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是突然从睡眠中惊醒的,他难以言说这种感觉,仿佛有什么事情正要发生。明明什么都没有梦见,却还有种不安的违和感从心底冒出。
他站到落地窗前,外面隐约能看见有一缕硝烟升起,院子里能看到有一个兽耳少年正坐在中央起篝火。
似乎是昨天那三个人只的其中一个人,叫做阿亚的兽族少年,同时也是莱恩的弟弟。
公馆里平静的日子仿佛就这么一去不复返,虽然本就没有多少这种时间存在,但是围绕公馆的人却是肉眼可见多了起来。
魏然一推开房间门就看见睡在门口的希泽尔,因为门被打开而仰躺倒地,他好像睡迷糊的样子,听到声音才半睁开眼睛望向上空。
“公馆有其他的房间,为什么非要睡在这。”魏然说,但说完立刻就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不,你还是别回答。”
一大早的魏然还不想就让自己的心情受到影响,但是希泽尔却坐起身牵起他的手,面上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模样。
魏然:“……”
心梗之余,魏然想起了今天应该是本尼斯日常送物资来的日子,希望能有一些有用的信息。
或许是今天突然惊醒的原因,他有种莫名的直觉,系统很快就要更新完毕,那意图捆缚他的系统也很快就要重新上线。
正思索着,希泽尔突然开口说:“魏然,如果有一天我恢复了记忆,你会抛弃我吗?”
魏然瞥向他:“你想起了什么吗。”
“还没有,但我很害怕。”希泽尔紧握住魏然的手指,担忧的问:“如果这份记忆会让我失去你的话,那我该怎么办呢。”
其实到现在,魏然仍旧没有完全相信对方真的失忆了,魔王希泽尔是这个世界里面如此强大的存在,难道真的会因为那一枪的原因而失去了记忆吗。
虽然在原来的世界中,也听闻过有一些人因为大脑受到巨大伤害时失去记忆,可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时就显得非常不真实,也太过巧合。
魏然说:“如果你恢复记忆,大概就不会苦恼这种事情了。”
目光在当初子弹穿过的额头上一扫,那里光洁如初,没有任何痕迹证明当初这里被他一枪崩开过。在濒死前,魔王希泽尔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活下来的,还是说《高塔》不允许他死去。
一旦想到这个原因,他不自觉有些想再次尝试开一枪,但是理智却克制住了这种试想的念头。
魏然收回手,将目光移到一旁。
希泽尔不知道自己再次死里逃生,只不高兴的说:“不会的,魏然说的这种话我不喜欢,为什么我非要伤害你不可呢?”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魏然突然问。
希泽尔一怔,眨了眨眼问:“奇怪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例如一些自称魔族,或者尊称你叫魔王的一些人。”
魏然的这句话只是一种试探,但是对方的情绪收放自如,只是挠了挠头说:“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但是在庭院的时候,好像看见过树林那边有身影绕来绕去的,我还以为是普通的佣兵。”
之前公馆附近总有一些不死心的人在觊觎墓园神迹,等待着时机随时入侵,所以希泽尔这么想也没错。魏然淡淡的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继续往下深入。
“呼——”希泽尔无声长舒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已经露馅了,那一瞬间脑海中有无数方法闪过,最后稳住了心神选择了一种较为模棱两可的说法。
但这也代表,对方并非对树林之中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毕竟不像之前还没有设立领域的时候,现在那个灵体替魏然守着整个北边森林。虽然他特地选昨天下着雨天气出门,魔气的气息能够下压到最淡,也许那个叫做克里斯蒂南灵体或许发现了什么。
碍事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他也知道自己等待的耐性越来越少了。
收起心中不悦的情绪,希泽尔重新挂上笑容上前去追那道离去的身影,“今天我们要去做些什么呢?”
相对于中间出现的小插曲,魏然也还没忘记在窗前看到的场景,那个兽族的青年今天会重新上门不在意料之外,对方并没有贸然的进入公馆,也算是不那么激进了。据说兽人一族性格都比较直率,通常情况下动作快过大脑思考,因此很长时间都是在魔族没出来以前最能惹是生非的种族。
能够顾及形式耐心的在外面等待,已经算得上是比较冷静的兽人了。
魏然下楼时正好看见莱恩站在窗台处向外望去,虽然知道外面来的人是谁,却并没有出去。
“魏然先生……”他听到脚步声回过头。
莱恩不知道多早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他犹豫的神情难以掩饰,即使他内心深处非常清楚应该远离哪些人,但是当人真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又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抉择里。
魏然说:“他是来找你的。”
没有看到另外两个人,而是孤身前来,大概率是阿亚自己主观的行动。从昨天阿亚对莱恩的亲近程度来看,他应该对身为兄长的莱恩有非常强烈的依赖,甚至可能寻找他很久了。
莱恩没有否认,只是小心翼翼的询问:“魏然先生,我是说这如果让他呆在外面的话,这会不会影响到你?”
“你是说,如果我赶他走,他就会听我的话乖乖离开了。”魏然将壁炉点燃后回头反问。
莱恩:“……或者您允许的话,我可以出去和他谈谈。”
魏然点头,“我说过,你在公馆的行动是不需要我允许。”
有了公馆主人的许可,阿亚重新进入到了公馆当中,这一次没有针锋相对的氛围,魏然反而可以好好打量这个年轻的兽人。
莱恩将人带到了客厅处坐下,昨天弄脏的客厅不知道何时已经恢复了整洁,此刻甚至有几朵清香幼嫩的花朵盛放在玻璃瓶中。
“阿亚,这位是魏然先生,也是公馆的主人。”莱恩向阿亚介绍着,只有当看向站在角落的希泽尔时,他的话语迟疑了:“那位是……希泽尔,同样是是住在公馆的客人。”
阿亚对公馆的主人是谁并不感兴趣,他来这个地方的理由只有一个。
“哥,你和我走吧。”他拉住莱恩的衣角,“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父亲、母亲每天都在想念你,即使你可能不愿意见到他们,但我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
希泽尔仔细观察着阿亚的动作,偶尔深思的看着沉默的魏然。
“阿亚,我现在正和魏然先生学习,家族里面有你支撑已经足够。”莱恩轻摸他的脑门,就像以往数次做的事情,“等你回家后告诉母亲,我无意让她难过,只是我很难再回到那里。”
阿亚只是摇头,他悲伤的垂下耳朵说:“如果你不回去,那么我也不会再回去。”
“打断你们兄弟间的话题很抱歉,不过你能告诉我们,你们来此的原因吗。”希泽尔出面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他微笑着将两人都按在沙发坐下,看着阿亚问:“毕竟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出来找哥哥,对吧?”
阿亚虽然涉世不深,也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但是兽人族能存活至今,对于危险预知的第六感是无比灵敏的。
他盯着希泽尔深红色的眼瞳,仿佛受到威胁的动物,瞳孔都一阵紧缩。
“放开阿亚,希泽尔。”莱恩感觉到阿亚周身警觉的气息,盯着他说:“他也许什么都不知道。”
作为这里知道他本性的人,莱恩根本不愿意阿亚和希泽尔有任何接触。
魏然道:“希泽尔,过来坐下。”
希泽尔一摊手,慢慢地走回魏然身边,当然他的眼神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猎物的气息。
阿亚垂下眼帘紧闭着嘴唇,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莱恩,你可以问问阿亚发生了什么吗。”魏然淡淡的看向他,也许换个人问会更加容易。
莱恩再三犹豫着,最终点了点头。
“阿亚,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们,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件事情并不是由部族联合国开始的,人族王国的人来到我们的土地上,说他们发现了能够杀死魔王的方法。”阿亚回望着兄长的眼眸,他慢慢述说着自己说知道的事实。
作为圣殿主教的里克来到部族联合国中,他们带来了人族国王的邀请信,并且秘密的在各个部族联盟里挑选最适合的战士。
当时部族联合国正处于一个灰色的立场,魔族宣言并不会将他们视作敌人,仅会与人族王国敌对。即使这种想法很狡猾,但是部族联合国中大部分人都不愿意主动去招惹魔族,和平太过可贵。
最开始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而来,阿亚也同样,他驻守在国境线,直到有一天部族将他召回。
“你就是阿亚吗,看起来很强壮,狼族的孩子果然格外高大。”里克笑着和身旁的菲尔德谈话,“我看他就很适合,比起之前我们看的哪一些。”
菲尔德冷漠的说:“那也等他通过测试再说吧。”
作为部族联合国第一战士,他被秘密召见,而后获得了一项特别的任务,这件事情将改变整个世界的局势。
“你是说,神谕里提到了……救世主?而且,就在勇者村里面?”莱恩惊得嘴巴都张开了,“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魏然心神一动,也抬头看向阿亚,“那么你们是想借用我的力量,找到那位救世主,对吧。”
“嗯。”阿亚并不否认,“而且你占据着神迹的出处,这份力量也有助于事情的推动。”
比魏然想象中的更加顺利,有莱恩出面的谈话里,阿亚真的将一切都说清楚了。救世主的存在秘而不宣,这是打算暗地里直接给予魔王希泽尔狠厉一击,只是没想到此刻这场会话,也有着失忆的魔王参与。
希泽尔本来默默听着,而后突然问:“虽然有些扫兴,可万一这位救世主大人已经被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