,莫鸿煊就察觉到父母间的气氛不对劲。
莫父一脸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身形佝偻,半点不见以往的威严,莫母坐在莫父对面的沙发上,脊背笔直,面无表情,或许是因为母子连心,莫鸿煊感觉母亲在伤心。
“爸、妈。”他喊道。
莫父的眼中出现希望的色彩,“小煊,你终于来了。”
父亲的反应让莫鸿煊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他带着印小夏坐下,过程中莫母如铜雕塑一般,动也不动。
“家里出事了吗,为什么突然喊我回来?”莫鸿煊道。
莫母听到他的问题,慢慢地转过头,动作非常僵硬,“小煊,我和你父亲准备离婚,希望你能理解。”
她说话的语气却很平静,显然下定了决心。
母亲的一句话像是榔头一样敲得莫鸿煊大脑嗡嗡作响,“妈,你冷静点,是遇到了什么事吗?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莫母道:“我很冷静,事情你也解决不了,离婚是我唯一的想法。”
莫鸿煊无法理解母亲的话,父母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几乎没有过争吵,他一直认为他们家是圈子里难得完美的家庭,为什么母亲突然要离婚。
印小夏没有说话,她尚未从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缓过神,整个人显得有些消沉。
实际上,她不明白为什么莫母要让莫鸿煊将她带过来,她只是未婚妻而已。
莫鸿煊茫无头绪道:“爸,到底怎么回事!”
莫父苦笑一声,张了张口,又闭上嘴,两人离婚的原因他在小辈面前实在说不出口。
莫母道:“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不必问你父亲,反正对你影响不大。”
说着,她的视线慢慢移到沉默的印小夏身上,像是第一次看到对方一样,细细打量,带着莫名的意味。
印小夏心中咯噔一下。
“我和你父亲在一起生活将近三十年,今天才发现,他心中居然藏着一个人。”莫母淡淡道。
“是谁?”莫鸿煊脱口问道。
莫母一字一句道:“就是你身边这位未婚妻的母亲。”
莫父的头再次深深低下,莫鸿煊和印小夏像傻了一般愣住不动。
莫母冷笑,如果不是一条匿名短信告诉她这些事,她估计这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想到日日夜夜睡在一起的丈夫心中有另一个女人,她就恶心得想吐。
“你父亲因为家族需要联姻,就放弃自己的爱人。”最后两个字被莫母说得极为讽刺,“转而和我结婚。”
她也是出生富贵之家的小姐,自有一股傲气,当年和莫父结为夫妻,两人虽然是联姻,但也算相敬如宾,她可以忍受丈夫在结婚前有其他人,但绝不能忍受两人在一起后,他还心心念念其他女人!
还一念就是二十多年,这简直是将她的脸放在脚下踩!
“你和印小夏在一起,他应该很开心吧,毕竟他没和初恋在一起,他的儿子和那个女人的女儿在一起了。”
莫鸿煊扭头看向颓然的父亲,过去几年中一些奇怪的问题终于有了解释。
为什么父亲对印小夏初次见面态度就很和蔼,为什么父亲那么快同意让云家将云姝送出国的提议,为什么父亲对印小夏的家世毫无意见。
“原来如此。”莫鸿煊喃喃道。
“就是这样,我已经准备离婚,至于你和印小夏好自为之吧。”莫母瞥了儿子一眼,当年她更喜欢云家那个小姑娘,但儿子非要印小夏,莫父又在一边劝,她也就随他们去了。
她不干涉儿子,也希望儿子不要干涉她。
印小夏浑身发冷地坐在沙发上,莫母冷漠的视线让她难受不已,原本在酒会上沉下去的心,这会更是直接沉到深渊中。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回去的车上,莫鸿煊非常平静,平静到印小夏心里发慌。
“阿煊?阿煊?”她轻轻喊他。
莫鸿煊猝然扭头道:“可以让我安静点吗。”
只一句话,印小夏就崩溃了,她今晚先是在酒会上被云姝衬得一无是处,被众人指责,被江文两人无视,到达莫家后,又被告诉印母和莫父的事,心情本就压抑到极点,莫鸿煊的态度让她大脑最后一根弦直接崩裂。
“阿煊!我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因为激动,她的声音高亢到有些刺耳。
莫鸿煊怒道:“我的父母因为你妈离婚,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吗。”
印小夏扯起嘲讽的笑容,“到底是因为伯父伯母离婚,还是因为某个人,你比我清楚。”
莫鸿煊被说中心思,闭上嘴,不想和她废话。
印小夏不依不挠道:“被我说中了对不对,你就是在想她。”
莫鸿煊确实在想,如果没有印母的存在,他的父母不会离婚,印小夏不会成为他的室友,那么他和云姝的婚约也会一直存在。
他不由地厌恶起印母。
到了这一步,莫鸿煊不得不承认自己渴望着云姝,先前他不断告诉自己,有了印小夏,他不该在别人身上投注过多的注意力,尤其是前未婚妻身上。
但无数次的告诫,终究抵不过脑海中她回眸的一瞬间。
只要想到今晚陪在云姝身边的本该是他,而不是那个金发男人,莫鸿煊的内心就生出窒息般的痛苦,他才应该是她最名正言顺的身边人,那份美丽本该在他的掌心绽放。
原本拥有的,却被他亲手推开,没有比这更令人痛苦的事了。
潮水一般的悔恨几乎要将莫鸿煊淹没,如果能回到八年前该多好,他一定、一定会将云姝护在身后。
他会陪她一起长大,最后步入婚姻殿堂,而不是看着她和另一个男人携手离开。
印小夏依旧在喋喋不休,莫鸿煊看着她执拗神经的模样,几乎想不起当时喜欢她的心情,他现在回想起的只有为了她将云姝逼出国的后悔之举。
“闭嘴。”莫鸿煊呵斥道。
印小夏愣愣地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寒意弥漫在心尖。
这对未婚夫妻中间终于出现无可挽回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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