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晚会开始了。
草原上的派对质朴而热烈,比起在繁华都市里的拿腔捏调,置身这里的男男女女们多了几分野性和豪爽。
几碗烈酒下肚,人们纷纷打开自我,不管认不认识,互相推杯换盏,敞开心怀。
觥筹交错的场景并未影响这场晚会的主角。
邓老头,易小与和徐湘子满嘴流油的啃着羊腿。
牧场独有的香料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太好吃了吧!”易小与感慨到,真应该打包带回去给老爹尝尝,他一直嚷嚷没吃到过正宗的羊腿。
徐湘子吃的头都抬不起来,疯狂旋肉,吃了这一顿,未来一周吃草减肥都不亏!
邓老头就更不用说,身边的骨头如小山一般。
四人中唯一有理性的是方津烁。
他吃的慢条斯理,耐心的把骨头上的肉剃下来,把烤得脆嫩的肉夹到易小与碗里,自己吃剩下的部分。
只是剃的速度跟不上易小与往嘴里塞的速度。
“别吃太多,晚上不好消化。”方津烁不忘提醒。
“唉,我怎么就没有个帮我剃肉的男朋友。”
徐湘子嘬着手指上的油自怨自艾。
“胖死你得了。”易小与听了方津烁的话,放慢了吃肉的频率。
四人吃的差不多了,邓老头擦了擦手,看着三个小孩露出一副慈祥的笑容。
“小朋友们,有眼光,跟着我老邓啊,有肉吃!哈哈哈哈哈!”
“大爷,您怎么赛车那么厉害啊。”徐湘子问道:“您平时肯定是个老司机。”
“哎呦,我何止是老司机啊,我当年…”
“苏里迪瓦魔鬼赛冠军,挑战伊塔错纳火山赛道第一人,科力王雪山赛道记录保持者,更别说常规赛大满贯这种没有挑战性的项目,对吧roerd?还是说应该叫您邓渊汲?”方津烁抢先一步回答:“我很好奇您怎么会在这里。”
邓渊汲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旅游景点竟然会被人认出来。
他收起玩笑的心思,审视着方津烁。
眼前的小子也就20岁上下,自己已花甲之年,退出职业生涯二十多年了,按理说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不应该认识自己。
方津烁也丝毫不闪躲的看着他,一如十七年前一样。
没人明白方津烁心中的惊涛骇浪。
十七年前,那时他还不叫方津烁,十五岁的他被一场大火狠狠撕开了人生的遮羞布。
那时的邓渊汲扔下一把钥匙和一辆赛车离自己而去,从此杳无音信。
舅舅…还记得我吗?
方津烁心中默念。
“小家伙,看来懂点,会吗?”邓渊汲并不知道方津烁的真实身份,此刻只想逗逗他。
“会一点。”
“上车”
“好。”
说着一老一少离开座位走向了远处的赛车。
“什么情况啊姐?”徐湘子一脸懵逼,怎么刚说两句就离开了。
“看样子他俩要比赛了。”易小与煞有其事的分析。
“这么突然吗?可这是晚上!会不会有危险啊?”
“不会。”易小与斩钉截铁。
开玩笑,方津烁是什么人?
为了深入了解自己的cp和老爹现在的身份,易小与恶补了他的所有物料。
不得不说,小方同学真是罕见的天才选手,不论多恶劣的地形,在他眼中都如履平地。
易小与揣着手手坐等他俩回来,晚上也看不到,还是别凑热闹。
然而过了没几分钟,两位世界级赛车手讪讪的回来了。
“赛道封了,说是晚上危险。”方津烁不由得第一个看向易小与,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摸赛车失败,还被老板训了一顿。
“是挺危险的,要不白天再玩吧,我们还能欣赏。”易小与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毕竟老板又不知道游客几斤几两,还以为是个菜鸟。
“这也叫危险?要是不封,老头子我非要盲开让他见识见识”邓老头吹胡子瞪眼。
“你还会盲开呀?那是不是要记住所有的路线?”徐湘子惊呼。
“不止要记住所有的路线,还要计算距离,弯道,角度,因为太过危险,正规比赛是不允许的,但经常有一些赛车手去挑战,因为太过考验勇气,很多人半途就因为过不了心理那关而放弃。”方津烁解释:“roerd当年的拿手好戏就是盲开”。
两个女孩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这位邋里邋遢的老头这么厉害。
“那您为什么会在这里比赛?”易小与不禁纳闷,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参加这么民间的比赛。
“我听说这里有肉我就来了。”邓渊汲陆续讲了这些年来比赛蹭吃蹭喝的经历,也许是因为有人认出自己,他格外的高兴,不由的唠叨了好多。
几个年轻人津津有味听着他的故事,不知不觉已到深夜。
各自告别后,易小与和方津烁回到了木屋,木屋有两层,易小与住上层,方津烁住下层。
木屋二楼有个小阳台,两个人洗漱完还没有睡意。
易小与拿出两瓶牛奶,邀请方津烁一起看星星。
阳台的氛围灯闪着温和的光,草原的星星也异常的明亮,一切气氛刚刚好。
易小与换了睡衣,身上带着青草沐浴露的香气,微湿的发梢沾染了草原夜间清凉温度。
一靠近,方津烁觉得自己周身都是她的气息,连呼吸都灼热了。
他慌忙去拿外套披在易小与肩膀上。
“谢谢啦!”易小与心想方津烁还蛮绅士,虽然认识不久,但他和自己从视频了解到的完全不一祥。
视频中的他性格乖戾,冷漠,但现实中的他就像个普通的少年。
“明天老邓要找我比赛,你要来看吗?”方津烁调整呼吸,找了个话题。
“几点,我看看我起得来吗?”易小与喝着牛奶瘫坐在摇椅上,睡裙的弧度摇摆在她白皙的脚踝。
她从不染发,黑色的头发如上等的墨玉一般,灯光下明媚动人。
“八点。”方津烁不敢看她。
她为什么会那么美。
“哦,应该可以。”不知为何,易小与觉得李辛的样子与方津烁格外契合,仿佛生来就该是他。
“你在想什么。”见她漫不经心又直勾勾看着自己,方津烁不禁问道。
“我在想李辛,他为什么那么突然就离开了。”
她不理解为什么上天选择让李辛和方津烁产生交集。
“他可能是猝死,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死之前一直在学习。”方津烁思考良久。
“现在高中生学习压力这么大吗?”易小与感到十分惋惜。
“他是为了能考上你的学校,才那么拼命。”
“嗯?什么意思。”
“他喜欢你。”
“…?!”
易小与差点把牛奶喷出来。
“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了他的日记,里面全部是关于你的事。”方津烁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把关于李辛的一切告诉易小与。
少年的离开悄无声息,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他的暗恋是无声而热烈的,不该淹没在那个奋笔疾书的夜里。
方津烁把日记本里的内容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听了整个经过,易小与久久不能平静。
自己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在她看来,李辛是她人生故事以外的角色,从来没有跟她产生过任何交集,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把她当做毕生的追求,为了她努力活着,努力学习。
直到…他短暂生命的最后一刻…
易小与眼眶不由的红了,没有被窥探生活的愤怒,她只觉得何德何能,能被一个少年如此憧憬。
“所以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看着她闪着眼泪的瞳孔,方津烁如鲠在喉:“我替他考上了你在的大学,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替他照顾你一辈子。”
易小与一愣,疑惑的看着方津烁,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我夺走了李辛的人生,就得帮他完成心愿。我也很愿意照顾你,你说的,以后我们是一家人。”方津烁还是没勇气承认自己已经沦陷的事实,很多事易家父女还不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草率表明心意。
等那么一天,她如果愿意,自己一定倾尽所有去爱她。
“我们是因为上天的安排才坐在这里,不是一家人是什么。好啦,李辛的事情虽然很遗憾,就让这一切翻篇吧,以后我们都好好生活,珍惜这次奇遇带来的一切。”
易小与很快就想通了,不管方津烁怎么打算的,对自己而言,没有什么比过好当下更重要的了。
更何况,自己也在慢慢习惯方津烁的存在。他就像是一位秘密的朋友,两人守护着同样的宝藏。
不由自主的,会同他亲近一般。
“好。”方津烁认真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