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候,程天源回来了。
“村里刚开了一家合作社,就在村委会那边。合作社要两个学徒工,给中午一顿吃,暂时没工资。我给小芳报名了。”
程天芳起初不肯,说她要去城里打工赚大钱,没工资的工作才不要。
“村长说了,如果表现好,还可以调到县里的合作社。学徒工起初看起来吃亏些,熬下去后未来肯定一片大好。”
程天芳听到有大前途,才勉强同意。
接着,程天源去了父母隔壁的土坯房,直到夜深才回了新房。
薛凌正在整理她的嫁妆,抬头道“还有半桶热水,给你用。”
程天源微愣,淡淡点头。
“这边离帝都有些远,之前跟薛叔叔商量好了,三天无法回门。明天我带你去村委会挂个电话,给他们报个平安。”
“好。”薛凌利索应下了。
程天源脚步一顿,迟疑道“我明天下午就回县城去上班。你有什么打算?”
薛凌眨巴着大眼睛装傻,“你要我陪你一块去?好啊!”
程天源狐疑撇过头,问“你不是急着摆脱我吗?为什么跟着去?”
薛凌知晓他一时不会对自己改观,也不好着急。
“我上个月刚刚毕业,寻思去找份工作,谁料你家就上门提亲了。这边估计没什么适合我的工作,我还是跟你去县城找吧。”
反正这辈子跟定他了!他去哪儿,她就要跟到哪儿。
程天源蹙眉问“你哪里毕业的?县城那边我还算熟悉,可以帮你问问。供销社那边是集体宿舍,你住不了,不方便。”
薛凌答“外语学院毕业的,中英文秘专业。像外贸公司,或是中外合资企业,或是像杂志社之类的文稿编辑也行。”
她这么一说,程天源暗暗惊讶。
去帝都提亲的时候,薛叔叔说她娇生惯养,性子火爆,唯一一点儿可取的便是读书成绩不错,人也爱学习。
当时他以为薛叔叔是自夸,竟没想到她还真是深藏不露!
程天源点头,道“那你收拾点衣物,明天我带你一块去。”
“好嘞!”薛凌笑呵呵应。
程天源本想问一下什么时候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见她笑颜如花,巧笑嫣兮,一时不知怎么了,竟噎在喉咙口问不出来。
他鬼使神差般又开口“家里实在腾不出钱了,刚才爸说……把村口的那片荒地卖回村委会,我还没应他。”
薛凌微愣——他这是要跟自己商量?
心里一喜,却又急起来“不行!土地是固定资产,不能随便卖的!”
程天源垂下眼眸,解释“咱家的地挺多的,我去世的爷爷是种田能手,开垦了好几片农田。可惜这些年我不在,爸的手不好,所以家里的田都荒废了。爸说荒了可惜,不如将一半卖给村里,也好缓一下家里的经济。”
“地在村口?临近省道那边?”薛凌问。
“嗯。”程天源答“大概二十亩地。”
薛凌问“能卖多少钱?”
程天源答“顶多四五百块,卖不了大价钱。”
薛凌转了转眼睛,道“我前几天在火车上看到一份报纸,上头有一个报道说北方大城市郊外的偏僻农村,本来地价非常便宜,随着近些年开发做厂房和商品房,地价一年翻倍增长,最高的足足翻了一百倍。”
程家村离县城不远,交通也方便,说不定土地以后也能值钱。
程天源摇头解释“这边偏僻,地也贫瘠,哪里比得上大城市的郊区。”
不过她自小在大城市长大,见多识广,她的话多少有些道理。
只是家里的情况太拮据了,眼下他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薛凌见他不松动,风风火火翻了翻行李箱,很快拿了五张崭新的一百块跑过来。
“那二十亩地,我买了!”
程天源愣住了!
……
隔天一早,程天源便带着薛凌去村委会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是薛父接的电话,叮嘱女儿好好跟程天源过日子,好好孝敬公婆。
薛凌脆脆应好,让他们注意身体,答应等她和天源稳定了,就去帝都看他们。
程天源站在一旁跟村长聊着话,等她打好了,就带她往村口的荒地走。
“村口拐出去一会儿,就是刚建成的xx省道。这一带都很荒,种不出什么来,你确定要买?”
薛凌坚定点点头。
程天源浓密剑眉皱起,问“你一个外乡人,买这么大一块地做什么?不能种也不能耕!”
薛凌似笑非笑盯着他看,道“我都给嫁你跟你领证了,怎么我还是外乡人啊?”
程天源仍沉着脸,眼睛却突然多眨了好几下。
“我……刚才问过村长了,村里的土地一向都是自由买卖。卖给外乡人的话,还可以去村委会打个证明。”
“不用了。”薛凌眯眼看着杂草丛生的荒地,道“我信你。”
程天源想不到她见了荒地后仍坚持要买,有些暗自生气。
薛凌反而笑了,扬了扬眉头。
“你可以将地卖给别人,为什么不能卖给自己老婆?喏——钱给你了!对了,别把这事告诉爸妈和你妹,这是咱俩的秘密。”
程天源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点点头。
……
那天吃过午饭,程天源跟薛凌出发了。
程木海和刘英送他们到村口,老两口依依不舍,很是心疼。
“凌凌,你刚嫁过门,怎么能让你就去打工?”
薛凌连忙摇头,大大咧咧道“爸,妈,咱们是一家人了。眼下家里的情况还比较差,我应该去帮源哥哥赚钱养家的。”
程父和程母都泪目了,感动不已,叮嘱儿子要好好照顾媳妇。
程家村不大,半天不到这事就传开了。
众人心里羡慕得不得了,说阿源家娶到一个有钱又勤快的好儿媳妇,一个个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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