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月还是迟了一步，到顾家时并没能赶得上了见顾绯。
“绯绯呢？”
“她刚走。”
方恕己看向他们的身后。
山海月咬了咬牙，“方姨，打扰了，我先去追她。”说着又转身上了出租车，让司机追着顾绯而去。
追在身后的山海迎却先遇到了顾绯的车。
顾绯被拦了下来。
顾绯看到下车来的山海迎，微微挑了下眉。
“顾绯。”
“山大少。”
顾绯的态度有点冷淡。
因为这里没有山海月。
山海迎走到顾绯面前几步远停下，“海月没有见到你？”
“海月过来了？”顾绯道：“我不会见海月，山大少不用担心我会连累她，更不会牵扯到山家。”
“山家只是一个借口，你倒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想保护海月。”
“我就不见她了，以后还希望山大少多照顾着她一些，”顾绯说着就转身要回车上。
“顾绯，”山海迎再走近两步，目光深邃的看着她，“有件事我想我应该提醒你。”
“请说。”
“在医院那边我见过了那位李医生和封总接触，这次海城闹得这么大，我想这其中必定与你有一些连系。曹家那边查曹鸢鸢身世的时候，我也刚好在那家医院。”
“你不要告诉我，其实海月不是山家亲生的，我才是。”
顾绯勾唇一笑，带着几分戏谑的意思。
山海迎却静静看着她，摇头，“海月确实是山家亲生的，山家也没有那种丢失孩子的爱好。”
“那你此番将我拦下来，又是想要说什么？难不成，曹家那出戏还有别的？”
“曹敛方已经确认了曹鸢鸢才是他的亲妹，那个曹若兰只是借用了这一点潜入了曹家。我只是想提醒你，或许你也该查一查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山大少这算是关心我？”
山海迎看着她没说话。
“我的事我有分寸，不必山大少多此一举，替我向海月说一声，我办好手上的事就会回来。”
“顾绯。”
山海迎的俊眉微蹙，下意识的将人叫住。
顾绯扭头过来，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等顾绯钻进了车内，山海迎才说道：“你会回来吧。”
顾绯抿了抿唇，“我不知道。”
车绝尘而去。
顾绯的眉微蹙，她已经不再去想山海迎为什么突然这样问自己，而是正面面对自己身世的问题。
之前不想查，是因为顾家。
现在她离开前得深入了解一下。
顾绯深吸了口气，还是将车调了头，朝着医院方向而去。
山海月下了车，跑向山海迎，“哥，绯绯呢？”
“已经离开了，她让我跟你说等她办好了一切就会回来和你见面。”
“哥……她去哪了？她要去办什么事？危险吗？”山海月真的很不安，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不安，才让她恨不得马上见见顾绯。
但她们还是错过了。
山海迎拉住了她，“海月，她还会回来，别再追上去给她添堵了。”
“是不是哥你又对绯绯说了什么讨厌的话，哥，我不明白，最初的时候你不是这样对她的。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还当她是自己的妹妹一样，为什么后来就讨厌绯绯了，我真的不明白啊，绯绯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讨厌她。”
“海月，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山海月气红了眼，“都是因为你，绯绯才讨厌我的，哥，我真的恨你。”
山海迎没有再拉着她，让她上了车离开。
助手站在车边，过来不是不过也不是。
山海迎微拧着眉，看着前方的路发愣。
他并非讨厌顾绯。
而是……有一个梦一直在影响着他。
远离他，远离那个局，她才能遇到她所想要遇到的人。
山海迎打开车门，站在风中，再次回头朝着顾绯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坐进车内。
未深入局，却仿若局中人。
此刻，山海迎只觉得有股压抑的气息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也真正的做到，和顾绯如陌生人一般。
那个梦越来越真实了。
一直有个声音在他的耳边控制着他的言行。
什么不能做，都仿佛由那个声音来掌控。
助手在前面一直看着，就担心山海迎有什么不对。
山海迎按着脑袋，重重的闭上了眼。
明明和顾绯的距离这么远，如陌生人一般，为什么还会难受。
*
医院。
顾绯就潜在这家医院里，顺着线往外查。
查到了市外的一家医院里，顾绯在第二天早上见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是一个精神受到创伤的男人。
应该有四十多岁了。
因为精神的折磨，让他整个人如枯柴般，看上去随时会咽下那口气。
他看到顾绯，眼睛微睁了一下。
“你是……”
他的声音很虚弱，可是看顾绯的眼神却很亮。
顾绯站到了他的床边，“你是江岘。”
床上的江岘再次微微睁开了些眼，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二十多年前，你抱着一个女婴进了海城医院，当时海城几位豪门夫人前后在那家医院生出了女婴。你将抱来的女婴放在了海城医院后就消失了，之后发生了一系列抱错孩子的事。另一个女婴，你抱走后，在哪。”
叫江岘的男人眼睛微睁，带着些躲闪。
“她养在了你的身边，也就是一直照顾你的那个孩子。而我就是当年被你抱进去换掉的孩子，你知道我能找得到你，就一定能让你这个抱养的女儿无声无息的消失。你要赌一下我有没有这样的能耐吗？你乐意赌，我也很乐意那么做。”
顾绯拖了把椅子坐到了前面来，就这样平静的看着不停往外看的江岘。
“不用白费力气了，一个小时内，不会有人进来，包括你的女儿。”
江岘闭上了眼，“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我要知道全部。”
江岘已经放弃了挣扎，道：“你也知道当年那个时候，乡下的孩子一丢一把，想要将一个弄来代替太容易了。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是想要查也很难查得到蛛丝马迹，你能查得到我这里来，说明你是真的能耐。不愧是那家的孩子，即使不在身边长大，也能耐得很。”
江岘说着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嘲笑别的人。
顾绯就静静的坐着，并没有急着打断他的话。
顾绯太冷静了，冷静得让人觉得她早就将一切都查清楚了才过来坐在这里听故事。
根本就不需要一个小时，顾绯就从医院里出来。
她与前去急救的医生们擦肩而过。
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拉扯着衬衫衣扣，西装外套也裹不住外散的暖气。
冷。
太冷了。
顾绯站在这家县医院门前，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冰冷的风不停的往她的身体灌冲而来。
顾绯的手抓紧了衣襟，按住了闷闷的心脏口。
这个结果，她说不出是难受还是愤怒。
两股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闷疼感。
太难受了。
她想过多种可能，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萧褚行，萧褚行……”
顾绯现在只想见萧褚行。
想要吸取他身上的暖气。
“绯绯！”
一道身影急切的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在她倒下的一瞬间，将她接到了怀里。
“绯绯！”
萧褚行急切的叫着她，一边将人抱起往里走。
顾绯只是觉得心口闷，刚才那一瞬间的倒下，靠在他的怀里，失氧的感觉慢慢得到了恢复。
她抓着他的衣服，道：“别往里走，回你的车里。”
萧褚行急得眼睛有些发红，“你怎么了？绯绯，我们先让医生看看好不好，别任性。”
“萧褚行，我想吐……”
萧褚行赶紧将她放了下来，用手臂卡着她的身躯，来到了垃圾桶旁边，翻过她，轻拍着她的背。
顾绯用力干呕了几下，将吃进去的那些东西吐了出来。
萧褚行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疼得难受。
他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嘴角的污渍，“好些了吗？”
顾绯点了点头，拿过他手里的纸，胡乱擦了擦就往他怀里靠去。
萧褚行又将人抱了起来，“我去给你挂个号看看。”
“不用了，”顾绯扯紧了他的衣服，道：“萧九，我冷又难受。”
难得她向自己撒娇，却是萧褚行最不忍看到的画面，萧褚行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裹在她的身上，然后紧紧拥着她，“现在还冷吗？”
顾绯是真的冷得牙打颤，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
这种依靠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慢慢的治愈了她。
顾绯就这样靠在萧褚行怀里睡着了。
顾绯发烧了。
萧褚行不得不让家庭医生过来看一看。
不是肠胃的问题，也不是发烧引起的难受。
这点程度的小烧，根本就不可能将一个人折磨得突然倒下。
家庭医生走后，萧褚行才进套房的里间，他在附近找了家最干净的酒店暂时住了下来。
轻抚着她泛红的脸颊，以及因为睡得不安稳而皱紧的眉头，“你到底查到了什么，如此大的反应，绯绯，我真的希望你多依赖着我一些，而不是事事一个人面对。别再从我的身边消失，我承受不了再次失去你。”
躺在血泊里的顾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噩梦。
他不想再承受那种折磨了。
萧褚行收紧了握着她的手，目光紧紧的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只要一眨眼，她就会重新躺回那一滩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