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再想想(1 / 1)

苏羡予,“……”

总觉得阿鱼成为华二姑娘后,说话行事都有点向华二姑娘靠近,以前阿鱼说话绝不会这么愣的。

华平乐又问道,“那时候嫂子说,你娘能治好她脸上的疤,能不能请你出手为嫂子诊治一下?”

苏羡予点头,“阿鲤带着八姑回京的第二天,我就让她来看了。

母亲说,时间太久了,只能恢复七成左右”。

华平乐叹气,“那已经很好了”。

这样就不必天天捂着脸不敢见人了,她如今是霍夫人,与以前身份不同,总是要与其他贵夫人打交道的,以后阿鲤的亲事也需要她亲自操持。

苏羡予怅然叹了一声,“是啊,已经很好了,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唯一不好的只有“他们”而已——

华平乐赞成点头,忽又回过神来,默了默,抬头认真看向苏羡予,开口,“苏羡予,我不恨你了”。

说到底,他和她、和萧明时一样,都是被政和帝玩弄于鼓掌的可怜虫。

甚至,如洛太傅所说,那天晚上,政和帝就是为了让苏羡予、萧明时不至于和他父子反目,才让萧明时和苏羡予亲自带着葛雷进她的院子,让他们也成为他灭霍家的帮凶!

葛雷武艺高强,又有王妙儿做内应,不管怎么样,独自进她的院子,都比让苏羡予和萧明时带他进去要容易。

而这么多年来,他保住了父母和兄长的遗体,全力抚养阿鲤长大,将她霍家的仇人当做自己的仇人,暗中照拂帮助福哥儿,甚至到最后,还亲自动手去杀政和帝。

一桩桩、一件件,她该,感谢他才是。

苏羡予长而直的睫毛剧烈颤抖着,这么多年了,他终于等到了阿鱼说这句话,他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等不到了。

“阿玠——”

华平乐的声音肃穆得近乎虔诚,“兄长也不会怪你的”。

苏羡予浑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眼眶也开始发热。

他怕自己失态,忙扭头看向窗外。

华平乐也有些别扭,故作轻松笑道,“苏羡予,你看,我们也能轻松在一起说笑了。

以后你要有什么事,直接来和我说,不用借我未婚夫的名头,赶在我大婚前一天也行的”。

苏羡予只觉浑身的血液只冲脑门,酿在心底多年的话脱口而出,“阿鱼,别嫁给他!嫁给我!”

华平乐,“……”

等等,刚刚发生了什么?

最想说,也最难说出口的话说出了口,苏羡予反倒冷静了下来,坐直身体,浅茶色的双瞳紧紧盯着华平乐,“阿鱼,这句话,十九年前,我就想对你说了——”

可惜那场剧变让他将这句话藏在了心底十九年,可惜现在,他又要对她说出同样的话。

苏羡予心底浓郁的苦涩直冲喉咙,让他几乎话不成音,“阿鱼,当年阿玠劝你不要嫁给萧明时,你说你要当太子妃,要当皇后。

福哥儿不是萧明时,你当真就为了要当皇后,嫁给他吗?”

华平乐哑然,苏羡予精神一振,果然,果然阿鱼也不是喜欢上了福哥儿才想嫁给他的!

“福哥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更是阿鱼你一手养大的。

你之于福哥儿是长姐,长姐如母,阿鱼你真的要嫁给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然后与他同床共枕,生儿育女?”

华平乐动了动唇,艰难开口,“表哥说,没什么好别扭的,夫君么,歇了灯,是谁都一样,只要不讨厌就行”。

苏羡予,“……”

他回头一定要打死连晏清,这都教阿鱼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羡予眸色转哀,“若是这样说的话,阿鱼你为什么不嫁给我?

你若真是想当皇后,叫福哥儿封你做个圣母皇太后,福哥儿定然不会拒绝。

我也会留在京中帮你,为什么非得只有嫁给福哥儿一条路可走?”

华平乐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吐了口气,“别急,你等我缓一缓,我要捋捋清楚”。

苏羡予神色温柔,“好,不急,你慢慢想”。

……

……

日暮西垂,九方凤拿着罗盘,终于找到了缩在假山洞里的霍延之。

这个罗盘是当初华平乐仗着霍延之的威风从左天师那抢来的,送给了连晏清,他又从连晏清那要了来,想不到倒是在这派上了用处。

霍延之抱着酒罐,长腿委屈地缩在狭小的山洞里,莫名就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下巴的胡子就戳了出来,身边乱七八糟地摆了一地的酒罐子,看着憔悴又落魄。

九方凤叹气,他九方奶爹又要登场了!

九方凤提着罗盘钻进洞里,在霍延之对面坐下,叹气,“皇上这是怎么了?”

霍延之抬眼看了看他,没有答话,眼中的委屈却都快淌出来了。

九方奶爹就觉得自己的心软软地一疼,连声音都温柔了许多,“皇上不是出宫去找华二姑娘了么?没找到?”

还将所有政务扔给他,害得他加班加点忙到现在!

“找到了”。

霍延之顿了顿,到底还是忍不住控诉道,“她在和苏羡予喝茶”。

九方凤,“……”

喝茶而已,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吧?

“如果皇上不乐意二姑娘和苏尚书喝茶,大可直接和二姑娘说,二姑娘以后肯定就不会了。

要不然,一纸圣旨将苏尚书遣到南疆喂虫子就是,他到了南疆,总没法子和二姑娘喝茶了吧?”

霍延之张了张嘴,却到底没能将苏羡予和华平乐的对话说出来。

九方凤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试探,“所以,当初皇上说,不想当这个皇帝,让阿鲤小公子当。

九方就劝皇上,这个大权啊,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好。

别的不说,如果这时候当皇帝的是阿鲤小公子,皇上可就不能想送苏尚书去喂虫子,就送他去了”。

霍延之别过脸,拿起酒罐喝了一口,沉默。

九方凤,“……”

皇上您喝了一天了,酒罐子都摆了一地了,身上却一点酒气都没有,还装什么?

关键是,甜汤喝多了,真的不会撑吗?

“再说要是阿鲤小公子当了皇帝,皇上肯定是裂土封王的异姓王,到时候肯定不能留在京城。

阿鲤小公子要是想华二姑娘了,一纸圣旨下了,华二姑娘能不进京?敢不进京?

皇上要是异姓王,却是不能轻离封地的。

到时候,华二姑娘在京城,皇上却在封地,华二姑娘再和苏尚书一起喝茶,皇上连知道都不会知道”。

他说到这,霍延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知道了也没用,酒酒根本不想嫁给我!她根本不想嫁给我!

苏羡予只劝了几句,她就说要想一想,她还想让我封她做圣母皇太后!

她想都不要想,她要是不做皇后,就做护国寺的主持去!

你去跟她说,我要封她做护国寺的主持,她一辈子都别想当什么皇太后,更别想嫁给苏羡予!”

九方凤,“……”

这种狠话,皇上你亲自去说肯定效果更好,为什么要我去说?

九方凤立即摆出同仇敌忾的态度来,“二姑娘这就过分了!皇上,咱们也硬气点!

说封二姑娘做护国寺的主持就一定封!

再找个比二姑娘还漂亮,还身份高贵的贵女做皇后,生一堆像皇上的小皇子、小公主,让二姑娘后悔死去!”

霍延之下意识反驳道,“不是酒酒的错!都怪那个苏羡予花言巧语迷惑酒酒,要封护国寺主持也应该是封苏羡予!”

九方凤,“……”

很想笑,但是,必须要忍住!

“皇上,要不,你仔细跟我说说,苏尚书到底是怎么花言巧语迷惑二姑娘的,我也好帮皇上参详参详。

皇上也知道的,论花言巧语,我九方凤绝对不会输给他苏羡予!”

最后一句显然打动了霍延之,霍延之迟疑了一会,还是将苏羡予和华平乐的对话和盘托出。

九方凤,“……”

这的确就有点过分了!

苏羡予二十多年前就觊觎二姑娘,再花言巧语都正常。

二姑娘和皇上都订婚这么多年了,婚礼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了,竟然被苏羡予几句话就说得动摇了,实在是过分,太过分了!

九方凤莫名就起了几分自家傻儿子被骗婚的愤慨来!

不行,这个场子,他必须要为皇上找回来!

“皇上!”

九方凤一把抓住霍延之的手腕,一双眼睛在黑暗的山洞里熠熠生光。

霍延之吓了一跳,愣愣啊了一声。

九方凤语气坚决,“皇上,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

……

两刻钟后,霍延之咬着笔杆子,眼巴巴地看着九方凤,“军师,这样,真的能行?”

九方凤满意打量了一眼,将信纸折好,胸有成竹,“皇上放心,别忘了,皇上您现在是皇上了!

就算不成,您圣旨一下,二姑娘敢不遵旨,那就是谋反,您就可以抄了华家,她不敢的!”

霍延之,“……”

更不放心了怎么回事?

由九方凤口述,霍延之执笔的信赶在宫门落锁前送去了华府宁河长公主手中。

信中,霍延之简单叙述了一番华平乐不想嫁给他,苏羡予请她悔婚嫁给他,她说要回去想想的事。

并做出总结,时至今日,华平乐依旧不想嫁给她,可见还是对苏羡予余情未了。

他虽伤心,却不更不愿华平乐伤心,所以决定成全有情人。

只他实在是伤心,不愿再见到华平乐和苏羡予,所以决定将苏羡予遣到巴蜀做一方太守。

劳烦华大姑奶奶和华平安带着华平乐随苏羡予前往巴蜀,在巴蜀发嫁。

以后,苏羡予和华平乐,终生不得入京。

宁河长公主读完信,双手都在抖。

她身后伺候的嬷嬷蹙眉,“二姑娘真是胡闹,长公主可千万不能任由二姑娘胡作非为”。

宁河长公主猛地一敲拐杖,“让那个孽障滚过来!”

华平乐听说宁河长公主发怒,忙“滚”了过来,刚进门,就听到宁河长公主厉声怒喝道,“给我跪下!”

华平乐一愣,她跟着霍延之造反,宁河长公主都没生这么大气,发这么大火,更别说叫她跪下了。

她摸不着头脑,怕宁河长公主气出个好歹来,忙乖乖跪下了,疑惑叫了声祖母。

宁河长公主猛地将手中的信砸向她,“你自己好好看看!”

单薄的纸张在空中飘荡,华平乐一眼就看出了霍延之的笔迹,忙探身抄在手中。

福哥儿有什么事,不与她说,反倒给祖母写信?

华平乐意识到了事情的反常,急急展开信看了起来。

待看到最后一句,“……永离京城,非诏不得入京,与朕此生不复相见,”华平乐被他气得笑了。

谁说她要嫁给苏羡予了?

还与他永不相见!

这是做了皇帝,胆子见长了啊!

宁河长公主见她竟然还敢笑,更是来气,猛地一敲拐杖,“笑,你还笑!我问你,你是眼瞎了吗!

这几年皇叔对你的心意,你都看不到?

天天就惦记那个苏羡予,苏羡予都跟你爹一般大年纪了,你是想嫁过去中年丧夫守寡吗?”

华平乐下意识反驳了一句,“他也没那么老吧?”

宁河长公主见她还敢维护苏羡予,更是怒不可遏,举着拐杖就朝她打去,“你还敢顶嘴!还敢顶嘴!

现成的皇后你不做,非要去嫁个半老头子!你失心疯了你!”

华平乐抱头鼠窜,一连声地喊,“哎哎,祖母别打,别打,我没说要嫁苏羡予啊!是霍延之弄错了,弄错了!”

宁河长公主拐杖舞得虎虎生风,“弄错了!我就不信皇叔能冤枉你!

你自己看看你说的那些混账话,你敢说那些话不是你说的?”

华平乐一边躲着她的拐杖,一边喊,“是,那些话是我说的没错,但我可没说要嫁给苏羡予什么的!

我只是说做皇后这件事,我要再考虑考虑!”

宁河长公主更怒,“你还知道!做皇后你都要再考虑考虑,你想干什么?想做王母娘娘吗?”

华平乐,“……”

王母娘娘就不必了,但苏羡予的提议的确十分诱人,要是霍延之封她做个皇太后或是长公主什么的,可比做皇后好太多了。

椿华堂的动静太大,这时候华大姑奶奶和华平安也都赶了过来。

华平安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下意识就接了一句,“祖母,二姐不愿意做皇后,就不做,皇后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宁河长公主手中的拐杖立即换了方向,对准了华平安,“你也来气我!你二姐不想做就不做是吧?

你二姐要是不做,你就给我代你二姐嫁进宫做皇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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