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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不见来者(1 / 1)

卯时,据说又称日始,是日头初升的时刻。对有的人来说是新一天的开始,而对有的人来说,却要接受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李泓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昨晚喝了不少酒,头还是疼的。

喝完酒后做了什么?

李泓躺着发了会呆,突然发现他这是在东厢,睡的是徐奕的床,而昨晚他跟徐奕……似乎吻得有点激烈。

一想到昨晚的情形,李泓就难以遏制的心中悸动。他侧了个身,没看见徐奕,却看到床边放着一方信笺和一只暗棕色的木牌。信笺是像是新写的,还留有墨香;他眼熟的是那个木牌,是他被徐奕没收了很久的樟木小马木牌。

只是怎么会莫名出现在这里?

徐奕又在哪?

李泓心里蓦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顾不上披外衣,他几乎是直接翻过去,一把抓起木牌,是他那个没错,徐奕为什么突然要还给他了?

他清楚记得徐奕说过“什么时候不粘人了什么就还给他”,那现在给他的意思是?再联系昨晚发生的事,李泓心中登时紧张了起来。

“他生气了?”

几乎是同是,李泓拿起那封信笺,拆开的一瞬间又停住了动作,他有点不敢拆。

反复猜测无数种可能性,最终,他还是颤抖着手拆了信。

信上的字迹印证了他最坏的一种猜想,徐奕走了。

“攻梵,十月归,勿念。”

挺大一张的信纸就留了短短七个字,没有称谓没有署名,近乎冷漠。

以前他们互通信件,徐奕总会在开头写着:展信佳,见信安,泓儿可还安乐……接着便是落笔成颂的文采,写一些近况和见闻,亦或是趣事,甚至是无趣的日常,最后一定会附上一句:书不尽意,见面叙,敬颂安。

他还总让徐奕不要写寒暄,直接写想对他说的话。

现在是直接写了,写的如此简单。

“攻梵,十月?如今刚四月,岂不是还有半年?”李泓看着信喃喃道:“走的这么突然,子奕,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怪我昨晚不该那样?”

“你真的这么抵触吗?”

“真的对我没有半分喜欢吗?”

……

他垂着头沉默半晌,终于又说了句:“抱歉,是我唐突了。”

徐奕就这么走了,他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一片混乱地坐在床榻上。直到福子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醒酒汤,说道:“原来公子睡这了,我说西厢怎么没人。”

他以往喝醉的次数不多,一旦喝了酒徐奕就会给他煮醒酒汤,这会突然见福子端着醒酒汤进来,他猛地抬起头,期许道:“是子奕交代你做的?”

福子懵着脸回答:“不是啊,我昨晚看见两位公子喝了酒,就想着今早煮上些,两位公子醒了正好可以喝。诶?徐公子不在吗?”

李泓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从胸口一直堵到喉咙,他闷闷地说了句:“放那,下去吧。”

拉过被子蒙住头,他心里乱糟糟的。

攻梵,那不就是跟景瑜走了?徐奕去辅佐景瑜了,连声道别都没跟他说,知道他卯时起床,就故意在卯时之前离开,铁了心不让他知道。

十月归的话,李泓计算着日子,越想越不对。十月怕不是个托词?

还有那个木牌,走就走,为什么把木牌也还回来了?

“什么时候不粘人了什么时候就给你。”

徐奕这句话清晰地回响在耳畔,若是徐奕再也不回来,那不就是他不粘人的时候。他与徐奕本就没什么枢纽,徐奕愿意辅佐他靠的也不过是多年情分,和先王的托孤之言。

可这些又算什么,怎么会束缚住一个敢言天下的谋士。

想到这,李泓心里顿时跳的飞快,腾的一下起身,立刻下床穿衣,到后院选出一匹快马,策马出了质子府。

他要去找徐奕,不管徐奕怎么想的,都不能这么不辞而别。他要去跟徐奕把话说开,他要对他说,他喜欢他很多年了,从小时候就喜欢,喜欢到不行,一刻见不到就难受得要死。

他要说他早就想好了,若是能做帝王,他就与他一起看万里山河;若是不幸成了一介布衣,他就跟他过着民间百姓的生活,总之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整个人都给他,整颗心都给他。

他要问徐奕到底喜不喜欢他,若是能接受,天涯海角,徐奕去哪他就跟哪;若是真的接受不了,他也不会为难,只请求徐奕给他留一个小小的位置,让他能在身后时刻守护着和等待着他。

只要徐奕肯回头,他一定在。

马蹄在长街上疾驰而过,李泓思索着徐奕可能离开的方向。

中都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从东门和北门出去可以直接上去梵国方向的官道,李泓先去了东门。

出了城,往东追出五里,入眼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始终没见到徐奕的身影。李泓在马背上焦虑地皱着眉,心里一直默念“子奕等我”、“子奕别走”、“求你”。

或许根本没有从东门出来,他调转马头,回城,然后朝北而去。

刚才的绝望仿佛又重新上演,马蹄越奔希望就越渺茫,李泓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他太希望前面出现一道挺直的白衣身影。

他想,若是他这会能看到骑马或是乘马车的徐奕,不知道会有多激动。

沿途倒是遇见了不少马车,他一个个下马去看,却都不是他渴望见到的那个人,反倒他自己急出一头一身的汗。

徐奕才刚离开不到一个时辰,他已经觉得快回忆不起徐奕的模样了,越是仔细想就越模糊,这让他很恐惧,马鬃被他抹成了一撮一撮,全是手上的汗渍。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还剩西门和南门,从南门出来多绕一段路也能绕到官道,景瑜这回的行动保密,也有可能会舍近求远走南门。

李泓一咬牙,再一次重新出发。

他活的年岁虽不长,但生离死别也不是没经历过,惊心动魄经历的也不少,却却从没有哪次像今天一样,让他发慌,害怕,不甘,急躁……

他把马驾到最快的速度,但手却是颤抖的,连缰绳都抓不牢,以至于跨过一段横在路边的枯木时,他从马背上不慎掉落,枯木刚好戳到背上的箭伤,本就没有愈合好的伤口顿时又鲜血直流。

他半跪在地上,等着那股钻心的疼痛缓过劲,眼眶微微发红。他突然想到上次流泪还是伏在徐奕肩头,拿徐奕的衣裳擦了眼泪,徐奕柔声问他想吃什么。

而这次他连徐奕人都见不到了,一股孤寂感和无力感徒然升起。

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处理伤口,他一勒缰绳,又纵马远去了。

沿南门寻了十里,仍旧无果。

还有最不可能的西门,最后一丝希望。

李泓调转马头,伸手摸了摸马脖子,垂眸说道:“他是在西门,还是早就走远了?”

其实李泓早就知道,以徐奕和景瑜谨慎的性格,西门才是最佳选择,即便是反其道而行,却是最安全的。他心里早就清楚这点,或许只是怕见到徐奕后会得到一个让他接受不了的答案,才一直无意识地避开西门。

那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惧。

策马奔跑了这么久,只不过在逃避,在自欺欺人罢了。

要去吗?李泓从怀里摸出那块木牌,紧紧攥在手里,他等待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能就这么放弃!

“走!”

马蹄蹚起一阵黄沙,转眼带着李泓飞驰在百丈之外。

快到辰时了,中都城里行人多了起来,商贩掀开一屉热气腾腾的包子,白雾夹杂着香味瞬间升起。只不过没等到白雾扩散开来,就被飞奔的马匹带成一溜长烟,飘出去老远。

谁在狂奔,藏着无尽委屈,朝向一个人。

李泓飞速穿梭在城中,奔向最后一道城门。木质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敞开的门面斑驳不堪,那是岁月和战火留下的痕迹,上面九十九颗铜钉在朝阳照耀下闪着寒光。

像极了白衣谋士长剑出鞘时泛起的银光。

李泓有预感,徐奕就是从这里离开的,沿着这条路往前找,一定能看见徐奕。

但他却在城门前猛地勒住了缰绳,马蹄上的铁甲在地上划出的火花四溅,马匹不安地在原地转圈,仿佛不知道主人为何突然止了步伐。

是的,李泓犹豫了,那天的梦境他记得清清楚楚,徐修的话犹在耳边。

“他五岁能赋诗,作的佳句至今在江州流传;七岁能退敌,落笔六个字退了驷国十万大军,自从救下你,从此成了你三皇子的随从。”

“他从小就想去军前建功立业,可为了保护你,他只能困在深宫中,与王后等一群妇孺之辈斗法。”

“他从小熟读兵书,分析过史书记载的每一场仗,思量的谋略计策连我都折服,却随你去驷国做了陪臣。”

以及那句最伤人的“我养大的孩子,就这么被你断了前程,你把他毁了!”

和那句最无奈的“你放过他吧”。

放过他吧。

所以李泓最终选择停了马,即便他知道,在城门外不远的地方,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那里。但他却不能再往前一步。

徐奕,已经给与他够多了。

徐奕本不欠他。

他没有理由总当他的拖累。

他曾以为最坚不可摧的信念,其实是最可笑的固执己见,成了别人最摆脱不得的枷锁。

他隔着城门往外看,漫漫前程,不见归人。

“辰时了。”

城外,徐奕蓦然说了句。

“嗯,辰时了。”景瑜说:“他没来,走吧。”

徐奕点点头,隔着崎岖长路往回看,隐约还能看到中都巍峨的城门。

只是城门肃穆,不见来者。

“走吧。”

车轮扬起沙尘,载去一道白衣,带着不可说的失望,和庆幸,远去。

没人看到,西门城楼上,一道黑衣身影垂手而立,沉默得犹如一樽木雕,他长发微乱,像是刚经历了长途跋涉,目送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去。

旌旗招摇,残云往复。

良久,他说:“展信佳,见信安。书不尽意,见面叙,敬颂安。十月,待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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