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城堡的训练厅就在南北翼中间部分，通常作为王宫卫兵们日常训练的场所。
在闲暇之际，绝大多数卫兵的娱乐活动便是在训练场切磋技艺，这也是德玛西亚所鼓舞的一种活动，还甚受贵族们喜爱。
时间尚早，练舞的大厅里只有零星训练的几个人。
他们远远地跟刚抵达这里的总管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继续自己的训练。
李林和赵信站在大厅一侧的兵器放置架旁，上面摆放着的用于训练的武器不多，大部分是匕首、短剑、刺剑、重剑以及长枪类别，比较统一。
这些武器通体呈银白色，配以青蓝握柄，外观优雅，设计简约朴素，基本没有过多的装饰。
在划分成块的练武场上，还有许许多多大小造型不一的木制训练假人，又或者装满沙粒的落地沙袋。
因为李林说过自己只掌握了初级的格斗技巧，赵信本来觉得有些为难，决定在待会的切磋中礼让他一下。
可李林却说就算是这样，赵信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自己，而且看样子还不像是吹牛说大话，这就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与胜负欲。
明明知道自己的武力在整个德玛西亚都是排得上名号的，却还能说出这样略显“狂妄”的言语……
赵信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将自己的三爪长枪放置在兵器架上。
尽管他最擅长的是枪术，但跟许多战士一样，其他类别的武器，包括空手格斗在内都是有所涉猎的。
既然李林只擅长格斗，他也不好再拿武器，这样就不能叫切磋了。
赵信侧目看了眼李林，“我帮你穿戴一下训练护甲吧。”
谁知李林竟然摇了摇头，“不用。”
“可……”
他想劝说的话还未说出口，惊讶地发现李林身上的衣服陡然一变，就像巨龙密密麻麻细小的鳞片一样，很快分解重新拼凑，组成了新的样式，跟架子上的护甲一模一样。
其实李林并不需要这样的护甲，光凭他的“钢铁之躯”这个超能力就足够了。
只不过为了让赵信能跟自己战斗的更加舒心，不用避讳太多，他还是扫描了护甲并转换衣服的形态。
旁边，赵信惊的说不出话来，可又能感知到这并不是魔法，因为他本身就修炼有艾欧尼“灵力”，对此非常敏感。
注意到身边之人的错愕，李林回头对他笑了一下，“纳米科技，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它要比海克斯科技更加高端。”
对赵信而言，“纳米”这个拗口的词语很难理解，不过知晓它比海克斯更厉害就足够了。
“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非魔法存在。”他脸色惊奇地长长感叹一声，“我这十多年翻阅了德玛西亚各种文献，自认为已经知晓天下大事……看来，现在的我依旧是井底之蛙，孤陋寡闻罢了。”
“总管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两人一边走向旁边的一块训练场地，一边交谈道。
“纳米科技也是我最新研发出来的技术，虽然未来应用领域广阔，但目前阶段只有我才会使用。
“就连皮尔特沃夫的开创者之一，我们皮尔特沃夫大学院长，顶尖的科学家黑默丁格教授，都不了解这项技术。”
黑默丁格这个名字赵信还是略有耳闻的，听说在海克斯科技的研发上，他可没少出力。
不光如此，好像他还是个约德尔人来着，跟波比上将一个种族。
赵信站定在跟李林对位的训练场地另一边，又跟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我听王子殿下说，您用特殊的方法治疗好了亲卫队被魔法灼瞎的双眼，是不是就是这个技术？”
“没错，本来我想也替殿下的前副官泰德做类似的手术，帮他重新长回断掉的手臂，可他却拒绝了。”
赵信沉默了一阵，“泰德是个倔强有尊严的人，他一定觉得被俘获是他一生的污点，想将断臂留作为对自己的提醒。”
李林默然点头，不准备在这个稍显沉重的话题上进行下去，“我们开始吧？”
“你不用热身么？”赵信善意提醒，“我在此之前已经训练了一段时间了，所以不需要，但如果是你的话，如果不先热身一下，待会战斗可能会抽筋或者拉伤的。”
“谢谢，但我想我应该不需要。”李林摆摆手，然后伸了个懒腰，“昨晚找找佐伊可是跑了不少地方，也算是舒展开筋骨了吧。”
是那位暮光星灵啊……
赵信恍然，才想起昨晚宴会上经过的小插曲。
似乎那位佐伊小姐没跟着回来？
他心中尚存疑惑，不过出于个人职责，这种问题他是不会问出口的。
“既然如此的话，我会多多留意的。”
赵信深吸口气并压低了重心，摆出攻防一体的格斗姿态，面色认真起来。
“你先出手还是我先出手？”
“我向来坚信，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好！”赵信脸上浮现出爽朗的笑容，李林的说法与他的理念十分相仿，“陷阵之志，有死无生！要的就是这种气势！”
“做好准备，总管大人！”
李林最后提醒一句，旋即鼓足气劲，左腿微屈，右腿后撤。
赵信眯起眼，时刻观察着李林的动作。
本来在双方都不熟悉对方战斗力的情况下，起初的攻击应当算作互相试探。
但远超赵信意料的是，本来一直该在他视野中的李林竟然突兀地化作一道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冲来。
怎么可能……
他心中的震惊还未退去，战斗的本能已经在疯狂提醒他闪避。
凭借着肌肉记忆，赵信下意识地侧了下身子，可肩头传来的痛楚却说明，他其实根本没闪避开此次攻击。
“呃……”
赵信闷哼一声，被李林收了绝大部分力气的拳头震退几步远，脸上爬满了惊愕。
“你还好吗？”
瞅着赵信的样子，李林还以为刚才有收力的出手还是重了。
“没……我只是诧异，为何你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话音渐落，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将剩下的话给憋了回去。
这样的速度，真的是人类能够达到的么？
如果李林知晓赵信心中所想，一定会开怀大笑并解释：还真有！
艾欧尼亚的无极剑圣易大师表示有话要说！
“我使用过特殊的方法强化了我的身体，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单纯凭借肉身与别人战斗。”李林解释道。
“我看得出来，你并没有出全力。”赵信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留手了。”
“这正是我期望的！”测试自己身体的极限本就是李林所希望的，“那我们继续？”
“注意了！”
赵信重新摆好架势，一个箭步冲向前，速度竟然不比方才的李林慢上几分！
李林惊诧之余，也在从容应对赵信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赵信自知自己的力量比不过自称接受过“身体强化”的李林，因此处处避开他的反击，但每一次都显得异常极限。
几乎是擦脸而过的拳尖蹭出拳风迷酸双眼，膝撞和肘击力度之大，甚至还能隐隐听到破风之音。
两人交手丝毫不手下留情，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他们知道对方完全有能力接下自己的进攻。
此外，若非李林的格斗技巧生疏，完全比不上赵信，说不定不出十个回合，他就要败在李林的手下了。
他们两人的切磋很快吸引了在场，乃至于后来新赶来的所有卫兵的注意力。
一部分人是难得见到赵总管全力出手而感到兴奋，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有人竟然能跟赵信比肩而感到震惊。
就连赵信自己的心跳头砰砰跳个不停。
多少年了……
已经多少年了，自己从未再遇见过可堪一战的对手！
上一次面临生死危机之际，还是在清算角斗场面对一头凶猛狂暴的暗影熊。
随着身边一个个清算人同伴倒下，身受重伤的赵信在众人皆不看好的情况下，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他凭借自家传承的独门绝技新月横扫，出乎意料地用枪头的顿锋斩下了暗影熊的头颅。
那一战，同样是他的成名之战。
赵信并非是个争强好胜之人，过往在清算竞技场的所有战斗无非都是为了生存，后来则是为了效忠嘉文三世国王。
可面对李林这样的对手，他不免感觉自己沉寂已久的战士之魂重新燃烧起来。
“呵！”
赵信猛地收起前腿，鼓足气劲，右拳以崩山之势重重出击。
可李林却跟不要命似的直接放弃防御，仅仅是用右臂绕过他的拳头，将他的手臂格挡在外，随后便是一记熟练的铁靠山，将赵信撞飞出去。
赵信踉跄倒退了几步，赶忙重整呼吸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随后大呼一声：“痛快！”
紧随其后，他目光凌冽，浑身硬如顽石的肌肉虬结，整个人犹如离弦的利箭般再度冲上前。
李林双眼眯起，能看出来这是赵信发起的最后一击。
他没有退缩，反而大踏步向前，同样直拳冲击。
周边观战，早已屏住了呼吸的士兵们都在猜测究竟是谁会赢得这一次切磋。
是势均力敌？
还是……
然而，在硬邦邦的拳头即将触碰到对方的刹那间，两人同时收敛了力气，硬生生停下了疾行的步伐。
切磋理应点到为止。
李林和赵信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不禁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并向前握手拥抱在一起。
两人分开之后，赵信不禁感慨万千，“你很强，比我遇见的任何人都要强！”
他的言语顿时惊呆了所有观战的德玛西亚士兵。
竟然能得到赵总管的承认，这实力……
还不等李林有所回应，赵信又立马后退两步拉开跟他的距离，低垂脑袋，双手抱拳微微欠身，以艾欧尼亚的武者礼节行了一礼。
“这一战是你赢了……信，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