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孟说完之后,&nbp;&nbp;槐花半晌都没说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陆孟才问“所以你到底能不能做出来?”
槐花有些不解地问“王妃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这世上还有女人不想要孩子吗?
成婚之后的女子,不都想要一个男孩子傍身?
之前槐花跟着的贵人们,&nbp;&nbp;都在槐花这里求一种能够让女子怀男胎的蛊。
只不过这种蛊虫作用下怀的男胎,大多先天体弱,&nbp;&nbp;活不久。而且生产之时的风险极大,&nbp;&nbp;一个不慎便是一尸两命。
可纵使如此,为了夫君一时的宠爱。为了用儿子在夫家站稳脚跟,&nbp;&nbp;争夺一些利益,&nbp;&nbp;甚至是正妻之位。
还是有很多女子冒着风险,&nbp;&nbp;心甘情愿服下蛊虫。
可这建安王妃竟然说自己不想要孩子?
还要他给做一种永远不能再成孕的药……
“王妃三思。”槐花并没有回答自己能不能做成。
在陆孟说了那一堆话之后,&nbp;&nbp;他也真心实意起来。
试图劝陆孟“建安王如今府中没有其他的侧妃,王妃应该在这个时候多生几个孩子,才能保证日后荣宠。”
“若有朝一日建安王贵不可言,母凭子贵,&nbp;&nbp;王妃……”槐花看着陆孟,&nbp;&nbp;说“王妃当得母仪天下的位置。”
这番话辛雅也总是说,&nbp;&nbp;陆孟知道是为自己好。
可这个世界人的思想,&nbp;&nbp;和陆孟的思想是没有办法重合的。
陆孟不能逢一个人,就说出自己那一套志不在天上的理论。
于是她只是摇头说“不行我不敢生孩子,&nbp;&nbp;我怕疼。”
“哎呀你就不要操心我了,&nbp;&nbp;你就帮我把这种药做出来。然后我帮你救家人,&nbp;&nbp;怎么样?成交吗?”
槐花见建安王妃不听劝,&nbp;&nbp;便也不再说了。
人各有志,&nbp;&nbp;槐花的志向其实也从来不是害人。不是想要大富大贵。
他只想平平常常自由自在地活着,&nbp;&nbp;像所有普通人那样。
只可惜他自小被卖到巫蛊师的手中,开始修炼巫蛊之术,&nbp;&nbp;就再也过不了普通人的日子。更可怜的是他的妹妹,大好年华都被囚禁起来。也没能像寻常女子一样嫁人,子孙满堂。
因此十分离奇的,他分明和陆孟的观念心性完全不同,却又在某个点上离奇重合。
人生在世,大部分人的所求,不过是自由自在幸福安乐。
“成交。”槐花叩首说“槐花必定竭尽全力,做出王妃想要的那种药。”
陆孟贸然救下槐花,还这么笃定他不会害自己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到底看书了有一种上帝视角。
上帝视角之下槐花不是什么坏透的人,只是一个被逼无奈的人罢了。
不过以后这样能拿捏住人的时候大概是不多了。
因为陆孟对于后面的剧情……已经记不住什么太重要的东西了。
而且现如今剧情走到这一步,后面到底怎么发展陆孟根本无法预料。
系统又是个废物!
“行了你下去吧。”陆孟对他说“我要沐浴了。”
槐花领命出去。
陆孟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算乌大狗今天醒不过来,陆孟自己也要快快乐乐过年。
陆孟把自己都收拾好了,折腾了这么一大通,时间也已经要临近子时了。
陆孟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陈远非常尽责地在乌麟轩的床榻边上守着呢。
陆孟慢悠悠走进,她一身浅紫色的夹袄,衬得肤白胜雪,明眸皓齿。
“王妃。”陈远对着陆孟行礼。
陆孟走到床边坐下,摸了一下乌麟轩放在外面的手,他手指冰凉。
是不是害怕了?
一害怕就手脚冰凉。给他喂药那个时候就抓着自己不放,手就吓凉了。
再怎么稳重,再怎么能翻云覆雨心眼儿多,到底也才十八……哦,过了今天就十九了。
陆孟抓着乌麟轩的手,轻轻地给他搓着。陈远没有退下站在不远处,看着王妃的动作,沉默了一阵开口说“王妃,王爷给您准备了很多的焰火,都是王爷专门命城中的焰火铺子定做的。”
“从腊月二十就开始派人定做了。”陈远笑眯眯地说“奴才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了,还真没见过王爷对谁如此上心呢。”
陆孟听了之后轻笑了一声。
她回头看着陈远,要不是陈远这张脸还算年轻,陆孟都恍然自己看着的不是一个年轻英俊的跟班,而是一个玛丽苏文里面的老管家。
少爷从没笑过呢。
少爷从来没让人碰过。
少爷碰见女人就过敏呕吐,只有抱着小姐的时候才不会有反应呢。
少爷都对你这么好了。你肯定要像哪吒一样削肉剔骨偿还少爷的再造之恩!
陆梦觉得陈远的脑壳应该撬开,然后浇点开水烫成脑花。这样他的精神世界就能丰富一点。
她笑眯眯看着陈远,也不说话,也不接茬。活活把陈远看得后背呼呼冒汗,这才转开视线。
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陆孟看得特别多。也不知道有多少“自以为少爷爱我”的女子,听了男主身边走狗的话,然后弥足深陷。
陆孟对陈远一直就没什么好印象,估计陈远看她也是没什么好印象。再听他这样煽动自己更烦他了。
因此陆孟说话不怎么客气,冷冷瞥了他一眼,第一次拿出了作为王妃的气势,说“出去。”
陈远一愣。他难得多说一句话拍个马屁,结果一巴掌拍在了马蹄子上。
被踢了个四脚朝天。
陈远连个屁都不敢再放了,很快退出去了。
陆孟把人给撵出去之后,在床边上给乌麟轩搓了一会儿两只手。
等他的手稍微暖了暖,陆孟这才伸手拍了拍乌麟轩的脸蛋说“你已经料到了吧?”
“料到会在我面前鼻口窜血,还大言不惭地说留下陪我过年。”
陆孟又伸手拨了拨他的睫毛,他的睫毛特别长。纸片人真的是没有一个地方不逆天呀。
“你既然吃了解毒药,猜到自己会口鼻窜血昏死过去……还要留在将军府中,是为了吓唬我呢,还是为了试探我?”
“嘴里说得多好听啊,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再也不那样了……结果无论做什么,都要机关算尽。”
“你不累吗狗子?”
陆孟笑了笑,她幸亏是没有密集恐惧症。要不然早就让乌麟轩的心眼儿给吓死了。
“你说的陪我过年,就是像这样躺尸着过吗?”
“二十几就让人给我去定做焰火了,你准备还真充分。要是昨天晚上我不让你进来……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就跑到将军府的大门口放焰火了?”
“啧。明明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追求人手段就这么花样百出。”
陆孟轻声细语,捏了捏乌麟轩俊挺的鼻子。
叹息一样说“幸亏我不是这个世界长大的,幸亏我是上帝的视角。看了很多关于你的描写,知道你是什么狗德性。要不然肯定让你骗得连裤衩儿都没了。”
陆孟感叹了一下,然后把乌麟轩搓热的手塞回了被子里。
看了一眼沙漏。听了听外面越发密集的爆竹声,从里屋出来走到门口吩咐婢女“准备上年夜饭吧。”
乌大狗不醒,陆孟一个人吃今天肯定多吃一碗,把他的份也吃出来。
年夜饭早就准备好了,婢女听到了陆孟的吩咐,上菜的速度非常快。
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冷热荤素应有尽有。
虽然这古代的菜没有太多的材料和调味品,但是厨子手艺好,凸显出原汁原味倒也还不错。
陆孟本来是想着跟乌麟轩两个人过年,让厨房准备了不少东西。现在一看这种情况……这些东西她一个人又吃不完。
于是两个人的年夜饭,变成了十几个人的年夜饭。
陆孟把她的佣兵小分队,秀云秀丽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包括才刚刚救下来的槐花,全都弄到屋子里来吃年夜饭。
槐花的脖子上缠了围巾,遮住了喉结,看上去像一个娇俏的少女。
秀云和秀丽已经习惯了不分尊卑,一听到陆孟说让她们也上桌吃,喜形于色。又是加桌子又是加凳子。
又拿了盘子碟子把菜都分了。还让厨房加了好多个菜。
独龙和佣兵小分队也不是第一次跟自己的主子同桌而食。
他们都知道二小姐从来不讲究乱七八糟的礼仪。相比那些规矩大过天,后脚跟不落地的贵人们。二小姐活得很踏实,也很真实。
他们都喜欢和她凑在一块。
于是陆孟的屋子里很快就热闹起来。陆孟也想把建安王的那些死士都给招下来,连陈远陆孟都让人问了。只可惜独龙找月回,月回根本不敢擅离职守。
陈远之前被“踢一脚”,现在还四脚朝天。像个翻了壳子的王八一样,没能翻过来。不敢朝着陆孟眼皮子底下凑。
月回克在骨子里的上下等级观念,让他根本就无法理解王妃的这种做法。
和下人们打成一片,不是自降身价吗?
死士们不肯加入饭局,陆孟也懒得理了。
她坐在上首位。身边依次是她的佣兵小分队。
今天的佣兵小团队人不全,有一半回家过年了。他们都是在皇城中有家室的,这样的日子陆孟给他们放假了。
剩下的虽然在皇城当中也有家人,但不是那种必须要陪伴的。
一群人闹腾起来,根本就不需要陆孟再开口说什么。陆孟只要在那坐着就可以了。
听着他的小团队们用不太夸张的言语,吹嘘着自己曾经在战场之上的事。
婢女们被这些糙汉们说得一愣一愣的。她们大多从生下来就是奴隶,没有离开皇城这一亩三分地过。
那种征战沙场,在国之边界和异国交战的经历,对这些婢女甚至对陆孟来说,都是非常新奇而令人向往的。
像王维的诗中写得那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那是很多人都没有见过的景象,也是在只言片语间没有办法领略的疏狂。
陆孟被独龙给吹的,甚至对南疆对站场,生出了向往。
外面爆竹噼啪乱响。屋子里面一个人捏着一个酒杯,时不时撞在一起,笑声也震天。
这也是个很好的年。
陆孟偶尔回头看向窗外。能看到站在窗下的月回和陈远的身影。
其实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跟在里看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很多配角,陆孟在看书的时候都很喜欢。
例如月回。
大胸肌身高腿长,还有一点小兔牙,长得也非常好看。
可是你真正的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你感受到这世界的真实。
你能根据对方看你的眼神和肢体动作,猜测到他对你的看法。你能根据他的成长和经历,看透他们脑子里固守和腐烂的东西。
你就绝对不会再上头了。
他们的思想和灵魂,都是被纸袋子套上苹果,被保温箱养出来的西瓜。
外表再怎么好看,你都不用切,看色泽就知道不甜。
陆孟收回视线,端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
这一桌上的人都是她的心腹。除了才刚刚被陆孟救下来的槐花有一些忐忑,拘谨,震惊,全程都在川剧变脸之外。没有人看陆孟的脸色吃东西,都各吃各的各玩各的。
佣兵小团队们有自己的过去可以吹嘘。婢女们几杯温酒下肚,也根本不甘落后。
有一些伺候过其他主子的婢女,开始讲起各种后宅秘辛。
并不指明是谁家也无人追究出处是哪里。但确实很多人的怪癖,以及后宅那些不为人知的丑事,最适合作为下酒菜。
陆孟听一个婢女说,有一家的少爷跟他的姨娘偷情,顿时抚掌大笑。
这不就是小妈文学现世版吗?!
她脸蛋都笑红了。见她一高兴,就连槐花都开口说起了一些往事。
槐花已经五十了。他要说,能说的事情太多了。
可是他知道那些事大多都很丑陋,甚至是引人不适的。
因此就只挑拣着一些比较奇葩的,比较适合在这样欢快的气氛当中下饭的事情。
例如槐花曾经遇到过的一位做了人家外世的小姐,就是和她的母亲争宠。
等到真的斗来斗去开始登堂入室了,才发现正妻竟然是她年少离家的母亲!
而最奇葩的是,这件事东窗事发之后,母女才发现那个坐享齐人之福的男子,早知道她们是母女。
她们并没有母女相残,而是母女联手把那个男的挠成一个血葫芦。
逗得众人一阵阵哈哈大笑。
陆孟却发现了华点。
“你说二十几年前?梅花,你今年多大呀?”
看着也就十五,难道是听他母亲或者长辈说的?
剧情里没写槐花是多大……就算写了陆孟也记不住这种细节。
但如果说是他的母亲说得也不对,他说是自己亲身经历。
槐花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在众人的面前暴露了他自己的年纪。
这是在从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他一直都谨小慎微……槐花低头看了看杯中酒。
不是什么好酒。
他又抬头环视了一下众人,心想许是今天的酒太烈了。这些人太吵了,让他没了防备心和脑子。
席间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槐花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说实话。
他一辈子能说实话的时候不多,至少现在他不想撒谎。
“回王妃,”他用细声细气的女子音说“奴婢今年五十岁。”
众人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很快脸上又是一阵兴奋,死命地打量槐花的眉眼。
槐花给自己找补了一句说“奴婢很小的时候被人下了毒,虽然毒治好了,但是再也没有发育过……”
这本来是槐花心里的痛,他根本不愿意往出说。今天属于掏开自己的伤疤,舍命陪君子。
而且他说的这些话真的漏洞百出。但这屋子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人去追究那些漏洞。大家都喝得面色红润,今夜眼中只剩下了开心的事儿。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问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秀丽声音尖锐地说“我的天哪这到底是什么毒?!我也要!我若是五十几岁还生着这样一张脸,那我真的是要把满天的神佛都叩拜一遍!”
“谁说不是呢!”陆孟说“青春不老这确实是好厉害!”
众人都在追问槐花驻颜之术,槐花没想到这些人的关注点竟然在这儿。
他有些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脸。他一直当做耻辱的一张脸,当做耻辱的瘦小模样,竟然让人这么羡慕?
他甚至在对面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眼中,也看出了羡慕……
槐花看了一眼陆孟笑眯眯的样子,对上她一片澄澈善意的视线。认真地思索起了驻颜的方子。
大家闹得非常欢快,没一会儿又有人说起了其他新鲜的事儿。众人的注意力又从槐花的身上,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外面的爆竹声最密集的时候,便已经到了子时。酒过三巡,众人相互之间道贺新年。
有婢女站出来说,她曾经差点就做了一户人家的少奶奶,因为她非常擅长跳舞。
这小姑娘平时从不是个多话的人。陆孟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但知道她总贴身伺候自己。是这将军府中,死去兵将的家属。
她好多年都没有跳舞了。故意忘记自己是一个也算殷实人家出身的少女,安安心心地在将军府中做一个婢女。
但是她今天两杯酒下肚,实在是开心,舞兴大发。
起身对着陆孟的方向行礼,提起她自己的裙子说“奴婢来为王妃跳舞助兴吧!”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秀云说“只可惜这里并没有乐器能够为她伴奏。”
陆孟带头拍了一下巴掌说“没关系,我们可以这样给她伴奏。”
“啪啪,啪啪啪!”陆孟说,像这样。
她示范了一下,众人很快便领会。
“我巴不得一辈子都窝在将军府。王爷你就放心吧,除非有人插着翅膀飞进来,否则我是不会见到什么外人的。”
乌麟轩喝完了酒,她就把杯子接过来,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陆孟顿了一下说“我不喜欢陈远。”
有些人你只要在她身边待着,就是一种休息和享受。
陆孟没说扫兴的话,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去贵妃榻上坐着。把窗户推开,让他们在院子里放焰火。”
陆孟发出一声不屑的“切!”
他虽然人没有露面,却对着外面温声说道“继续,本王为你伴奏。”
陆孟就听到身后传来狗叫“我抚琴的样子,同你的二表哥相比如何?”
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陆孟忍不住说“你是平时要吃檀香吗?感觉你都腌制入味儿了……”
自信的女孩也是最美的。
“给我。”乌麟轩接过了一个酒杯,却并没有朝自己唇边送。
陆孟鼓励她“拿你最拿手的出来,跳好了今晚有赏!”
“他们可能会想要通过你,找我办事。”乌麟轩说“很多事情你都不了解,不要掺和进去。”让我难做。
他就喜欢她这样。
单看这副样子,真是一点也不像建安王。
她每一个眼神都朝着陆孟的方向飘来,笑得真心实意是最美的。
“我的钱不就是王妃的钱?”乌麟轩说“我若是没钱。你拿什么三倍涨价的挥霍?”
“就这么平平无奇一杯温酒,就想补偿当时王爷对我的轻蔑和威胁?”
众人一静。看向了里屋的方向。
且一跳起舞来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陆孟进屋之后他没有马上抬眼,而是专心致志地弹琴。长发散落在肩头,像墨色的瀑布一样,更衬得他平和温顺。
众人回应都非常响亮。尤其是秀丽那尖锐的嗓子,听到能拿赏钱尾音都要劈了。
不过今夜陆孟不怕他。
乌麟轩把腿上放着的琴拿起来放在旁边,伸手来抓陆孟。避开了她的手腕,把她朝着自己拉过来。
两人坐到贵妃榻上,推开了窗户。指使着婢女和侍从放焰火。
大概是死了?
陆孟说“你不是有一段时间怀疑我背后有人?你想从我身上掏出什么真相么。”
乌麟轩才刚刚解完毒,他还是很疲惫。闭着眼睛抱着他的王妃,浑身放松轻声细语。
陆孟说“那这也未免太敷衍了吧!”
不过陆孟喘了两口气之后还是说“没有。我就不能单纯不喜欢他的长相吗?”
陆孟心说我那个世界的焰火才是真的焰火,都在天上炸开花,五颜六色的。
陆孟对她粲然一笑说“跳你的,难得王爷今天好兴致。王爷伴奏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像他这个人一样,越是好看越危险。
他后半句没说出来,但陆孟猜出来了。
然后那个女子脱了外面的笨重的棉衣,穿着里面轻灵的裙子,在众人的巴掌声中,在地上转了一圈。
免得这些人不自在。也算是让乌麟轩和这些人保持一些距离感,免得他掉逼格。
陆孟领他这份情,更喜欢他的退让。
陆孟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她擅长开心。
“我以为王爷今天醒不过来了,说好了陪我过年,结果就只会流血吓我。”
不难猜出陈远都是怎么看她。今天说的那几句老玛丽苏管家言论,又抱着怎样的目的。
不过很快陆孟就放心了,乌麟轩显然不是来扫兴的。
陆孟心里吐槽了一句。柔软靠近他怀中,有些酒气上头。
乌麟轩虽然醒了,但是面色非常苍白。正盘膝坐在床上,腿上放着他二十九那天晚上拿来的琴,正在缓慢弹奏。
他们一前一后地坐着。陆孟坐在乌麟轩的怀中,乌麟轩身上披了一件狐皮大氅,把两个人全都裹进去。
“或者你喜欢其他的味道,也可以让陈远差人给你定制。”
“这个味道你喜欢吗?”乌麟轩说“喜欢就让陈远给你送来一些。用来熏洗衣物,毒花和毒烟就不会让你中毒太深。”
陈远看她的眼神大多数让陆孟觉得不舒服。
琴音很快再次响起。陆孟端起了一杯酒,朝着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让婢女去打开里屋的门。
陆孟心头一跳,心道乌大狗居然被活活闹醒了?
仆肖其主,跟着陆孟久了很难不变成财迷。
后两句陆孟没说,只是斜眼看着乌麟轩。
“这种香药是让人专门调制的。平常用着对身体的好处不算大,但能解毒。”
“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那个时候你就在给我下套。”
“以后本王让他少往你跟前晃。”乌麟轩安抚着陆孟,但其实他还仔细想了一下陈远的长相。
“之后你无论听到城中议论什么,你都不要在意也不用相信。”
比起上一次给长孙纤云伴奏,乌麟轩弹奏的行军曲来说,这一次琴音要和缓许多。音调高低错落交替,陆孟恍然觉得自己置身山林,在空谷之中听着溪水奔流。
结果乌大狗做人撑不过一天半。
然后密密实实抱在了怀中。他的声音自陆孟的耳畔传来,充满笃定和桀骜“本王没那么容易死。”
陆孟把手抽回来,一仰头就把酒喝了。
乌麟轩闻言笑笑,他的王妃确实是懒惰又不喜欢接触人。
这样隔着最好。
乌麟轩抚摸陆孟头发的动作停了一下。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上有金山银山。
“我们成婚有半年多了,”乌麟轩说“那夜没有喝的合卺酒,今夜给你补上如何?”
陆孟走到了床边上,朝着床边一坐。
哪像这个世界……
陆孟根本就没当真。
他就穿了一身中衣,纯白色中衣并不贴身,但也能勾勒出他宽肩挺背。尤其是这白色的中衣衬得他此刻的脸色,看上去非常虚弱。
乌麟轩手腕在那里举着,看着自己王妃扬起的小脸,看她一脸的恃宠而骄,竟然笑了。
察觉到陆孟的动作垂眼看她,识破了她的计策,有些懒散地说“想吓唬我?”
“加强守卫,我也会派一些人过来。”
站在下面仰头,简直像是星河倾落,繁星入怀。
这手腕上面青了,正是之前被乌麟轩发病的时候抓的。
侧头看着乌麟轩说“王爷起来晚了。今天晚上厨房做了非常多的好吃的,但现在已经都没有了。”
陆孟微微吸了口气,身后是乌麟轩温暖的怀抱,面前是窗外吹进来清新的凉风。
成婚那一夜他居高临下,说了许多冰冷无情的话。斥她不要痴心妄想,不要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还要给我十里铺红,金山银山作为聘礼。仆从和婢女人山人海,那才算补偿吧?”
她满眼火树银花,心情也像这些焰火一样,炸成了漫天的星点。
不是平时那副姿色寻常的模样,而变得非常勾人,顾盼神飞。
“寻常的毒烟毒花,和这味道相冲,很快便能解掉。”
“接神的饺子也一个没吃,过年你肯定没有钱!”
是呀你当然不容易死,你脑袋上顶着男主角光环呢。
准备跳舞的婢女一听心中一慌,立刻看向了陆孟!
听着轻缓的琴音传来,陆孟看着婢女很快翩翩起舞,她倒是真没想到乌麟轩竟然也愿意“与民同乐”。
陆孟说“今日府内上下所有下人,全部有赏。秀云和秀丽一会儿就安排下去。”
陆孟把酒杯放下说道“赏!重赏!”
乌麟轩弹琴的声音其实和别人不太一样。就连陆孟这种音盲都能听出来。
他那么爱装,今天没有扫兴陆孟非常开心。
拜完新年,他们非常有眼色的退出去领赏。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了陆孟。
琴音混着爆竹声声,一路要奔涌到人心里。
果然脚步和正常人就不一样,翩然若飞鸟。
火光冲天而起,没有什么太多的花样。但在这漆黑的夜幕之中,也足够亮眼。
乌大狗要是一直像个人一样,多好?
她站起身,举杯对他们示意。王妃亲自敬酒,他们自然也诚惶诚恐地起身来应。
“说了要陪你守岁,我是不会睡的。”乌麟轩说着拍了拍陆孟的后背。
想着他如果睡了就把他吓醒。
“酒席过后想上街玩儿的就去,注意安全就好。”
躺了没一会儿陆孟就睡着了。猛一下醒过来,瞪大了眼睛仰头看向乌麟轩。
怪不得这些奴婢和下人,跟她打成一片。都愿意在她身边待着,笑着闹着。
“梦梦放心吧。”
琴音突然戛然而止。
众人听到了陆孟这么说,丝毫也不顾及建安王了。神情也都是一松,再次起哄。
他的琴音哪怕非常清缓,也绷得很紧。比起柔美的流水声音,更像是倾泻的洪流,金器相撞之音。
又开始搞事情,陆孟才不吃这套!
她生得不算很美,但胜在眉眼鲜活。她在建安王妃的身边伺候了一阵子了,虽然并不多受器重,但王妃待她很好。她极其喜欢王妃的性子。
等到乌麟轩拉着她凑近的时候,陆孟才发现两个人这个姿势……电视剧里见过好多次。
她绝没有想要在建安王面前露脸,妄图勾引建安王的心思。
“好。”乌麟轩笑着和陆孟一起起身。
乌麟轩连忙松手,提起了她袖子看了看,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之前昏死的是谁,连年夜饭都没吃上。”
虽然陆孟在人的眼睛当中看不出什么扇形图。可她根据看的那些,男主身边狗腿子的心理活动,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可他还是撑着精神说“我带了很多焰火还没放,你不想看看吗?”
她窝在乌麟轩的怀里,哼笑一声说“你当我愿意管?”
“王爷口鼻窜血的那个时候,我还以为王爷要凉了。”
陆孟笑得见牙不见眼。专心欣赏着婢女跳舞,她果然没有吹牛,腰肢真的非常柔韧。
她因为此情此景而满足,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他仰头把酒喝了。舔了一下嘴唇上的酒液,吐气带着和陆孟一样的酒香。
她生怕王妃误会了,当场要给陆孟跪下。
时不时有一个吻落在脸颊边上,温暖湿润。
婢女和佣兵小团队一个一个地给陆孟拜新年,就连独龙都说了几句好听的。
可到头来痴心妄想的是他,贪图的越来越多的也是他。
“我就不一样我吃了一大堆,我肯定会越来越有钱的!”
众人最后饮了一杯。放下了酒盏之后宴席也结束了。
“你少唬我了,当时我带着辛雅出去,辛雅是你府里管账的。我乱花钱如果没有你的授意,她不会给我盖章的。”
陆孟躺在乌麟轩的肩膀上,半眯着眼睛。醉酒导致,舌尖都有些发麻了。
陆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静静依偎着。没一会儿又从坐着,变为躺在了床上。
一曲终了,婢女对着陆孟鞠躬。
伸出手摸了一下乌麟轩的手,说“还好,已经不凉了。”
片刻之后才说“这并非檀香,而是一种混了檀香的香药。”
“王爷若是真的想补偿我,也要挑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候。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披红戴红把我从正门抬进去。”
她笑着从桌边拿了两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两杯酒。接着起身,直接用脚勾开了里屋的门。
陆孟有些醉了,有点犯困。但她又不想这么早睡,今天过年,要守岁的。
这是一声琴音。
乌麟轩开口对陆孟说“你凑过来。”
陆孟对着桌子边上所有的人说“今天在座之人,都是平日里伺候我的人。新的一年,希望我们都越来越好。”
“还有啊,成婚的时候是你说的府中金银随意取用。”
“我们不要在这躺着了,一会儿该睡着了。”
“那就依梦梦之言,日后找机会全都补偿给你。”
“如果再有什么阿猫阿狗来找你,不要见。”
乌麟轩闻言笑了声,有些苍白的唇压在陆孟的头顶上。
他没有刚才跑出来搅了众人的兴致,还纡尊降贵给一个婢女伴奏,实在不是他建安王的风格。
陆孟扬了扬下巴说“我是不干的。”
又听乌大狗汪汪汪“那个婢女到底是梅花还是槐花?是她还是他?”
乌麟轩抓住了陆孟的手腕,陆孟“嘶”了一声。
乌麟轩也有些犯困,他不光犯困他之前流了很多血,现在整个人都很累。
他弹奏行军曲的时候,气势如虹。给人伴奏舞曲,也是透着连绵不绝的紧绷和杀机。
剧情里都写着呢,几千两的黄金算个屁!
迷迷糊糊的,她听到乌麟轩开口说“过完年之后我要回王府,如果你不想跟我一块回去,就待在将军府内不要出门。”
乌麟轩听不懂这种梗。却并不妨碍他迅速根据凉这个子,理解了它的字面意思作用在人身体上的意思。
声音有些沉地问“他惹你了?言行冒犯你了?”
他长眉微微挑了下说“好。”
陆孟一阵乌鸡鲅鱼。
乌麟轩突然间就想起两个人成了一次婚,却从没喝过合卺酒。
他在迎合众人。在哄着陆孟开心。
过于温和无害,迷惑人的眼睛。只有听着他越发急促琴音的陆孟,像是那不知死活,凑近打盹的猛兽的人。能够看清他有几根獠牙,藏在嘴唇后面。
他在狐皮大氅的下面,搂住陆孟的腰。把头微微歪着靠在陆孟的侧脸上。
他看着陆孟酡红的脸蛋,看她盈盈如秋水一样的眼睛。看她脸上的笑,心里也忍不住蔓生欢喜。
“我忘了王爷才刚刚醒过来。吃了药应该不适合喝酒,那我替王爷……”
陆孟依言朝前凑近了一些。而后端着酒杯的手腕就被乌麟轩给勾住了。
结果乌麟轩虽然眼睛没有瞪得溜圆,半眯着,但确实醒着呢。
乌麟轩抿着唇,他很轻松地就能狡辩过去。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最后把狡辩的劲儿,用来亲吻陆孟。
“就剩下这两杯温酒,”陆孟递到乌麟轩的唇边一杯,在乌麟轩抬眼的时候又收了回来。
他看了陈远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仔细注意过陈远的长相……好像确实不讨喜。
陆孟没有背后给人告状的习惯。
只不过就在婢女要和着众人的巴掌声,开始跳舞的时候,突然间里间传来了一声“铮……”
“铮……”琴音再次响起。
她看上去柔软无害,浅紫色衬得她眉目鲜亮。她眼中无杂质,像一汪清泉,十分的喜人,也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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