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思抬眼,目光雪亮地看向白灼“白老师,你是想追我吗”
白灼被她乌檀色的大眼睛看的心跳加速,她本就长得精致妩媚,直勾勾看人时,眸光烟波浩渺,如江南的春雨,勾着人。
白灼点头“我对你有好感,所以,李老师,能给个机会吗”
李长思冷笑,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能,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话音刚落,脑海中就传来针刺般的疼痛,疼的她眼前一黑,直接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白灼脸色铁青,紧紧握住手中的那条收敛,见她拒绝完,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如同得了急病一样,急急地扶她。
“严重违背女配人设,将遭到意志抹杀”女配系统焦急地说道,“宿主,你不要命了”
李长思抬眼,脸色苍白如雪,眸光却深浓如漆黑的夜,一字一顿地说道“别喜欢我,没结果。”
她说完,便直接疼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低咒了一声,靠,真的疼,如同灵魂要被撕裂一般,只是说完内心无比畅快,让她受制于人,简直是笑话。
她宁愿疼死,回归虚无的黑暗中,也不想跟人虚与委蛇。
前世半生受制宫闱,她也没有这样憋屈,只要世界意志搞不死她,她就能搞死这该死的女配人设。
包厢内,白灼见她晕倒,脸色骤变,一把扶住她,冲着还在弹奏琵琶的女子喊道“打120。”
49巷有客人晕倒,很快就引起了一波小骚动。
李长思直接被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蔚枕溪穿着白大褂,拿着最新出炉的ct报告,看了一眼脸色沉郁的陆祈和白灼,说道“报告刚出来,是突发性的休克导致的昏迷,目前已经无大碍,就是需要静养,才能醒过来。”
陆祈脸色阴沉冷漠,见她躺在病床上,苍白无助,奄奄一息的模样,眼底是浓稠化不开的幽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身体各处涌出,好似很多年前他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一幕。
“枕溪,她多久能醒”
蔚枕溪顿了顿“不确定,她的身体各项机能都没有问题,但是十分的虚弱,在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齐刷刷看向白灼。
白灼内心无比挫败,李长思突然昏倒确实吓到他了,更没有想到陆祈竟然也在49巷,一阵兵荒马乱中,他开车跟着陆祈的车到了医院,然后就见蔚枕溪被紧急喊了过来。
紧接着是拍ct,做检查。
白灼抿唇说道“她昏倒之前,我们一直在聊天,她连茶水都没喝一口,突然就昏倒了,若你们不信,可以问包间里的服务员。”
陆祈脸色冰冷“聊的什么”
白灼深呼吸“聊什么是我和长思的,陆先生想知道的话,可以等长思醒来问她。”
蔚枕溪见这两人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的凝重,轻咳了一声说道“有事出去说,别影响病人休息。”
陆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李长思,一言不发地走出病房,胸口闷的厉害,闷的喘不过气来。
“陆先生。”白灼跟着走出病房,站在走廊里,唤住陆祈,一字一顿诛心地说道,“我知道你是长思新交的男朋友,不过你知道你只是替身吗”
替,替身走出来的蔚枕溪险些一个踉跄,惊得平地摔跤,陆祈,是替身他说陆祈竟然t的是别人的替身
蔚枕溪古怪地看了一眼白灼,白慕的弟弟比他们都年轻几岁,所以从小就不是一个圈子玩的,他估计压根就不知道陆祈这个人,别的不说,就凭陆祈这张脸,以及他都算不过来的庞大资产,他能是别人的替身
“你不信”白灼冷笑一声,找到多日之前李长思在群里说的截图单恋算谈恋爱吗对方不喜欢我,然后想找个替身。
李长思拒绝的那样斩钉截铁,他真的不知道她喜欢的到底是谁,但是绝对不会是眼前的陆先生,因为她说完这句话没几日就找了男朋友。
替身是谁,不用多说了。
陆祈看着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薄唇无情抿起,冷漠说道“有的人只怕连替身都算不上。”
他一直知道她心里有人,有时候她会痴迷地看着他这张脸,会在他身上找着不属于他的味道,会在梦中低语喊着别的名字。
白灼脸色微僵“所以你当替身都无所谓”
陆祈茶色瞳孔幽深,一字一顿地说道“无论她喜欢的是谁,她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霸道且满是控制欲。
白灼见医院走廊尽头,经纪人带着助理匆匆赶来,脸色铁青地离开。
蔚枕溪上前拍了拍陆祈的肩膀“你脸色不好,先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宋茂呢”
陆祈“我让他回去拿些生活用品和换洗的衣服。”
陆祈说完进了病房,坐在床前,看着昏迷的李长思,伸手轻轻抚平她眉眼间笼罩的丝丝戾气。
蔚枕溪站在门外,欲言又止,终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李长思疼晕之后,隐隐意识到自己没有死,只是意识昏昏沉沉,又陷入了被尘封的记忆里。
这一次是三月早春,因她把持朝政,引来迂腐文人的不满,各地州府的文人士子都进了都城,在宫门前静坐抗议,也有洋洋洒洒上万字痛批她的,总之混乱的很。
她全然不放在心上,只让人将这些文人学子都撵出宫门,她父皇不理朝政已久,各地奏折堆积如山,她每日要花一大半的时间来处理朝政,剩下的一小半时间跟朝中的老狐狸们斡旋,哪里有时间搭理这些迂腐的学子。
从冬日里一直忙到了早春,等到庭院里的春花都开了,宫人们穿着薄薄的春衫别着桃花,笑的春花灿烂时,她才惊觉,该踏春了。
她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女郎,虽然婚事耽搁已久,却最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心境却莫名苍老。
惊蛰那一日,她弃了奏折文书,扮作普通的官宦女郎,出宫门去踏春游玩。
此时闹事的文人学子们还在光华门前静坐,袖摆里揣着馒头面饼,不吃不喝地抗议。中书令郎君怕她出意外,追上来,低低地说道“殿下若是想出宫,带上臣一起吧。”
她其实不大记得他的模样,只知道是长得端正的俊俏郎君,这世间有一人入了心间,其他的人便如那过眼的烟云,一眼即忘。
她看着比她还高出一头的郎君,眼眸半阖,冷淡地说道“去年秋日里,我与郎君退婚,你不曾心生怨恨吗”
她利用了他,事成之后直接踹开了她,她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何苦呢。
中书令郎君温润一笑,甚是温暖“许是臣还不够好,殿下无需愧疚。”
她那时真真切切觉得被他暖到了,垂眼说道“你也跟来吧。”
早春的都城,满城都是盛开的桃花,河岸边的垂柳下都是沿途叫卖的小商贩,糕饼酥糖的香气顺着窗户飘进来,远处青山重峦叠嶂,炊烟袅袅,她坐在临窗的茶馆里,看着市井百态,静静地发着呆,楼下妇人们的议论声被风吹上来。
“听说国师大人早春里经常下山,带着小帝姬来体验市井生活”
“我前几日还见到了,真人比话本里的神仙还要俊俏,还给小帝姬买了一根糖葫芦。”
“今天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呢。”
“见到了沾点好运道呀。”
她听的有些麻木,这样的话在帝宫里每天都有人说,想不听都难,她三哥哥和七姐姐生怕她听少了,隔三差五地来嘲讽一次,被她打出去,好了没几日又来。
她以为自己早已心硬如铁,只是心口似被一根丝线拉扯住,一用力便千疮百孔,流出汩汩的血来。血流尽了,是不是就不会疼了
“殿下,前方好像是寻鹿先生和十九殿下。”中书令郎君上前来,低低地说道,“寻鹿先生可推演天下运道,殿下与他有师生情谊,不如请上来喝口茶”
满朝皆知,国师大人和她关系恶劣,才会另外收了一名弟子,不说,只是留着最后一丝情面。中书令郎君是希望她和兰景行的关系能缓和一些,只是他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无法和解的。
她垂眼,看着走过青石板路,走上石桥的兰景行,他带着李朝露,在买一柄绘有桃花的油纸伞,素色身影如皎如月,清尘脱俗,身侧的小十九也清纯可爱。
是要下雨了吗她仰头看天,这个时节的春雨总是多。
“回宫吧。”她声音淡漠,起身回宫,素色的袖摆拂过雕花木窗,逶迤地垂下来。她下楼,走的是和兰景行相反的路,走出许远,神思恍惚间撞到了拿风筝的孩童。
华丽飘逸的蝴蝶风筝掉落在地上,她俯身去捡,那孩童拿起蝴蝶一溜烟便跑开了。
“殿下是喜欢蝴蝶风筝吗臣年少时经常为妹妹做风筝,若是殿下不嫌弃,臣为殿下做一枚,很快的。”
中书令郎君上前与那小摊上的商贩交谈了几句,动手作画裁剪,搭架子,很快就做了一个更精致更华丽的蝴蝶风筝,大大的尾巴随风飘着,十分的肆意。
她站在路边,摸着那枚风筝,最后剪断了风筝线,看着它越飞越远,直至看不见,这才回宫。
回去之后,孤云山上,有人送来兰景行的书信,行云流水的字迹,熟悉而陌生,信上写道,小十九到了学琴艺的年纪,选中了箜篌,希望她能将孤云山上的那一架凤首箜篌归还。
她看完之后,吩咐人将寝殿里的那架箜篌砸的稀巴烂,派人送上了孤云山,那天夜里,她半夜疼醒,在春寒料峭的季节里,将一盒子不曾送出去的信笺,扔进香鼎里烧的干干净净。
自此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那时她还不知道三个月之后她就静静死在了长信宫,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