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豆蔻华年开业已经半年有余了。
店里的生意虽然没有刚开业时那般火爆,但已经在汴京城中站稳了脚跟。盈利情况也十分不错。现如今的如兰和明兰,每个月挣的钱算下来比她们那当五品官的父亲还要多两倍不止。
然而,一场风波,就在这般风平浪静中,酝酿着。
先是一位顾客说,她买的衣服里竟然藏了一根针,在店门口闹了许久。
隔了几日,又有客人上门来,说是店里用的料子中看不中用,把她的胳膊都磨破了。
再几日,陆陆续续有那看起来就十分不好惹的妇人,带着自家姑娘上门来,说是豆蔻华年的衣裳不知道是用什么鬼料子做的,孩子穿了身上长了许多红疙瘩,脸上也有不少。去医馆看过,说是衣裳的材料不好,引起了过敏。养护不好毁容也是有可能的。
闹腾了半个月下来,豆蔻华年的生意一下子就冷清下来。便连原本预定了衣裳的客人,也有不少说是要退货的。
委婉些的,便说自己近日衣服买的够多了,衣裳够穿了。脾气不大好的,直接说你们店最近风评可不大好,我可不敢在你家买衣服了。更有那等泼辣的,拿着自己穿了好多次的衣服到店里来闹,想要把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衣服退回来。
小姐妹三个近日便和那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尤其是淑兰,觉得是自己没有管好铺子,才闹出这些事端来,觉得对不起两个妹妹和王若弗的信任。眼睛下面都是一片青黑,一看就是晚上没怎么睡好的。
明兰细致又贴心,安慰淑兰:“淑兰姐姐不必忧心。你是如何为了这铺子忙碌的,我和我五姐姐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些人一看就是背后有人,专门请了她们来闹事的。可这办法总比问题多,我们一起想想,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如兰也附和道:“没事的没事的,反正我们也赚了不少钱,就算现在关了店也不亏!”
淑兰苦笑:“哪儿有妹妹想的那么简单?人人都知道那店铺是盛家的铺子,若是经营不善,开不下去了也就算了。可若是因着质量问题,被迫关停,哪怕是我们赔了那些人买衣裳的银子甚至是所谓的医药费,盛家在汴京的名声也臭了啊!”
“啊?”如兰一愣,“这么严重?”
她瘪了瘪嘴,目光偷偷瞥向旁边老神在在,看似在认真读书的顾廷烨。犹豫片刻,凑上前去,谄媚道:“顾二叔~”
顾廷烨放下书本,昂了昂脑袋:“呦,五姑娘今儿这是怎么了?很少见你这般语气对我讲话呢!要不是天天见着,我还以为你换了个人来着。”
如兰在心里暗骂他是个揶揄鬼,面儿上却仍是讨好的笑容:“哪儿有!我一直这样对你讲话的呀!”
顾廷烨挑挑眉,不可置否。
如兰便想同他说说最近豆蔻华年遇到的麻烦。毕竟,上回契书中的陷阱,便是他帮忙找出来的。现在这境况,说不定顾廷烨也能想到解决之策。
顾廷烨却是瞄了一眼明兰,对上明兰同样期待的小眼神儿,清了清嗓子,终于不卖关子了:“不必说了。近日来豆蔻华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依我看来,这事儿宜早不宜晚,须得尽快解决。不然,哪怕未来澄清了你们的清白,也已经给很多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有句话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虽然你们确实没做那等偷工减料的丧良心之事,可架不住旁人觉得一定是你们有问题,不然为什么这传闻不找到别家去,偏偏找到你家去了?”
如兰闻言,不满道:“顾二叔你这不是废话么?我们难道不晓得要尽快解决吗?那不是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才问你的吗?”
“如兰别急,你听顾二叔说完。”淑兰打断如兰的吐槽。
顾廷烨才继续道:“至于解决这桩麻烦嘛……也不能全靠你们自己。一来,你们几个小姑娘家很难撑得住场面,真有那等泼辣的,你们也不好撕开脸皮去同他们争辩。二来,你们几个到底经验不足,没有应对这类事情的经历,处理起来自然左支右绌。”
“顾二叔的意思是,你愿意帮我们出面?”明兰略有些期待地问。
顾廷烨却是摇了摇头,“我一个通汴京闻名的纨绔,能帮你们什么忙?”瞧见如兰杀人般的目光,他才笑了笑,继续说:“不过,我听说玲珑阁的少东家,近日来一直在并州一带走动,那里离汴京不算远,想来也该听到消息抵京了。”
“顾二叔的意思,是叫我们去寻段公子帮忙?”淑兰有些诧异,“可是,脱开生意,我们并没什么交情啊……他凭什么帮我们呢?”
“诶,”顾廷烨挑眉,“可不是在帮你们!也是在帮他自己。你说,那些来闹事儿的,是以什么由头来的?”
“说是……店里的衣裳用的料子不好,磨破了人家的皮肤,亦或是导致了人家过敏……”顾廷烨还没来得及继续点拨她,淑兰却已经自己想到了:“对啊!这不仅仅是我们豆蔻华年的问题,也是玲珑阁的问题!他只要不想把玲珑阁在汴京的名声一并给毁了,就一定会帮我们的!”
意识到自己即将有一个强有力的外援,淑兰的心微微安定了些。
她派了人去城门口候着,等着玲珑阁的马车进京,便将人请来议事。
可她也不知道段应臻具体什么时候会来,店里的事情只得自己先扛着。
第二日,店里的伙计来报,又有人来闹事了。女工们被吓哭了好几个。虽然淑兰自己也怕,可她是豆蔻华年的掌事者,若她害怕了、退缩了,下面的人就更没理由和店铺共进退了。
是以,此刻,她就站在了店门口,同那群人据理力争。
可她到底被自己的母亲照着大家闺秀的方向培养起来的,琴棋书画不说精通,却都有所涉猎。唯独这吵架,却是从没人教过她。再加上她人原本就是温和内敛的,虽然自打来了汴京,做起生意,自信了不少,但这内里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这样一个姑娘,自然做不出扯着嗓门去和对方吵架这种事儿来。
再说了,对方本来就不是来找她评理的,就是单纯来闹事的。打砸店里的东西不说,其中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女性,更是直接将自己菜篮子中的鸡蛋,朝着淑兰的方向丢了过来。
淑兰瞪大眼睛,傻愣愣地瞧着那个鸡蛋就即将落在自己头上。
突然,一把折扇挡在了她面前,阻挡了那鸡蛋的去势。
是段应臻。
他来了。
此前就那张薄薄的契书针锋相对之时,淑兰只觉得这人老奸巨猾、不宜深交。
可当他与她站在同一阵营、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觉得,这人能给予她无限的安全感。就好像什么事儿只要有他在,就都可以解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