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锦棠的手有些颤抖,声音冷得仿佛结冰。
老和尚留意到他身后的笛子,隐隐约约散发着蓝色的幽光。
纪锦棠的话在这空落落的佛堂里久久不能散去,像是起伏不定的潮浪,周而复始。
“大胆纪锦棠!”一道极为缥缈的声音掠过纪锦棠的耳边,纪锦棠寻声望去,一道金光闪过,大殿之上三尊佛像正中央的那一位观音像炫彩夺目,微微翕阖的眼睛竟然缓缓睁开。
纪锦棠心里头咯噔一下,却倒也没有惊慌,他冷冷地看着佛像,然后阴阳怪气地说:“原来是观音娘娘大驾光临,怎么?这个一个小破庙也值得您老人家露脸?”
老和尚瞪大了双眼,愣了片刻,就像触电似的赶紧下跪,磕头叩拜。
一旁的纪锦棠竟然笑出了声,他死死地盯着正中央的观音佛像,脸上是敌意满满。
“纪锦棠,本座见你年轻,不与你计较。”随着话语闪动着金色光芒的佛像瞬间就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哦?是吗?您跟我计较什么呢?就是不给您老人家下跪是吗?天底下没给您下跪的人多了去了,你要怎么计较?我再换句话,给您下跪的人,您又是怎么待他们的呢?”纪锦棠一阵连珠炮,竟然问得佛像哑口无言。
纪锦棠嘴上不饶人,一顿连珠炮。
“观音娘娘,你们佛家讲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在世间宣扬生死轮回,可真正的轮回又不是你们建立的,你们整日里高高在上,又何曾半点理会过人间的疾苦?去年阳城发生那么多怪力乱神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依旧躲在寺庙里享受着世人的香火和供奉,笑看风云而已。那么多无辜的死难者,他们中间肯定有叩拜过你们的,你们几时保佑了他们?”纪锦棠手背上青筋暴起,攥紧挽灵笛在佛像前的桌子上狠狠地劈了下去。
桌子瞬间分崩离析,木头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一旁的老和尚几乎不敢抬头看。
沉默了良久,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纪锦棠双眼冒火,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当面骂一顿了。
佛像好像在组织语言,半晌过后,才冒出一句:“生死有命,望你能体会生命真正的意义。”
这句话似乎是引爆了纪锦棠心中的怒火,他脸颊已经控制不住地抽动,眼神里散发着极其强烈的杀气,老和尚一时间分不清这人究竟是人还是魔。
“生死有命,你们这群菩萨甩锅的本事倒是一绝,倘若一个人有大劫难,他获救了,世人就会说还好菩萨保佑,他若不行没过那个劫,你们就会说生死有命,简直是笑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大概就是你们用来对教徒洗脑的神句吧?我老婆的死,是恶有恶报?还是你们口中的生死有命?上古尸王恒烛为祸人间,你们的如来,弥勒,文殊,还是观音娘娘您怎么不出来把他制服?”纪锦棠又对佛像发起了一阵直击灵魂的拷问。
佛像再次哑了火,光芒似乎又黯淡了一些,观音真想冲上去给这熊汉子一巴掌,可又觉得这么做有份。
“哦!我忘了,恒烛是犼的尾巴幻化而成,犼又是盘古的头骨幻化而成,恒烛是上古第五大尸王,你们佛教那会儿估计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怎么跟人家斗?”纪锦棠杀人诛心,直接戳到观音乃至佛家的痛处。
这座小庙的气氛极其尴尬,一个发了疯一样的凡人,一个瑟瑟发抖的老和尚,一个被骂的狗血淋头的菩萨。
纪锦棠喘着粗气,脸颊泛红,仿佛浑身的血都被这高高在上的佛像点燃了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观音又用她那好像催眠一样的语气极轻极轻的说:“纪锦棠,你此刻的戾气实在太重,本座劝你放下心中的执念,否则将酿成大祸,我们有缘再见。”
一道金光从佛像里抽了出来,冲向了天际。刹那间佛像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灰尘再次落满了它的全身。
“妈的,别走啊,骂不过就跑?你怎么不下凡来跟老子打一架啊?”纪锦棠挥了挥手中的挽灵笛,一道气流形成的冲击波将三座佛像全部击倒,滚在了地上,发出三声闷响。
老和尚还在一旁喃喃自语,好像在念着某种咒语似的。突然地面上冒气一阵黑雾,一股凉意袭来,老和尚一把年纪了,在同一天接二连三的受到惊吓,亏得是他心理素质不错,不然可能真的要当场暴毙。他看到这团黑气吓得瘫坐在地上,嘴里默默地念着“阿弥陀佛。”
纪锦棠嗤笑一声,说道:“老和尚,你的菩萨刚刚已经跑了,你还念个屁啊。”他的目光从老和尚的身上转移到了这团黑雾中。
只听见从黑雾里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一个矮矮的白胡子老头从黑雾里走了出来,慈眉善目,穿的像是个古代的员外老爷,手里握着一根木质的拐杖。
只见他边笑便有手抚摸着自己长长的白胡须,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
“赶尸族族长纪大人安好,小神有礼了。”老头子给纪锦棠行了个礼。
纪锦棠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老家伙,瞧他模样倒是很和蔼,可登场方式却让人不寒而栗,他双眼募地一睁,大约知道了这人的来历。
“土地神有礼了!”纪锦棠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老和尚惊呆了,他发现他刚刚以为是个平凡的小伙子竟然先是怒骂佛门,后又跟地府的土地神你来我往,老和尚建立的三观马上就要碎了。
“小神刚刚听到纪大人与观音娘娘的对话,颇有感悟,小神觉得纪大人心怀天下,乃成大家之人。”土地神恭维了起来,他说话慢悠悠的,简直是邻家小老头的模样。
“土地神太客气,你这样夸我,我可能要飘了。”纪锦棠嘴上跑火车,心里可不是这么想,他目光中的杀气依旧不减,这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土地神可不是什么善类,相传地府指引亡魂的头排兵就是各方土地神,由他们收集亡者信息,通知地府的黑白无常或者是牛头马面将亡魂送至黄泉路。
此次土地神露脸,肯定也没啥好事。
“纪大人,我听说黄腰儿惨死在你手上?”土地神语气倒是很平淡,可眼里的笑意看上去不是那么简单。
纪锦棠脸色一沉:果然是没什么好事。
他直直地朝着土地神走去,脸上挂着机械式地笑容,他身高可比土地神高得多,土地神抬头看着他,心里头有些难以形容的慌张。
明明这只是个凡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压迫感?一阵疑云在土地神的心中升起。
纪锦棠驻足,冷冷地说:“黄腰儿是我杀的,那又如何?只允许你们地府的阴差杀我,还不允许我反击吗?老家伙你要是想去十殿面前告我一状,请自便。”
土地神面有菜色,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跋扈的凡人。他轻咳一声,谄媚地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纪大人误会老朽了。”
他见纪锦棠面无表情,看来纪锦棠的确不在乎他是不是去十殿阎王面前告状。
于是土地神开门见山:“咱们地府想邀请纪大人一聚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幽冥,老朽今天现身,无非是想再劝说大人,答应秦广王大人。”
纪锦棠大笑,他说:“原来你们地府还挺死心眼,老家伙,你想去十殿面前邀功的心我可以理解,但是也要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
说来说去地府还是想拉拢纪锦棠,纵然是五方鬼帝还是十殿阎王,他们就算联手也没有把握消灭这个上古巨神盘古演化而来的僵尸王。
土地神见过拽的人,但没见过拽成这样的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把这个话题聊下去,小老头觉得要是自己能劝服纪锦棠,他日在十殿阎王面前也好给自己记上一功,这才冒出来。可眼前这个凡人,分明是一副油盐不进,不吃硬也不吃软的样子,很难有所突破了。
“纪大人,请谅解小神品级低微,这一方连个像样的土地神庙都没有,小神才挤在这个破庙里,跟佛家道友共用同一个地盘,小神今日只想劝说纪大人,好好考虑考虑。更何况小神听说纪大人的妻子也是死在恒烛手上,并且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秦广王大人和郁垒大人都很想帮纪大人报仇。”
土地神明显就是一副湖的样子,比之前的两个家伙嘴皮子溜的多,果然基层干部就是基层干部,没点真本事还真干不了。
可纪锦棠分明记得,顾羽梨并不是死在恒烛手上的,既然地府会有这样的传闻,那么那个躲在暗处偷袭的人,纪锦棠可以确定是地府的人了。
纪锦棠将计就计,假装不知道真相,笑眯眯地说:“老头子,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十殿要真的像给我老婆报仇,这会儿就应该率领冥界大军冲到恒烛老巢去了,还用得着你来劝说我?你们地府无非就是看中了我身上这点不值钱的血罢了。”本来应该心照不宣的东西,被这熊汉子直接脱口而出,纪锦棠只见土地神的脸上一会发青,一会发白,一会有憋的通红。
土地神眼见已经谈崩,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保不齐他发起疯来,一把鬼火能把自己烧个魂飞魄散。于是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卑躬屈膝的说:“既然纪大人心中早有抉择,那小神就先行告退了。”
只见他话还没说完,两个女声就同时在寺庙大殿中响起。
“慢着!”
纪锦棠抬头一看,商洛亭从大殿外走了进来,她绝世的容颜和明艳动人的大红霓裳与这破败不堪的大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另一边,刚刚被纪锦棠打到在地的观音佛像自动恢复了原样,又端庄的坐在了大殿正中央,身上的灰尘再次被抹去,流光华彩。
“黄腰儿是我杀的,这笔账你不要算在纪锦棠的头上,通知十殿阎王,要算账尽管来找我商洛亭。”女人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凶狠的话,她那双丹凤眼里飘散着森冷的光芒。
土地神抬头瞥了女人一眼,对上她散发着极强寒意的眼神后,又迅速避开目光。土地神心想,一个赶尸族长已经够他喝一壶了,又来了个千年游尸,他小老儿当土地神这么久,还没惹过什么事,一辈子兢兢业业,为地府默默奉献。眼前的这个女人能承认杀了黄腰儿,自然也能杀了他这个小小的土地神,内心一阵酸楚,头上竟然冒了冷汗。
“是是是,姑娘说的极是,小神自然不会冤枉纪大人,也不会在十殿面前多说半个字。”土地神一脸委屈,样子颇为可怜。
这时候观音终于开了口,她又是那一副懒洋洋的催眠一般的口气:“土地老儿,酆都地府今时今日已经无能的需要拉拢一个凡人来对抗上古尸王了吗?”
“观音娘娘,小神与你们佛道众仙在这个庙里和平共处了多年,今天为何要出言不逊?”土地神突然声音硬气了很多,他大约知道观音纵然再怎么地位崇高,法力高强,也不会对他这个正式编制的土地神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他背靠的是酆都地府。
“酆都地府现在坐拥幽冥大地,酆都大帝麾下十殿阎王,五方鬼帝,四大判官,掌管幽冥八大地狱,执掌轮回,权力如此之大,地位如此之高,就找不到一个可以与僵尸王抗衡的人吗?实在是可笑至极。”观音少见的出言讥讽,想必是当年佛教势力被酆都大帝赶出幽冥之时,两方早就有了心头恨,这时候佛家的观音当然幸灾乐祸。
纪锦棠这时候一副看大戏的样子,他对商洛亭说:“商姑娘,你应该去买几瓶啤酒,几包花生瓜子,咱们坐下来好好看看两座大神给我们演的这一场好戏。”
商洛亭倒是挺正经,她仔细听着两位正牌神仙的对话,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那个躲在角落里的老和尚。她看见老和尚浑身发抖,看似是打坐,其实内心比谁都慌张。
土地神听到观音的话,笑着回答:“不错,我地府没有能与僵尸王抗衡的人,难道你们佛家有?倘若你们有这样的人才,早就出来耀武扬威了,刚刚也就不会被纪大人问得哑口无言了。”
观音再次哑语,她很想辨别什么,可脑子里的千言万语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的确,上古巨神盘古乃万神之祖,他们佛家这种后起之秀再怎么牛逼也牛逼不过盘古,所以盘古幻化出来的犼,犼幻化出来的僵尸王,都是继承了天地洪荒之初的最原始也最强大的力量。观音想到另外几位僵尸王最终是如何被消灭的,于是想到了女娲,她终于有了思路,转头对纪锦棠说:“纪锦棠,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酆都地府都没告诉你,可见他们没有与你合作的诚意,我想地府只是希望借用你的无魂之血来对付恒烛而已,到时候你的生死,大概酆都大帝是不会在意的。”
刚刚还抱着看大片的心态一瞬间就沉了下来,他低低地说:“观音娘娘请讲。”
一旁的土地老儿也有些迷茫,他也想打听地府的最新消息和八卦。他这品级低微的小神,大约很多高层的事情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当日你与恒烛在山洞一战,其实三界都有所耳闻,不错,今时今日的天庭也好,西天佛家也好,酆都地府也好,乃至人间的各路修行的妖精也好,都没有谁敢站出来说能与上古僵尸王一战。当年犼的灵魂侵占了女魃、后卿、赢勾的身体,幻化为僵尸王,身体与神木结合形成了将臣,被女娲伏羲砍下的尾巴幻化为了恒烛。女魃被应龙杀死,后卿被女娲杀死,赢勾被黄帝用轩辕剑杀死,只有将臣下落不明。如今恒烛重现人间,但是当年斩杀上古僵尸王的古神早就死了,但很巧合的是,你的体内有女魃的眼泪。”
纪锦棠听这话有些懵逼,绕来绕去了一大圈,敢情观音也是要怂恿自己去淌这浑水?他还没开口,商洛亭却忍不住的说:“观音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纪锦棠在苗寨山洞里差点丢了小命吗?区区一个凡人,凭什么代替你们一众神仙去和恒烛对抗?”
观音没有回答商洛亭的问题,她只是愣了一下,又继续好像讲课一般的对白:“我想说的是,对付上古尸王,只有那些古神才可以,女魃曾经也是古神,只是后来成为了旱魃,女魃的眼泪落在了你纪家的祖先身体里,既然她的眼泪可以对付恒烛,那么其他古神留下来的东西同样可以。为什么恒烛要去山洞抢那颗魂之石?一来魂之石与魄之石结合后,持有者可以有扭转天地乾坤的能力,恒烛能让僵尸一族步入轮回,成为真正的一派。二来,魂魄二石是女娲留下来的,女娲能杀了后卿,自然她留下来的宝石也能够对付恒烛,三来,恒烛倘若抢夺了魂魄二石,他的实力必将大增,可以顺理成章的攻下酆都地府,成为幽冥界新的主宰。”
“魂之石?魂之石如今在哪里?”纪锦棠醍醐灌顶,突然想起来还有魂之石这么一档子事情。
魂之石?还有魄之石!纪锦棠忽然想起自己梦中的画面,女娲手里分明握着的是两颗石头!一阴一阳,一魂一魄,一乾一坤,他早该想到的!
“魂之石已经被恒烛夺走了。”商洛亭默默的说。
纪锦棠还没反应过来,观音便开口说:“姑娘你错了,如今魂之石在地府的手上,至于是哪一位,本座就不得而知了。”
在场的所有人仿佛五雷轰顶,纪锦棠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他凑到商洛亭的耳边,轻声的问道:“当时我的心思全在羽梨身上了,但是我依稀记得判官兄好像是跟着恒烛追了出去?”
商洛亭缓缓的点了头,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她低声反问纪锦棠:“苏判官没有告诉你他追出去之后发生的事情吗?”
“没有,我当时大概什么也听不进去吧,他也没有机会说给我听,我就在第二天早上和他说了一句话,直到现在我和他都没有见过面了。”纪锦棠的思绪一瞬间就乱了,他心里一直相信苏之淮,他也肯定苏之淮不会害他,究竟魂之石有没有落到地府的手中,他也不敢只相信观音的一面之词,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每个人说出每句都有他自己的目的。
这时候土地神突然插嘴,他捋了捋长胡须,好像在追忆似水年华:“说道僵尸王恒烛,老夫到想起一件事,大约是四千多年前,西北昆仑山脚下,僵尸王恒烛是被人用彤弓重伤之后,用法术封印在昆仑山东边的某个墓穴之中。至于为什么被封印,这点小神就不得而知,但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一队考古人员意外将恒烛的墓穴打开,破坏了封印,恒烛这才逃了出来。”
纪锦棠听到昆仑山这三个字就头疼,他用手捂住脸,一副牙疼的表情:“怎么又是昆仑山,中国有那么多山,为什么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发生在昆仑山?还有,你他妈骗鬼呢,四千多年前地府都刚刚成型,你这小老儿怎么会知道?”纪锦棠嗤笑。
商洛亭在一旁有些无语,她凑到纪锦棠耳边,低声轻语:“昆仑山乃万山之祖,洪荒之初就存在。”
纪锦棠斜乜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我就是吐槽一下而已。”
商洛亭默不作声,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土地神抬头看了看正在装逼的纪锦棠,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商洛亭,把话题接了过去:“纪大人有所不知,各方土地神自盘古开天辟地就存在,只是我们土地神品级低微,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只是在酆都地府成型后,才将我们全部收编纳入酆都地府之中的。小神的那些土地神同僚遍布各地,打探消息方面还是有点本事的。”
纪锦棠用手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他眼珠一转,抬头望向观音:“观音娘娘,此事您怎么看?”
“本座刚刚说过,对付恒烛,必须是上古巨神或者是上古巨神留下来的东西才行。彤弓便是至上宝物,传闻彤弓后来落入大羿手中,大羿死后,进入地府,成为宗布神,恐怕这时候也早就魂飞魄散了吧,至于彤弓流传到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但我想大概率在地府。”观音的语气听着让纪锦棠想睡觉,那温和的声音就像她一贯的形象,端庄大气。
纪锦棠没有作声,眼前的两座神,分别代表了佛家和酆都地府的态度。土地神只是酆都地府的一个最小地位的神,地府高层那些勾当他未必知晓,充其量也只是个基层传话的小干部,他所说的话大约是真的。纪锦棠向来对佛家众仙有敌意,尽管眼前的观音好像是在敞开心扉与他交谈,可他始终对观音的话半信半疑。当然,对纪锦棠来说,魂之石究竟在谁的手中根本不重要,假设在恒烛的手中,他必然在元气恢复后,要去幽冥寻找至今下落不明的魄之石,到时候必然会与地府有一番争斗。假设魂之石在地府的手中,恒烛肯定也要再去抢夺,所以结局不管是怎么样,恒烛都会对地府有所行动。
观音娘娘对他阐明魂之石的下落,无非也是告诉他地府有了魂之石,足以对抗恒烛,希望纪锦棠不要参与其中。纪锦棠心里盘算着,观音是真的好心不让他参加,还是有别的目的?佛家众仙的消息既然这么灵通,那么为什么刚才观音口中还说着酆都大帝?
纪锦棠摆出一副大尾巴狼的样子,对观音说:“观音娘娘,地府近年来的动荡您不知道吗?酆都大帝早就失踪了,如今地府由东方鬼帝郁垒暂时代管。”
观音大惊,“什么?”这两个字仿佛是脱口而出,她根本没做思考,纪锦棠判断她是真的不知道。
“不信你问这个老头子咯!”纪锦棠转头看了一眼土地神,只见这小老头一脸苦相,刚刚还笑嘻嘻的,被纪锦棠提到这件事,脸色突然间就变了。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很无奈地说:“酆都大帝在两年前就已经失踪,地府本身就有很多传言,有人说是东方鬼帝暗算了他,有人说是秦广王暗算了他,还有人说是那个没露过面的南方鬼帝暗算了他,如今地府也是乱得很,每个大人物心里都盘算着自己的事情,一团污秽。”
观音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纪锦棠从没有过的笑容,那笑容看上去有些可怖。那一刻纪锦棠瞬间明白了为何观音不想让自己帮助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