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阳哥儿和月姐儿两个小的都随了王若弗,坐起马车来一点儿也不都难受的。反而一路上都兴奋地想掀开帘子去看外面的世界。
月姐儿还文静些,只待在王若弗怀里往外瞅。阳哥儿这小子却从小就是个坐不住的,刘妈妈和王若弗每次抱着他,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一不小心他就从车窗里栽出去了。
而如兰和明兰,离开了盛府,身边只有小姐妹和最亲近的长辈,可算是撒了欢儿。如兰一开始在老太太面前还有些拘束,几日之后也就放开了。瞅着路边一朵没见过的小花儿,都要下车去采了来,给家里人挨个儿戴朵花。
“你们自玩闹去,我老人家都多大岁数了,戴这东西像什么样子?”老太太拒绝道。
“祖母瞧着可年轻呢!便是在汴京城里,也一定是最好看的老太太!”如兰小嘴儿和抹了蜜似的。就算年纪大了,可哪个女子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好看呢?老太太于是便半推半就地叫如兰给她也戴了朵花儿。
唯有阳哥儿月姐儿两个由于年纪小,头发还没怎么留起来,实在是戴不住。不然一家人可算是整整齐齐了。
不过,旁人都有,如兰也断不会亏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也往两小只一人手里塞了一朵小花花。
阳哥儿倒是对花儿没什么兴趣,月姐儿却是小手紧紧攥着不放。可见这女子,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垂髫幼童,就没有不爱俏的。
这样走走停停,原本十余日的路程,倒叫一行人走了二十余日才到。
两位多年未见的老太太一见面,便加快了步子,颤颤巍巍走向对方,双手紧紧和对方握在一起。“老嫂子”“弟妹”地唤个不停,却语带哽咽,再说不出旁的话来。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两位久别重逢的妯娌,盛家两房人才算坐到了一处,互相交流一下分别的这些日子互相都经历了什么。
三日之后——
小小的明兰跟在王若弗身后,对着祖宗牌位行了跪拜大礼,入了族谱,正式成为了盛紘和王若弗的嫡出女儿。
“明儿,以后你和如儿一样,都是我的嫡出女儿。如儿有什么,母亲也定会给你备一份。以后还往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同心同德,守望相助。”王若弗握着明兰的手如是说。
“是,母亲。”明兰清脆的声音响起。可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王若弗也不知道,对于舍了亲娘成为嫡女这件事,明兰这孩子究竟是何想法。
若她再大些,就该明白,嫡女、庶女,一字之差,却决定了人生境遇定当大为不同。可她现在到底还小,这么小的孩子心里,没那么多的利益计较,大概只觉得亲娘最亲吧。
不过,这事儿是老太太和王若弗拍板定下的,不论如今的明兰对此作何想法,对于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办完了这件大事,老太太倒也没急着回京。左右京城盛府也没什么必须要她老人家料理的事情,回去了远没有在这里自在。
更何况,几个小的玩儿得可以说是乐不思归。便是她们这些大人想回,怕是也要好生哄哄这些孩子们才得以成行呢。
阳哥儿月姐儿还小,其实还不大懂得玩乐。偏偏盛家老宅没有汴京那么多规矩,如今的当家夫人李氏又是平民出身,便是如今大富了,竟也在宅子里专门劈出一块地方来养些小动物。小猫小狗,鸡鸭鱼兔,甚至还有牛羊,应有尽有。说是既有田园之趣,吃着也健康。
于是,两小只今天去看看鸭子凫水,明天去看看刚出生的小兔子小羊,“咯咯咯咯咯”笑个不听。
阳哥儿更是个手上没轻重的,揪着人家小羊的尾巴球儿不放,母羊在一边“羊视眈眈”,瞧着像是想扑上来腰他咬一口似的。阳哥儿也不知是真傻还是故意气人家母羊,还一边揪着小羊一边朝着母羊的方向笑得和个小傻子似的。
直把大人们看得捧腹大笑。
另一边,大些的女孩子们,如兰、明兰,还有盛家大房的品兰,则是捶丸、投壶、翻花绳、踢毽子,一天一个花样儿。
甚至如兰和明兰还带着品兰去了盛家长房在郊外的庄子上,说是要教品兰骑马。
盛老太太作为勇毅侯独女,给孙女们定下的功课就有一门是打马球。在汴京的时候,如兰和明兰已经可以骑着小马遛弯儿了,只墨兰不喜欢这些,有一搭没一搭地学,至今不怎么敢上马。
而品兰也是个闲不住的,听说小姐妹们都会骑马,也嚷嚷着要学。
李氏一开始非说她还小,不安全。王若弗觉着,长嫂李氏大概是觉着汴京的闺秀不会去做这些会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的运动,才不叫品兰学,便说:“还在汴京的时候,那永昌伯爵府大娘子便常常组织马球会,也算是给适龄的孩子们一个相看的场所。等我如儿明儿再大些了,马球打得好了,也可以去了呢。”
果然,李氏马上就命人去备下三匹性格温顺的小马给三个女孩子骑。
品兰倒确实有天赋,学了几日就比如兰骑得好了。气得如兰再也不肯和两个骑马都比自己强的妹妹去郊外骑小马了。明兰品兰也不可能撇下如兰自个儿去玩儿。三个女孩儿才终于又待在家里,不出门了。
于是,三人又喜欢上了一项新的活动——摸鱼。
没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摸鱼。
如兰之前在扬州回汴京的水路上,学会了钓鱼。一听品兰说要去摸鱼,兴冲冲地喊“我会我会!”品兰却说,这摸鱼可不同于钓鱼,新鲜着呢!
如兰不信,随品兰换了衣裳,才发现品兰所谓的摸鱼,竟然是要下水的!
小丫头当时就有些胆怯。便是扬州相较汴京、宥阳,雨水要丰富得多,这江河湖泊什么的自然也就多。可这并不代表养于深闺的小姑娘就会凫水了。
品兰便笑她:“如姐姐不是说你什么新鲜花样儿都玩得好吗?没想到骑马不如我,这摸鱼也不会呀!”
如兰一贯便是个禁不起激的,不然也不会日日和墨兰闹别扭,当下便撸起袖子就要下水。
好险品兰及时拦住了她,细细教了她怎么凫水,才带着她下水。搂着如兰的腰带她游了一小段距离之后,如兰竟然真的学会了。
明兰却是怕水的,怎么说也不肯和姐妹们一起游水,只说:“我连钓鱼都没学会呢,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我还是先学会钓鱼再学摸鱼吧。”
等王若弗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如兰已经和条小鱼儿似的,在水里欢快地游了起来。
稍稍放下心,王若弗却仍是觉得这项游戏过于危险,急忙唤女儿上岸来:“如儿,你又不会凫水,跟这儿凑什么热闹?”
只见如兰从水里冒出一个小脑袋来,扬声喊道:“母亲!我游得好着呢!明兰都不敢下水!可见我也聪明得很呢,一下子就学会了!”
王若弗苦笑一下,知道这丫头此时正成就感爆棚,定然是不会轻易出来的。
这时候,李氏也姗姗来迟,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来,“叫弟妹看笑话了,我们品兰打小就是个小子性格,如今竟带着如兰胡闹起来。不过弟妹放心,我们这湖浅得很,估摸着也没比如兰的身量高多少。而且品兰带了好几个会凫水的仆妇跟着呢,不会有事的。”
王若弗瞄了一眼岸边四五个看起来就很结实的仆妇,也就默许了如兰这一行为。交代下人看顾好三位姑娘,便随李氏回室内吃茶去了。
“这几日我瞧着,淑兰和品兰的脾性倒是大为不同呢。”王若弗饮了一口茶,状似无意地提起了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