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比赔罪更难说出口。
周柔抖着双唇,咬紧牙关,视线里满含敌意。
周舟无视了她的目光,歪头道:“说起来柔娘姐姐好似误会了些事情。我娘不忍戳穿,我大嫂羞得解释,嗐,只有我,能跟柔娘姐姐澄清误会了。”
周柔和钱穗都是一怔。
周舟:“当初柔娘姐姐家说要八两彩礼,我家拒绝了,转头下了十二两彩礼迎娶大嫂的事,周柔姐姐是不是一直记恨着?”
周柔见她摊开来说,干脆豁了出去:“都是你娘看不惯我!我和大郎,我和大郎……大郎心里有我,若不是你娘作梗,大郎娶的人就是我!”
钱穗沉默,周舟笑了:“我哥哥难道跟你表过情意?”
周柔:“大郎对我格外温柔,他见我便笑,不是喜欢我又是什么!”
周舟略带怜悯地望着她:“若你觉得那是喜欢,又何必嫉妒我哥对我好呢。”
周柔脸色大变,张嘴要反驳,周舟却压根不让她开口,径直说了下去:“十二两的彩礼在十里八村都是极高的。周柔姐姐知道我家的条件,当初跟我哥哥相看的小娘子不止我嫂子一人,可我家掏空家底也要奉上彩礼,迎娶大嫂过门的理由却只有一个。”
周舟对上周柔的视线,咧开嘴角,露出白生生的糯米牙,挑衅笑道。
“我大哥,非我嫂子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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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特别好奇,心里有只猫爪抓挠个不休,隔日特地询问周舟:“你昨日跟周柔说了什么?”
她疯一样地冲了出去。
周舟得意:“嘿嘿,她破防了。”嘚吧嘚吧地跟裴行俭地描述了一遍。
裴行俭:怪不得今日钱穗脸红就没消退过。
两个人正聊着,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咳嗽。
周舟扭头,周二郎撇着嘴,怀里抱着一筐草,正要去喂牛。
周二郎:“你不是让我帮你找些东西?”
周舟眼神一亮:“全都找着了?”
周二郎:“过来帮我喂牛!”
周舟殷勤:“好嘞。”
周二郎拎走自家小妹,临了丢给裴行俭一个警告的眼神。
裴行俭:……?
裴行俭站在原处,茫然,且不明所以。
后院牛棚,一头强壮的黄牛站在牛栏里,头上生着片三角形的白毛。
周舟看见牛就忘了原本要问啥,兴奋地捏住一把草,小心翼翼地喂到牛嘴边。
这头牛年龄比较大了,性格温顺,温柔地卷走周舟手里的草,眼神平和得像包容自己的孩子。
周舟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抱住周二郎撒娇说:“二哥,咱家能不能也养一头牛?”
周二郎顾不上养不养牛的,什么养牛,他养的妹妹都快被人抢跑了!
周二郎:“小舟儿啊,你过来看着我。”
周舟:“啊?”
扑棱扑棱的杏眼和周二郎对上。
周二郎满脸严肃:“二哥问你,是我重要,还是裴勇重要?”
周舟呆:“……啊?”
周二郎:“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二哥?”
周舟咽了咽口水,急忙抱住二哥脖子,用小脸蛋贴贴:“我最喜欢二哥了,二哥在我心里是第一位。裴勇是谁呀!他跟我八竿子打不着!”
周二郎:“那你去找朱里正,为什么叫上了他,没有跟我说?”
啊这。
他是导演,当然要在场啦。
周舟挠着后脑勺,不知道要怎么跟二哥解释。她的沉默让周二郎误会了,周二郎怒火越烧越旺,在心中痛下决定!
他得想个办法,把周小舟儿从裴勇那头抢回来!
喂完牛,一家人吃早饭,谈到了播种。
于翠花:“我看你麦伯都种完了,咱家也得抓紧,谷子不能耽误了。”
周二郎:“那今天先把黑地种完罢,有牛就快得很。”
于翠花:“我也是这样打算的。你今天不走了?”
周二郎:“我跟师父说了,等家里忙完农活再回去。”
于翠花:“那行。正好让你大嫂喘口气,这些日子累坏她了。”
周二郎嗯一声,不经意道:“今天下地,让小舟儿也跟着去吧。”
家里其余三位顿时目光炯炯地看向他,于翠花惊讶,钱穗反对,周舟兴奋。
666双眼亮起星星,仿佛已经听见任务完成提示音响成汪洋大海,立刻在周舟脑袋里大喊:“宿主一定要去去去去去去去!”
周舟赶快举手:“娘!我要下地!”
钱穗急忙说:“地里晒得厉害,你去干甚?在家和裴小郎君一起玩儿罢。”
周二郎却有不同意见:“小舟儿长这么大了,得该注意着点男女之防了,怎么能天天和别人家的小郎君混在一块。她都九岁了,快说亲了还不会地里的活计,以后教婆家看不起。”
钱穗张嘴,九岁说个什么亲,小舟儿至少得留到十八岁罢。要是把小舟儿许给村里的庄稼汉……岂不是太委屈她了?
于翠花却考虑着他的话,道:“二郎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小舟儿大了,不能什么都不会干,今天让她也跟着一块下地看看。”
于翠花说的话是圣旨,一声令下,钱穗便不再反对让周舟下地的决定。
周二郎很是得意地端着早饭,去通知裴行俭今天就他一人在家。
裴行俭虽不知道他为什么乐得如此碍眼招摇,但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松快了,(就和打了羊胎素一样)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太好了,他终于不用再照顾这不安分的小孩儿了。
不安分的小孩儿——周舟不安分地坐在牛背上,挥着柳条招摇过街。
神气的翘鼻子都快顶到天上了。
这时,突然不知从哪横飞出一颗石子砸向了朝周舟,周二郎眼疾手快一把挡下,还没回头寻找犯人是谁,罪魁祸首已经扒着鬼脸唱起了歌。
“舟娘舟娘,爱哭告状,抱住人腿,躺倒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