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贤的缘故,送葬的队伍耽搁到了现在,直到御医确定他没事儿了以后,李治才下令继续前进。
这一次,因为没有李贤牵马,灵车前进的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好多昨天还能勉强坚持下来的朝臣,大汗淋漓之余,不由地怀念起昨天的速度来。
都是明眼人,都知道雍王这么做的目的。
本来,邀买人心是大罪,哪怕做这件事的是皇子,哪怕这个皇子很快就要成为太子。
但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皇帝不仅没有提防,甚至有帮着雍王收买人心的想法。
于是,名义上变成雍王马车的龙辇,时不时的就会有身体衰弱的臣子获准上去休息一下。
当然,他们也只能坐在外面歇息一会儿,歇息好了还是要滚下去的。能够进去的,目前还是只有张文瓘一个人而已。
在马车里休息了一上午的张文瓘,谢绝了李贤的挽留,重新出去走路。yi
于是没多久,听到李荇报告的李贤,又请了戴至德上龙辇聊天
匆匆地赶路,第二天日落以前,送葬的队伍终于抵达了乾县乾陵附近。
到了这里,就能好好地休整了,礼部早就派遣运输队在这里准备了厚实的帐篷,朝堂里排得上号的大佬,甚至有一顶专属的帐篷。
至于圣人的待遇,就更不一般了。李贤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里居然还修建了一处行宫。
所谓行宫,就是皇帝离开京城以后居住休息的地方。一般情况下,只有通州大邑才会修建行宫,乾陵这里修建一处,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当看清楚行宫的布置以后,李贤就明白它的作用了。
哪有坐南朝北的房屋?这间行宫,多半是李治给李弘修建的,好让他能够为自己的父亲守陵,如今李弘完蛋了,这间屋子想必就是属于自己的了。
龙辇停在行宫院内,李贤才终于得到了走出车门的准许。
姜暠走了过来,行礼后说:“殿下,雍王妃和王府护卫自有奴婢安排,陛下请您到行宫内一叙。”
李贤答应一声,就在李荇的陪同下,进了行宫。
说是行宫,其实也没有多么正式,一些廊柱的造型,明显没有遵循建制。毕竟,这样的地方建造这样的建筑,根本不合规矩,礼部那些顽固,是根本不会同意的,估计这座宫殿,完全是出自内府的手笔。
行宫虽然简陋,但是内部的陈设还是比较齐全的。
进入大殿,走过一段距离,就看到了倚靠在软塌上的李治和天后。
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红,似乎是哭过。
上前几步,李贤行礼道:“阿耶,阿娘,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您二位还是控制一下哀伤的情绪,皇兄的在天之灵,要是看到您二位如此悲伤,想来去的也不会安心的。”
李治摇了摇头,指指自己面前的锦墩,示意李贤坐下。
李贤才坐到锦墩上,李治就开口道:“朕又何尝不知,只是,实在是悲伤罢了。你来得正好,看到这间行宫,你有什么想法?”
如果说以李贤的智商,看不出这座宫殿建设的用意,李治是不会相信的。
李贤不假思索的就开口说:“父皇放心,等到您龙驭宾天的那一天,儿臣必然是要守在这里的。当然,儿臣做不到单纯的守陵,到时候,要是在您的陵墓前处理政务,您可千万别生气。”
听到李贤的回答,李治不由自主地脸红了一下。
不管是高祖皇帝的时候,还是太宗皇帝的时候,太宗皇帝和他都只是象征性地守了几天陵墓,就借口政务繁忙,回去处理政务了。而如今他这般的要求李贤,大有一种不要脸的味道。
轻咳一声,李治道:“这个以后再说,朕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本来已经有了禅位的念头,奈何你皇兄唉,不说这个了,你大病初愈,就不要住到外面了,朕命姜暠将偏殿给你收拾出来了,你去偏殿休息吧。”
“多谢阿耶关心。”
起身拱手行礼以后,李贤才摸不着头脑的离开了。
叫自己来只是为了问问守陵的事情?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啊!
莫非是想让我给李弘守陵?也不对啊,如今有了嗣子,嗣子守着才是合乎规矩的呀
保持着思考,李贤离开了行宫的大殿。
而当殿门关闭以后,李治倚靠的动作,变成了坐正,一边的天后则开口道:“出来吧。”
很快,一根粗壮的廊柱后,走出了一个身披黑袍的人,不见他行礼,面对帝后二人还不需要行礼的人,这世间实在是太少了。
深吸一口气,李治开口询问道:“明崇俨,贤儿你也见到了,如何?”
黑袍人走到李贤之前坐的锦墩上坐下,摘下黑袍,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
“圣人放心,雍王殿下虽也受到影响,但是并不严重。此处大殿,修建在五行之木位上。因坐南朝北,面对龙陵,背而受日晒,面则受天威影响,进而生成了火煞。”
“木能生火,所以这火煞最是凶猛。太子殿下是金命,火克金,再加上太子殿下本就有宿疾病,所以就应验到了身体五行的肺上。”
“雍王殿下则不同,雍王是水命,水克火,任凭火煞再如何地厉害,也奈何不得雍王。只是,水火不容,水虽克火,可是火大也有影响,应验到身体五行上,恐怕雍王殿下的子嗣会很少。因此,微臣还是建议陛下将这座宫殿拆了,另寻位置建设也就是了。”
听了明崇俨的分析,李治仔细的考虑了一下,确实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想起乾封年间,也曾有道士劝谏自己这个方位不详,顿时更相信明崇俨的话了。
可怜的弘儿,你就因为这间破宫殿
见天后努嘴了一下,明崇俨又拱手道:“圣人不需伤心,微臣也就是这么一说。事实上,太子殿下的故去,主要的原因还是疾病,陛下龙威浩荡,天泽下被太子,应当是您延续了太子殿下的寿数才是。”
听到明崇俨这么说,李治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再看看这间宫殿,只觉得厌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