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尹子待吴铭拜师已毕,便命全胡道先去前殿歇息,自己则将本派功法大致精要说与了吴铭知道。接着又再嘱咐道:“为师素喜清静,而本派功夫又最重自悟。因此不论于何时何地,均可用功不辍,不应局限在此治靖馆中,你如诸事勤勉,天下皆可为此馆。这一节你可明白了?”
“弟子自当潜心修悟,不敢懒惰,还请师父放心!”吴铭坚定回道。
“嗯,以你资质,如能勤习苦练,自会领悟本派绝学。待到出师之时,便可以此为根基,包容百家,更上一层楼了。不过此刻已近卯时,今日便先学到这里。铭儿你可先回去歇息,待明晚你我师徒二人再先从这第四篇‘符’篇练起。”关尹子安排道。
吴铭领命,暗道:“原来日间自己仍需被看管于牢中,只有子时过后才能到此受教。如此一来,确需在治靖馆外多加用功了。”正想着日后如何调配之时,那童子已引着全胡道来到厅中。
“请问真人,晚辈是可以带吴少侠回去了么?”全胡道恭敬向关尹子请问道。关尹子点了点头,意示许可,淡然道:“请回吧!”说罢袍袖一挥,转身出厅而去。那道童见师父离去,便送吴铭二人出了道观,拜别后,径自回观歇息去了。
全胡道见童子进了观门,笑着向吴铭叮嘱道:“少侠拜师之事进展的如此顺利,实乃可喜可贺。不过今晚之事少侠切不可告知旁人。即便是尊师华将军也不能让其知晓。”
吴铭听后摇了摇头,应道:“此事在下实感为难,虽是今晚有幸得拜真人为师,不过却要严守机密,心中难免对华恩师有愧!”
“道家修真不拘泥于成法,少侠于此小节也不用太过挂怀,以免误了练功进境。想来华将军如此豁达之人,日后若知此事也不过是一笑了之而已,定不会有责怪之意。”全胡道见吴铭不愿欺瞒华去病,便出言安慰道。吴铭闻言觉得有理,便也不再多想,随着全胡道按原路进了暗道,返至牢房之中。
随后几日吴铭过的倒也清静,并无帝畿之人前来滋扰。每日里吴铭只清晨略作小憩,便依关尹子每晚所授符篇内功心法,坐于榻上搬运周天,疏通经脉。到了中夜便又随全胡道潜入暗道,去往治靖馆向关尹子问道。
如此过了月余,天气渐寒,吴铭却丝毫无感,应是内功已然颇有进境。不过心中却仍觉不足,一转念间,想到自己每日如此打坐静修,缺了与自己切磋的对手,故此才会进展缓慢。又想牢中狭小,决计不能施展,而每到治靖馆中之时已是中夜,更不可扰了馆中其他高人,真不知如何方能寻到更佳所在,与人试招。还是今晚拜见师父之时再去求教吧。
好容易又到了子时时分,全胡道如期而至,吴铭随他出门之时,忽地心念一动,低声向全胡道说道:“全兄还请稍候!”
全胡道闻言停步,以为他忘取了什么衣物。却见吴铭潜运功力,将一□□具象于屋内。事毕后向全胡道笑了笑,道:“还请全兄锁了房门,咱们这便动身吧!”全胡道略一思索,已明其意,也不禁低声笑了起来,暗赞一声:“高明!”随后将门锁了,与吴铭一起向治靖馆而去。
来到楼观道院后,吴铭将自己日间所想与关尹子说了。关尹子听罢颔首道:“本派功法注重循序渐进,似你这般心急的,为师还是首次见到。不过念你上进之心甚强,又能日夜不休的枯坐练功,少年人之中,也算是极为难得的了。为师便允了你所请,此观中有一与世隔绝之密室,名曰:‘玄清境界’。你既可在这密室中坐忘导引,吐纳听息,又可与人切磋对练。只是天明之前你还需回归牢中,如用此室修炼,便显得太过仓促了,正所谓欲速则不达!”
“徒儿已想到此节,今后可接连数日于观中修行了!”吴铭笑答。
“哦?那你是用了何法瞒过了一众狱卒?呵呵。”关尹子含笑问到。
“弟子略施小计,具象了一名□□置于牢房内。如有狱卒或他人前来巡视,见到此替身,便不会有所猜疑啦!”吴铭说罢,又笑了起来。
“嗯,此法极妙!铭儿果然聪慧。既如此,那便先随我去玄清密室闭关些时日,看看你是否能动心忍性熬过此难吧!”说罢便向厅后走去,吴铭亦连忙自后跟上,边走边想:“听师父言中之意,这玄清境界应是极为枯燥乏味,因此担心我于其中闭关时,少年心性,难以忍受。不过既然能时时遇到切磋对手,也应当不至太过寂寞吧。”
吴铭随着师父一路向道观后院走去,才进了院门便置身于一处园林中,约又行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已到园林深处。吴铭自服了烛九肝胆之后,夜间视物之能已是极强,黑暗中望见前方不远隐约现出一座大屋,此屋外观极为简朴,不似帝畿之中寻常屋宇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之形,而是如一只大碗一般扣于地面,阴森森的令人见之生畏。吴铭尚是首次见到此种穹顶之屋,看后心中不由得发毛,忙转头向师父看去,欲从其神色间寻些慰藉。
不料关尹子却毫无惧色,见吴铭面带恐慌的望向自己,暗想:“铭儿必定年轻,入世时间尚短,暗夜中见此如墓穴般的修行所在,不免畏怯,看来还需以言语慰勉一番。”想到此处,便微笑着向吴铭激励道:“这玄清境界虽僻处此地,形似古墓,但却正合你修行之所需。若非铭儿你力求上进,为师也不会今夜便带你来此。你如心中恐惧,此时回去为师也不会怪罪于你。但仍执意要入内闭关,为师自也不会拦阻,不过还望你三思后再做决断。”说道这里,关尹子顿了一顿,又续道:“嗯,其实再过两年,待你功力大进后,再来此地练功也不为迟晚。”
吴铭听罢师父一番劝慰,心知师父关怀,有意让自己知难而退,再循序渐进多修行些时日。不过今日来此乃是自己诚心所求,此刻尚未进屋,便已心生畏惧,将来如何能得悟大道?念及此处,也不再犹豫,抬头向关尹子坚毅说道:“弟子适才确是心存怯意,不过今日之事为弟子所请,莫说此玄清境界仍在观中,便是在荒郊野外遇到,只要于修炼功法之事有益,弟子也不会再生惧意!”
“如此甚好,那便随为师一起过去吧!”关尹子见吴铭片刻间已振奋精神,无所畏惧,心中亦是十分欢喜,于是也不再多言,带了他一起来至屋前。
二人刚到那穹顶大屋近旁,吴铭便发觉一件极为怪异之事,这大屋四周居然寻不到一处门户,难道与那暗道一般,定须开启隐秘于暗处的机关方能入内?正疑惑间,关尹子忽地在他身边腾空而起,待吴铭仰头看时,关尹子袍袖轻抚,元神之气鼓荡而出,已冉冉向穹顶正中落去。
吴铭首次见师父展露如此高深的功夫,这五六丈高的大屋,师父随心所欲之间,片刻便已飞至,心中不禁大为赞叹。但这穹顶如此之高,自己修为尚浅,绝难一跃而上,而屋周外墙圆润光滑,如半途掉落,更无着力之处,只能滑回原地,那便如何是好?心中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得等师父示下。
关尹子之所以不领吴铭一起上来,本就是想要查看其近期功夫进境,此刻见他在屋下犹豫不决,便高声笑道:“铭儿不须迟疑,径直跃上来便是!”
吴铭闻言心知师父在上必会相护,便也不再踌躇,暗自潜运内息,使出华去病所传弹纵之术,飞身向穹顶跃起。果不出所料,行至半空,吴铭一口真气浊了,在距顶端尚有丈余之处,身子一沉,急速掉了下去。关尹子见状早已有备,右臂袍袖向吴铭脚下挥出,跟着又往上一撩,瞬间吴铭只感脚下生风,一股巨力托着自己复又向上腾起,知是师父运功相助,忙顺势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轻轻巧巧的落于屋顶中央。
吴铭甫一落定,便听到师父赞许道:“看来铭儿入我门下之后用功颇勤。嗯,很好,很好!咱们这便去看看这玄清秘境是何等模样吧!”说罢也不待吴铭答应,便于穹顶处脚踏北斗七星方位往来行运功法。吴铭在旁不敢打扰,只在旁侍立时,凝目细看师父招式,又过了片刻,关伊子猛喝一声:“起!”只见穹顶西侧瞬间现出一弯新月般的巨大门户,门户之下,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