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墓园里建起这样的建筑物,大概用途也只会有一种了。
魏然抬头望向那玻璃制成的屋顶,如果是没有月光的夜晚来到这个地方,也许真的会见到一些幽灵之类的东西。
“我不太记得墓园里面有这样的建筑,也许这部分建造的时候我还没有接手《高塔》的技术负责人。”
光团在他的周围发出微弱的光芒,此刻好奇的往前飘了一段距离,应该是在打量着这个荒废许久的礼堂。
魏然之前也远远看到过这个建筑,但也是第一次踏进来。
他步于落满尘灰的地毯上,如同受到某种召唤般走到了那石砖砌成的台面前,伸出手缓缓拂过那积灰的台面。黑色的手套明明应该隔绝了大部分的温度,却仍然可以感觉到这块台面透出冰冷的温度。
“这里让我很熟悉。”
“或许是你在当玩家的时候来过?”林心玫猜测。
但魏然肯定说:“不,我是第一次来。”
明明是第一次来,却仿佛在这个地方生活过很久,这种矛盾的状态让他也陷入了一种沉默当中。
林心玫说:“也许只是某种记忆认知错误,虽然我想说这种是科学的解释,但放在现今的你身上不知道能不能解释得通。”
“先找神迹,我们的时间不多。”魏然收回手,尽管心中还有些许不安,但是他没有多少的时间在这里纠结这种感觉。
在一小部分地方,礼堂的下方会有一个停放棺木的墓室,棺木置放在此的人认为在神之家的地方安眠,死后能够更快到神的怀抱之中。
能够停放在礼堂的地下墓室的人,也大多身前为神之家服务,类似于里克主教这种身份的人能够安息于此地。
通往地下墓室的门被魏然打开,一股阴冷的风从黑暗的楼道间扑面而来,风声从砖缝间挤过,传出来的声音像是人窸窸窣窣的低语声。
光团抖了抖:“好阴森啊,没想到我的游戏里面还有这种地方。”
魏然不客气地将光团握在手上当照明用,“下去看看。”
凭借光团自身的光芒,魏然还是能够勉强看清身边有什么事物,特别当环境越是幽暗,光芒则显得愈加亮。
他的脚步声也在空旷的环境之中不断扩音,而脚下的旋转楼梯却仿佛无尽头般向下延伸。
“按照预设,埋藏在墓园的神迹应该找不到才对,因为数据丢失的原因,这边下面是空白的,所以这段楼梯没有尽头?”林心玫内心估算了一下他们下楼梯的速度,正常来说应该早就该到了,但是楼梯却还是不断往下。
除非这下面根本就没有东西,那么就会陷入一种鬼打墙似下不完楼梯的处境。
“……嘘。”魏然突然出声道。
林心玫下意识屏息看向四周,就在他们弄不清眼前处境时,眼前的楼梯却开始扭曲。
他们的面前出现了数道星星点点的光芒,那幽幽散散的亮光十分显眼,却又让本就冰冷阴森的楼道变得更加诡异。
魏然眯着眼,眼前向下扭曲的楼梯里,有数道如同他们一样的身影在不断显现。
身着白色长袍的银白发的少年握手着光芒,略深的蜜色肌肤在微光中泛着细微光泽,连偶尔侧目的侧颜十分优秀的俊美,冷冽的眉眼处有着一双格外引人的注目的金瞳。
林心玫内心大为惊异,轻声问:“这……这些人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不知道。”魏然回答。
他回首向来处望去,也有无数道相似的身影正从楼道上向下而来,刚刚还暗无天日的地下楼道瞬间因为这些身影的出现而变得清晰可见。
因为楼梯是螺旋状的样式,甚至可以看见这些身影占据着每一处来处与去向。
他不清楚这些身影代表着什么,还是说是墓园在警告他不能够在继续往前探索,每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这些‘魏然’的身影就一同停下脚步,随后慢慢将目光聚焦在魏然身上。
四面八方的视线让林心玫很是窒息,她轻声说:“虽然知道是在《高塔》里面,但是这种场景也太渗人了。”
就像是画风一变来到了某种恐怖游戏之中。
魏然也仅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就下定决心继续往楼梯下面前进,既然对方也对自己的到来有反应,那么也证明自己离最后的目的地也不远了。
林心玫缓过神后道:“你的胆子真的很大,从之前开始,我就没见你害怕过什么东西。”
“每个人怕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什么奇怪的。”魏然很平静的向下走,脚步声也层起彼伏的从各个方向传来,眼前发生的事情虽然惊异,但却足够引人产生遐想。
神迹如果真的被藏于底下,那么它想让自己看到的这一切中,出现的是同一时间的他?还是以往存在于此的守墓人。
幸而这种情景没有持续太久,楼梯终于在数个转角之后出现了尽头,随之消失的那无数道身影让楼道恢复黑暗之中,但此时这种黑暗不再令人恐惧,好奇心取代并填满了原本的情绪。
没有任何阻拦,他们能够看见下面有一个非常广阔的空间,墙壁上有无数光团组成的光带与自身放光的宝石照亮了眼前的空间,映入眼帘中是一副占据整幅墙面的彩绘壁画。
壁画上记录着一场格外恢弘的战争史诗,没有起因但所有的种族都加入了其中,战争带来的鲜血染红了河流与湖泊,骸骨堆积成山,将整个世界变为了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后来有一部分人因缘际会得到了魔法的力量,这打破了原本势均力敌的局势,拥有这份力量的种族迅速吞并了弱小的种族,最终衍化为了现今的几个大种族。
但是这份力量也不是绝对的,很快发生了新的战争将平衡打破,如此反复几次,能够存活下来的种族当中也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最终一个身影背对着幸存的人们,高抬起的双手似乎将那份失控的力量全部汇聚于其中。
画面截然而止,只有那孤寂的身影站在高山之上,甚至连容貌都没有留下。
“这幅画是《高塔》的起源吧?那个身影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终结战争的秩序者。”林心玫对于设定熟稔于心,此刻扫了一遍壁画就能够回忆起大概,“这位秩序者最终与所有人做了约定,如果世界再次陷入混乱,他会再次出现,而剩余的人必须要将这个事情忘记。”
魏然问:“秩序者就是神迹的创造者吗?”
“应该说秩序者就是神迹本身,神迹——神之眼就是他的双目。”林心玫没有想到这儿居然留有秩序者的壁画,因为他们从没有将这个事情广而告之在《高塔》之中,“我突然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好像真的存活着。”
“你不认为它是真的?”魏然问。
“全息游戏当然追求最佳的代入感与新世界的自由开放,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这个游戏世界有了自己的意志,而且还在不断自我完善?那我们之前都在做什么,当然,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毕竟这个世界还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东西,但那只是我们还没有清晰的认识。”
“是不是游戏对我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林部长。”魏然松开手,让光团脱离自己的手心,“但你没有说错,只不过是我们的重点不同。”
林心玫还没有完全明白这句话,对方也已经不再多说其余的话语,将目光投向了墓室中大大小小有数百个陈列在地的棺木。
神迹不会就在这些棺木里面吧?
“呃,难道要一个个打开来看吗?”她刚这么开口问,余光之中就看见魏然已经开始动手了。
魏然心无旁骛的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了一根撬棍,从第一个棺木前站定正准备要借力掀开,既然神迹有可能在任意一个棺木之中,他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撬棍刚刚触及棺木上层的边缘,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忽然一道黑影从壁画之中光速侵袭而出,它并非漫无目的的寻找敌人,而是有确切的目标。
棺木前的魏然手腕上突然被一道细长的黑影缠绕住,于此同时,有更多的黑影如同触手般从壁画之中生长出,它们绕开了其余的阻挡,将在场中的魏然视作唯一的敌人。
魏然的反应也极快,他果断放弃手中的撬棍,从装备之中掏出锋利的短刀。在遇到近身的敌人时,枪反而不那么适合应对,而小而轻快的短刀更加适合护卫自己。
光团被黑影阻挡在外界,无论怎么挤进去,都只是有更多的黑影拦在她的面前。林心玫大声呼喊:“魏然!你那里怎么样了!”
但她没有听到魏然的回答,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该死,我的权限呢!”林心玫疯狂调动着自己系统内部的设置,她作为拥有绝对权限的测试者,应该有驱赶这些黑影的方法,但是此刻的系统却仿佛瘫痪一般,只剩下错误运行代码在界面。
因为这是游戏,所以她内心深处一直觉得不会有大事发生,可是这种不安感却仍旧动摇着她的情绪。
万一在这里的魏然也出了事,那么连最后近似数据一样的存在也会彻底消失吗?就在她还什么都没能做到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结束,她自认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决不会轻言放弃,可是在这个时刻,《高塔》里的她被剥夺了一切权限,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人形能够上前去撕开这些黑影。
仅仅一秒之内,林心玫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方法,可是她的背后却有一个更快的身影将她紧抓住。
“咳。”魏然脖颈处的黑影被他反手用短刀割断,这些从壁画中出现的东西不仅要阻止他撬开这些停放的棺木,更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些宛如有智慧的黑影试图通过数量上的差距来压制魏然的行动,不断地缠绕上他的四肢,每一下都几乎让魏然感觉到骨头碎裂般的痛楚。
人的围攻是能够攻击其弱点的,但是这些黑影却仿佛没有痛觉,并且断裂后能够光速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继续加入原先的战斗。
魏然尽可能的脱离棺木所在的位置,但是视线之内全部都是陈列成排的棺木,他借力在黑影上猛地一踹落到其中一个棺木之上,而后迅速在这些棺盖之上奔跑起来,他需要和这些黑影保持距离。
他想找到被隔开在另一边的林心玫,但是那些黑影也仿佛知晓他的想法般在中间故意留出了一个巨大漏洞等待猎物主动扑入其中。
魏然低声道:“还真是咄咄逼人。”
他将短刀收入臂弯,将猎魔枪从背包之中祭出,对准壁画的方向连开数枪,那些黑影下意识避让而散开。趁此机会,魏然方向冲入原本的来路之中,手中的短刀再次拔出将剩余拦路的黑影切除。
刚刚听到林心玫呼唤的声音是从这个方向而来,他凭借着矫捷的身形一次次从黑影围攻之中逃脱,脚步将棺木踏得震响,将更多的黑影吸引到所在的地方来。
魏然忽然想到,说不定这里满地的棺木就有其中一个是为自己准备,不过他是并不喜欢这里摆放的款式。
他半蹲下身瞄准黑影的薄弱处,猎魔枪再度开枪,这柄特殊的武器覆有高度魔力精准器,开启后能将魏然自身的魔力压缩至极限。
血腥的味道从舌尖溢出,离上一次过渡消耗魔力开设领域技能还没过去多久,这次的魔力损耗极大伤到了他的肺腑,心脏也快速跳动着。
但这一招非常有效,眼前的黑影织成的黑幕被顷刻粉碎,他的视线之中终于看到了那道微弱的光芒,同时大脑有种缺氧般陷入了眩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到达魔力极限值产生的幻觉,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本应不在此处人的身影。
但现状不容得他过多思考,魏然从牙齿之中硬挤出一个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