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
云若浅坐在小座上,拿筷子夹花生米。掌柜站在她旁边,哆哆嗦嗦地开始讲述。
三月前,城里突然起了怪病,丞岭医术最高明的郎中都找不到病因。生病的人第一日咳呕不止,四肢无力;第二日浑身皮肤溃烂,且伤口瘙痒,让人忍不住挠,这一挠,身上原先松开挂着的皮肤脱落下来,尤为瘆人。
等到第三日,便呕出黑血,痉挛而死!
丞岭的人都以为这只是怪病,谁知道染病的人竟然越来越多。大多数都是生怪病的家眷,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怪病会传染。
然而他们发现得太晚,等到有所察觉,城里满是发病的病人。也有悬壶济世的医圣前来救治,但使尽解数都无法……
“他娘的。”恶左在旁边打了个寒颤“这么吓人。”
云若浅则回忆起来,她依稀记得原著里提过“神医谷鬼医”,此人上天入地,所有的病、毒、蛊,在他手里就跟小蚂蚁一样不值一提。
于是她就问道“鬼医凤墨呢,他就没想着过来凑个热闹?”
此话一出,掌柜脸色几变,最后停在惊悚的表情上“您您您,您认识凤墨大人?”
鬼医凤墨,和墨晟译、李不绣同时期来到大庆国的上修界人士。凤墨疯魔,此人脾气古怪,为人乖戾,大约是你看他半眼,他取你双目的存在。
于是乎人人对他噤若寒蝉,恭敬到尘里。
若凤墨只是鬼医也就罢,顶多是大魔头一样的人物。偏偏这厮擅发神经,今天高兴了,派神医谷里几位神医弟子出来悬壶济世,明天不高兴,谁多说半个字,舌头就拜拜。
被救的人供他为神,被杀的人觉得他强大,自己不该管不住眼管不住舌头,便也就视他为神。
不过……
作为看过原著,并且正好对凤墨这个人设没兴趣的云若浅来说……
嘁……
就是个爱凑热闹的小鬼头罢了。
这小孩就是外表酷酷,内心哪热闹往哪凑,没热闹自己制造热闹也要凑过去。
云若浅摆摆手,回答掌柜的话“算半个认识吧,他怎么了?”
“他——他失踪了——”
掌柜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觉得惊怪。云若浅则更为惊叹“他居然会玩失踪?”
要知道,凤墨那种人,希望自己到哪里都是人群焦点,怎么会偷偷摸摸失踪?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哪?”云若浅朝掌柜问。
“据,据说……”掌柜像说悄悄话一样半遮着嘴“……是在巫族,他一定是被阿坂巳捉去了!”
众人皆往后仰“巫族?”
“对。”掌柜道“说不定这次的怪病也是阿坂巳的诅咒!”
恶左“噫。”
他走过去把掌柜揪起来“别唬人,咱家也不是吓大的!”
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吓到,反正掌柜是被吓到了,哆哆嗦嗦给自己申辩“我绝对不是吓人。前些天有队人再这里留宿,我多嘴问了一句,他们中的头头说是去巫族,结果就再也没回来!错不开几天!”
()
“许是绕路走了。”云若浅给出合理的假设。
“绝对不是。”掌柜说。
云若浅有点诧异他这么坚定,就问“你是发现什么异样了么?”
掌柜看着他们,深深点了头“那伙人里,有一个盲童,他身上有图腾,阿坂巳的图腾。”
“那伙人留宿的时候,我就感觉要出事,这不,他们刚走,城里就散起这种怪病。那伙人不见踪影。就连鬼医凤墨也不见了,这肯定不是巧合!”
恶左照样一巴掌呼他脑袋上“干什么干什么?吓唬我们大小姐!”他转过头恭敬地看着云若浅“小姐,咱家可以让他闭嘴。”
恶左知道云若浅有非去巫族不可的理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下人的职责嘛,不多问主子的决定。这个掌柜在旁边煽风点火,肯定让小姐心里不好受。
恶左这份心云若浅领了,但她没有不好受,相反,她想从掌柜这里知道更多的事情。
比如这个盲童。
云若浅朝恶左摇摇头,接着问掌柜“那个小孩是不是消瘦,个子不高,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
掌柜大惊“你也认识?”
这“你又认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喂!
云若浅含笑点了点头。
掌柜的问句被解答,更加吃惊“姑娘是何许人也?”
“这可是云城主的大小姐!”恶左立刻道。
“呃……现在是云家的小姐。”云若浅一下没忍住,吃吃笑“抱歉,改身份了。”
恶左也立刻改话“那也是小姐!”
众人纷纷点头。
云若浅继续问“照你这个说法,还真的是?”
“不离十。”掌柜说。
“那为首的头头……”云若浅思考着。
按她对原著还有的些微的记忆,禁童和书情是反派沈怀玉那边的,云希泽、李不绣则是墨晟译这边的。
所以……
“为首的是沈怀玉?!”
云若浅眼睛都亮亮的。
自从她被灵系神力者催眠后,就逐渐注意到自己记忆断层的部分。以云若浅对自己的了解,她刚穿越过来应该会去抱沈怀玉的大腿,避免造成原著里的悲惨结局。
但是她压根没有这段记忆,这不符合云若浅为人处事的准则。最大的可能是后面发生了一些事情,沈怀玉判断云若浅不应该记得,所以找同样是灵系神力者的禁童来消了她的记忆。
头上的梧桐木簪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只有模糊的印象,好像是自己从铺子上买来的。但是云若浅不喜欢这种老气的东西,她偏爱会叮当响的铃铛。
云若浅不会主动出钱买木簪,只可能是谁送给她的。
那段时间的思维模式或许被修改过,平常这些一眼端倪的事情很快就能引起她的注意,但是那段时间的云若浅却是淡忘不在意,甚至自己给这些事情找合理的理由。
云若浅讨厌自己的记忆被修改,但是这些套在那个素白清冷的孤独背影时,她只会一直找补,比如说,沈怀玉肯定是怕她受伤一类的。
美男的力量啊。
云若浅发出感慨。
()
沈怀玉恢复了点魔力,这个点有多点呢,将进度条设置成百分制,那么现在就恢复到
3%。
魔王之子、魔尊少主的3%绝对够用,但没那么张扬。
所以沈怀玉比较低调,大家都不认识。于是乎,当云若浅说出这个名字时,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一个疑问这人,谁啊?
掌柜替大家问出“云小姐,这位……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我不太认得,不知道为首的那个是不是他。”
云若浅摆摆手,认不认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沈怀玉的左膀右臂竟然来到巫族了!
他也许也来了!
云若浅急着问他干嘛把自己的记忆清掉,顺便把破簪子还给他。
哼,她可一点都不喜欢木簪。
头上正盘着木簪,腰间别着铃铛环的云若浅如是想。
一行人吃饱喝足,上二楼包厢休息。杏雨招呼小二打来热水,打算让云若浅泡脚,一路舟车劳顿,脚上都快磨出水泡了。
云若浅困得直接睡着了,抬手指头的劲都没有。
杏雨也就没有叫醒她,此途凶险,经掌柜这么说,杏雨有点怵,不过小姐去哪她就跟着去。
众人入睡。
大半夜,楼下突然传来猛烈的敲门声。店小二本就趴在柜台前睡觉,直接被惊醒。
他扯着嗓子喊声“不接客了!”
“接什么客?”极其张扬跋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女支院啊?滚过来给本大爷开门!!”
店小二一个哆嗦从柜台上跪下来“来了来了!”
楼上。
云若浅正在做噩梦。
是从前做过的,那些围着篝火跳着奇异舞蹈的人,脸上带着虔诚与狂热交织的矛盾又违和的表情。
他们共同低吟着一个名字——
——阿坂巳。
——阿坂巳。
云若浅猛地坐起来,一个大喘气捂着胸口,心脏急速地跳动,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小姐!”
杏雨跑回来叫她。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杏雨等等,为什么我用了“又”。
没错,最近云若浅做过好几次噩梦,每次都被惊醒,醒的次数多了倒也无所谓了。
云若浅从梦中惊悚害怕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深呼吸几次,对杏雨笑笑“没事,你去休息吧,没用守着我。”
话语刚落,楼下传来巨大的一声“嘭”,云若浅又被吓了一下,忍不住爆粗口“靠,楼下怎么回事。”
杏雨即答“小姐,我过去看看。”
云若浅烦躁地揉揉披在肩上的头发,想睡觉的时候总有各种各样事情扰她睡不着。
尤其是这个阿坂巳!
搞什么!
掌柜也说到这个名字了,但是仅仅知道阿坂巳不祥,关于他的身世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没有参考价值。
按照梦境的内容,阿坂巳极有可能是被献祭了。可是他被献祭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云若浅思来想去也找不到答案,按理说做梦也应该是云希瑶做梦,毕竟云希瑶才是女主角。
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触发了支线剧情,还把自己也卷进来了。
云若浅靠在膝盖上。
“小姐——”杏雨飞快地跑进来靠近床边“你快看谁来了!”
“啊?”云若浅愣愣的。
()
她“唰”地从床上下来,光脚站在地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紧接着云若浅开口“沈怀玉来了?”
杏雨……
云若浅……
云若浅“对不起,所以谁来了。”
杏雨“南安王爷。”
云若浅坐回床上“哦。”
杏雨……
已经走到门口的慕容复……
哦?
哦——
“若浅,”慕容复看过来。
杏雨方才冲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关门,云若浅避无可避,叹了声气往后一倒“南安王爷,好巧啊。”
“你休息了吗?”慕容复绅士地颔首问道。
“休息了。”云若浅毫不客气地回答。
慕容复并不在意她的语气,自顾自地说“父皇派本王来丞岭处理疫病,前些日得知若浅妹妹有要事前往巫族,本想一同前往……”
云若浅“我好困。”
慕容复忍住,继续道“……本想一同前往,正想告知若浅妹妹,可若浅妹妹已经离开了,也就只好作罢……”
云若浅“啊欠~眼睛睁不开了。”
慕容复握紧扇子“……只好作罢,没成想居然再次遇到若浅妹妹了……”
杏雨硬着头皮走到门口“南安王爷,现在太晚,云小姐要休息了。您还有要事吗?”
言下之意就是,没事说就麻溜点滚。
一个下人也敢跟他这么说话!
慕容复都快把扇子握断了,他咬咬牙“好,若浅妹妹先休息吧。”
话音刚落,杏雨便把门“啪”地关住了。
慕容复以及侍从……
侍从刚想砸门,大骂你怎么敢和王爷这么说话。
慕容复举起折扇拦住他,咬牙切齿“我们走。”
“去哪里?”没眼色的侍卫问。
“睡觉!”慕容复喝道。
侍卫连忙哦了两声,跟着慕容复跑走。
房内的云若浅坐起来“走了?”
“走了走了。”杏雨偷瞄瞄开一个小缝确认“小姐,您不喜欢慕容王爷啊?”
“我只爱我的亲亲美人。”云若浅抱着枕头歪头靠着,打了个哈气“鬼知道他去哪了。”
“沁沁美人?”杏雨整个人跟被雷劈一样惊在原地。
难怪小姐对男人没有兴趣……
原来,她压根就不喜欢男人啊!
云若浅……
云若浅“是亲亲,qq(一声),qq(四声)。”
杏雨o……原来是钦钦美人,这个名字好奇怪……
云若浅o……四声好奇怪,她是不是没说标准。
两个人在不同的频道聊了好久,两人都觉得有些心累。云若浅倒头睡了,心里祈祷不要做噩梦。
今夜没有再做噩梦,但接下来的梦境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很难说是什么感觉
总之云若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哭,眼泪打湿了枕头,跟被泡在水里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