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寿去搀起自己已经跪了半天的儿子,摆出一副不再求和解态度的同一个时刻。
影卫突然一手揽住夜倾城的肩,薄唇贴耳:“府外来了强敌!我去看看。”
话落就要遁离出去。
却被夜倾城一手拉出,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神色异常镇定的苍有福,用传音入密对影卫道。
“等等。”
她有直觉,苍有福已经早做了安排。
影卫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眸光微微一动,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是。
苍有福出行、住所都极为保密,可见他十分重视自身安全。
然而。
他却那么轻易就答应夜倾城,亲自去国公府试探秦寿。
苍有福绝对不是会拿自己生命冒险的性子!
或者,从一开始,他就安排好了应对。
况且……影卫是知道苍有福其实是把夜倾城会不会救他,都算计在了他的计划里……
影卫想透彻了,于是稳下心,跟她一起安静旁观。
看到苍有福态度这般决绝,秦寿非但没有露出惧色,反而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一副临死也要将对方咬死的架势。
”哈哈哈,苍家主既然这么说,那以后也就怪不得本公爷不留情面了。”
苍有福淡淡看着态度徒然嚣张的秦寿,煞气上了眉头,语气却十分平静。
“国公爷是早就安排了人马来这里吧?”
秦寿心中猛地跳动起来,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神情:”你……你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
苍有福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丝丝厉芒,
”我这个人有一个习惯,无论我走到哪里,身边都会带一队暗卫。”
“国公爷知道暗卫吧,暗卫呢说白了就是杀手,任何明面上做不了的事情,他们都可以做。”
秦寿面色大变。
苍有福看着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已经掉进自己陷阱里的猎物,语气淡淡地继续。
”我记得我跟国公爷说过,只要你们秦家好好待我女儿,我苍氏自会给你们秦家大行方便。”
“但你们居然百般凌辱我女儿,还下毒要毒死她,既然你们无情无义心狠手辣,那么从这一刻起,你们秦家一脉便是我苍氏的敌人。”
“我对敌人从来就是不留情面的!我的敌人必须死!”
苍有福的声音不大不小,平静中透着一股子阴冷凶狠,让听到的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那种淡淡的如空气般无处不在的杀戮气息,充斥在公主府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个角落。
秦寿手脚冰冷、脸皮抽搐。
苍有福很可怕,但他可不甘心就此等死,他还是要做最后的抵抗。
”苍有福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本公爷是皇上的岳父,是大齐皇后的亲父,你敢杀本公爷,杀朝廷命官可是要诛三族的!”
苍有福双眼眯起,如刀锋一般凌厉的目光射向秦寿。
苍有福是真的怒了,他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既然只有把秦寿斩成肉泥才能解恨,那么他便一定要做到。
夜倾城被苍有福不惜一切代价的护女之心打动了。
暗卫或者可以解决掉秦寿的爪牙,但杀秦寿确实不能一时冲动……
她衡量了一下殿上一触即发的杀戮,决定出面说服苍有福,按照她的方式解决。
她看一眼影卫,影卫立刻领会,悄然带着她潜出议事殿。
须臾间,二人便出现在西苑至议事殿的必经回廊下。
夜倾城一站定就往议事殿走。
影卫眼神敛了敛,似有什么想说却又不能说。
迟疑也只那么一下,他就追上去跟在夜倾城身后,轻声问:“殿下确定要插手?”
夜倾城脚步一顿,回过身看向影卫:”太子殿下有什么高见?”
影卫肃然道:”公主不宜改变老爷已经决定的事情,但如果公主确定要插手,本宫建议公主把事情都推到东宫。”
夜倾城正眼与影卫相看。
这是影卫第一次正正经经在她面前,用了太子的自称,那是不是表示秦寿和苍有福之间的冲突十分严重?
想到这里,夜倾城问:”太子殿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影卫沉吟片刻:”殿下按兵不动,就最好。”
夜倾城盯住他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点点头,影卫松了口气。
”公主只由着苍家主去做主,再过半刻钟,东宫会来人找公主,会‘恰好’镇压下在公主府外的叛乱。”
夜倾城挑起眉,虽然他说的委婉,态度又谦卑,但这必定是他经过精心安排的。
东宫出手,一举两得。
病太子这么多年来蛰居东宫养病,从没让人察觉到他存在的威胁。
但这第一次出手,就一力镇住两拨实力不俗的人马。
这么强势的东宫,以后不仅让秦寿收敛锋芒,还能让想要动摇皇权的人,心生畏惧。
但,对公主府和苍氏来说,利弊就不太能说得清了。
夜倾城是无所谓。
但是一直不肯跟东宫有瓜葛的苍有福,被这么强行与东宫绑定,会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然而,太子有这个举动,却让夜倾城起了另外的心思。
其实……她和病太子之间,还是很有渊源的。
一旦可以完全排除病太子参与屠杀夜氏之嫌,她不介意在复仇的时候,顺手帮他坐上帝位。
“那就这么办了,”夜倾城微微笑着,单手推开挡住回程路的他,回西苑去了。
影卫看着她的背影,黑眸里渐渐漾起了笑意,在拔脚去追她之前,单手做了个手势,大步离开。
在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两个身如薄柳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隐卫。
两个人望着那一对璧人离去的方向,少顷,对望。
”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太子殿下这是确定要雄起了?”
”你没听清楚?”
“哈哈,听是听清了,但不敢相信。”
”相不相信的不重要,太子殿下难得有了斗志,这是好事。”
”嗯,那我们快去安排吧!”
”嗯。”
”走!”
两个隐卫只晃动了一下,他们的身体居然就成了一张薄薄的透明的东西。
那两张东西如张贴画一般贴上墙壁,攀滑上屋梁,就那么出了公主府……
议事殿上。
苍有福皱着眉。
秦寿冷着脸。
秦守森惊得蜷在秦寿身后,如果不是有秦寿的随从搀着,早就瘫在地上了。
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躺着片刻前,那个作证的秦家下人,他已七孔流血,横尸当场。
府外。
‘乒乒乓乓’的兵器交击声,越加密集激烈,听着,已经到了院墙跟前。
秦寿如听见天籁之音,原本浑浊的蚕豆眼一霎亮起了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