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兰出了月子,便忙不迭来看自家有孕的母亲了。
“母亲怎么瘦成了这样?”刚一打照面,华兰就心疼地眼圈都红了。
王若弗想着,果然只有她生的孩子们最心疼她,“你这小弟弟小妹妹是个脾气大的,我以前怀你们姐弟妹三个加起来吃得苦,还没它一个多!”
华兰听母亲如此说,略微放了心,又试探道:“您当真不是因着管家权落在了林小娘手里,把自个儿给气成这样的?”
王若弗白了她一眼,却也明白若是换了前世没在家庙修身养性十年的自个儿,这会儿恐怕当真就是在因这事儿生气。也没再辩驳,只握着女儿的手唠家常,“你娘我早看开了!什么管家权,横竖她林小娘也管不到我的院子里来,柏哥儿和如儿也有老太太看顾。她管得哪门子家?不过是做些苦力活罢了,我乐得清闲。”
话赶话地提到了盛紘,王若弗却是一改方才的淡然,面上露出几分不忿来,“要说生气,那林氏早不值当我生气了。倒是你父亲,惹我生气一把好手!”
华兰赶忙问父亲做了什么。王若弗便把他说她胖,以及概因她气性大才动了胎气的事儿说给女儿听。
华兰听了有些无语。
父母加起来都快七十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耍性子。可这保持心情愉快对于有妊的妇人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更别提她母亲还是高龄得子,更得小心。
斟酌了一下措辞,便开始劝自家母亲:“母亲,您有时候,对着父亲也不能太硬了。这女儿家,还是要软些,才招人心疼啊!”
王若弗气道:“你叫我学林氏那扭捏做派?我可学不来!”说罢,一口气儿没喘匀,剧烈地咳嗽起来。
华兰给她顺了顺气,才又接着刚刚的话往下说,“我可没那意思!她那妾室做派,母亲学了才是糟污了自个儿呢!女儿的意思是,男人一贯是怜惜弱小的。往日您身体好,装病博得男人的怜惜那叫歪门邪道。可如今您真真切切是哪里都不舒坦啊!下次父亲来,您就说几句软话,说说自己孕期的不适,父亲想必也不舍得再惹您生气的。”
王若弗虽然没想着要讨好盛紘什么,可也不想叫这个二愣子见天儿地惹自己生气,当下便有些心动了。
华兰见她如此,又拿自己的例子现身说法,“那日姨母闹上门去,虽然是我那婆婆的错,可我夫君那人您是知道的,一味愚孝……”
闻言,王若弗有些急了,“怎的?他还敢给你脸色看?”说着,不由自主地直起身来,盖在身上的被子也随着她这般大的动作往下滑,露出了她那只被薄薄中衣盖住的浑圆肚腹。
华兰连忙扶着她坐好,将被子也给她盖上,打趣自己的母亲:“我看父亲有句话没说错,您这脾气真是急!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那你接着说。”王若弗听她这话茬儿,就知道后面还有事儿,把心落回肚子里等着女儿继续讲。
“他那几日虽然没说什么,可心情还是有些低沉的。毕竟我那婆婆可是被公公好好罚了一通。虽然不是我的错,可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刚好,我这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请了几回大夫,他在的时候真真假假地哭两声把大夫的话讲给他听,再哭几句害怕生产不顺,他也就顾不上心疼亲娘,只一心关心我的胎了。”
王若弗听得心中暗爽。果然,前世没有自己帮忙,华兰还能把袁文绍那个大孝子从他娘那里拉回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送走了华兰,晚上盛紘来瞧她的时候,她就试验了一下。
盛紘来的时候,恰好她刚刚吐了一通,本来就难受得紧,躺在床上不想动弹。见盛紘来了,她甚至都没从被窝里出来,只虚虚瞥了他一眼,又将眼儿合上了,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见惯了王若弗张牙舞爪地跟他闹别扭,突然看她如此虚弱的样子,盛紘倒真生出了几分怜惜来,“娘子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坦?可需要请大夫来看看?”
王若弗气若游丝道:“我又不是今日才不舒坦,打从怀上这孩子,我就没舒坦过!”
盛紘一听也有些急了,这可是他的嫡出子嗣!“这是怎的了?前面怀华儿三个的时候,不是都没什么大碍么?”
王若弗想要撑起身子,可碍于身前那略显沉重的胎腹,动作显得迟缓而又吃力。盛紘见状,连忙扶了她一把,在她腰后垫了个软枕,安顿她坐好。
“我那会儿年轻,现如今我都多大岁数了!华儿的女儿都比我肚里这个大!快四十的身体怎能和年轻的时候比。”她的手隔着被子轻轻在腹上打着圈儿,抱怨着孕期的不适。
林小娘没进门的时候,盛紘也是和她好过一段时日的。现如今王若弗不像往日那般和他反着来,他自然也生了几分怜惜,搂着她关心了一通。
“哎呦……”王若弗突然痛叫一声,盛紘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这孩子踹了我一脚!还怪有劲儿的!”王若弗拉着他的手去感受腹中作动的胎儿。
感受到掌下小鱼吐泡泡般的异动,盛紘的心也软了不少。
他最小的孩子是长桁,也就不满一岁的年纪。可卫氏并不得他宠爱,他自是不会做去摸她胎腹这种事。
算起来上一次感受尚在母体的孩子的胎动,还是九年前王若弗怀如儿那会儿。一时间他对王若弗腹中这个孩子也更多了几分期待。明明孩子已经安静下来了,他仍是隔着被子抚摸她的肚子。
过会儿好像还觉得不过瘾,甚至将手伸进了被子里,只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来回摩挲她的腹部。
王若弗被他摸得浑身痒痒。有些想发脾气。可到底没忘了女儿传授的“御夫之术”,压了压火气,“官人这么折腾,是想叫这孩子搅得我今儿晚上都不得安眠?”
她这话夸张了些。才五个月不到的孩子,胎动哪能有这么厉害?可盛紘不知道啊!赶紧住手。也没提要走,就在葳蕤轩歇下了。
她还久违地享受了一把夫君的伺候,胸中郁气纾解了不少,第二日饭都多吃了一碗。
那之后,盛紘好似对她的肚子格外的感兴趣似的,来她这里的频率高了不少。来了就喜欢去摸她的肚子。
虽然她觉得有些烦人,可这毕竟是盛紘看重她腹中子的表现,她也不好泼他冷水。
再者说了,买样东西,花的钱越多,往往便越在乎。父母对孩子也是一样的。越是付出了心力的孩子,在父母心中的位置往往越重。这也就是往往越懂事的孩子越容易被父母忽略的原因所在了。
既然盛紘期待这个孩子,她便顺势而为,加深这份期待。以后这孩子便不至于像她的如儿似的,提起亲爹只觉得疏远甚至害怕。
当然了,也不全是为了孩子考虑。
盛紘这人别的好处没有,这晚上抱着睡觉确实暖和得很。
有孕之人畏冷也畏热。刚知道这孩子的存在的时候天气还冷着。晚上那被窝时常冰得王若弗睡不好觉。烧了碳倒是暖和些,她却又嫌呛得慌。
自从听了华兰的,在盛紘面前示弱,他倒是经常来葳蕤轩瞧她,晚上也会留宿。
有次第二日晨起,素月说了一句:“主君在,大娘子气色都好了不少呢!”
王若弗老脸一红,解释说:“主君在晚上便暖和些,我睡得好了,气色自然就好了。”
本是不经意地一说,盛紘倒是记下了。而且他都是有外孙女的人了,不也像年轻的时候那般重欲。算下来竟几乎日日歇在葳蕤轩,每旬去找林小娘疏解一下就算不错了。美其名曰:“怕冻着大娘子肚子里的孩子。”
林小娘也不是没有来拐走盛紘的时候。
可心心念念王若弗再给他生个嫡子的盛紘,此时心里眼里最重要的是王若弗的肚子。
她只消第二日表现出因为主君不在不得安眠,胃口也不好,憔悴得很。盛紘晚上便又会乖乖来给她暖床了。
当然了,也不用她刻意去装什么。盛紘在的时候她确实是睡得更好就是了。
有次林噙霜喊着心口疼,想把盛紘给忽悠过去,王若弗没说什么,只垂下眼捂了捂肚子,盛紘便扬声喊道:“心口疼就请大夫,我是大夫会看病不成”竟是没去林栖阁瞧林小娘。
可见他那林小娘到底是真心口疼还是假心口疼,她这位主君心里还有有个谱儿的。只不过以前愿意哄着她惯着她。
如今嘛……一是卫小娘的事儿到底让盛紘对林噙霜有了些芥蒂;二是对于盛紘来说,一个出色的儿子比任何女人都重要,哪怕这个儿子只是可能存在。
虽然她早不在乎盛紘的宠爱,可看林小娘吃瘪,她实在是畅快得很。
这会儿她总算理解了,为何前世如兰明明对小公爷并无男女之情,却总爱在墨兰面前表现得和小公爷很亲近的样子了。
瞅着看不顺眼的人吃瘪,实在是太快乐了!
等到她有孕满六月的时候,盛老太太来瞧她,提了一句,她这肚子好像长得太快了,远比其他同月份的要大。
她一想到卫氏生长桁的时候,便是因为孩子太大吃了不少苦头,连忙央了盛老太太,请了太医院擅长女子孕产之事的赵太医来。
“您是说,我这腹中怀的是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