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先生受惊了。”
“三郎来得及时,思得好计策!”
江波平复,三郎许凌烟收剑入袖,进船房做礼数。
刘彦还施一礼,夸赞起钱塘三太子用计,说:“三郎遣金莲之计,可谓正中三妖要害,&nbp;&nbp;不然他们不可能如此快出现。”
许三郎谦道:“皆是先生推断准确,我计才能施行。”
说着,他看地板上掉落一片臂长鱼鳍,问道:“方才有所打斗?”
刘彦邀他落座,说起自己‘祭飞刀斩白衣鱼精一臂’,亮出手中一叶飞刀与三郎过目,周围各都瞩目观瞧。
许三郎称赞:“此飞刀乃浩然正气所养,&nbp;&nbp;可见先生孟学道义。”
后又质问金莲:“为何不保先生周全?”
金莲低头不敢辩驳。
刘彦引飞刀归腕结环,替她说话:“当时妖物冲她而来,&nbp;&nbp;而非冲我。她怕出手引怒鱼精,所以舍身任由捉拿。”
“我正好有此防身宝物,便出手阻拦,断其手臂鱼鳍。”
金莲露出浅笑,心中暗说:“奉义真是知人。”
许三郎转顾她一眼,便不过多责怪,与刘彦等人谈‘抓获妖物后如何发落’,等兵将伏妖上船。
门口,船家两兄弟被鱼血浇了一头,刚缓过神来。
又见金甲将军、银甲将士押着两条鲤鱼上船。
一条鱼头被劈开已死,另一条眼珠能转,身上被施加金色枷锁,如重犯般丢在船板。
刘彦六人随三郎步出船房。
李主簿领金甲将军交功道:“二妖皆已擒拿。一妖欲脱壳逃走,被左将军一刀劈杀,还剩这妖活着。”
许三郎微点头,&nbp;&nbp;目视趴地的鲤鱼精问:“你是三鲤中的哪个?”
那鱼精慌得磕头,回话道:“小人是李淮,&nbp;&nbp;被劈杀的是大哥李潮,&nbp;&nbp;砍成块的是三弟李涥。”
“求三郎饶我性命,小人愿永世为奴,鞍前马后。绝无二心。”
三郎转睛问:“你等三兄弟,两年前被我父王逐出钱塘江,为何还敢回来?闹江生事?”
鲤鱼精李淮垂头不敢说。
他怕说出实情,性命无存。
三郎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晓。你等此番回来,是行‘闹江计’、‘托梦计’、‘渔翁计’,‘借刀杀人计’!”
“是不是?”
李淮瞪着鱼眼,惶恐疑问:“三太子何以知晓?何人告知太子?”
众人默不作声,只在心中钦佩一人。
许三郎说:“你应该自知死罪一条。但死法却有不同,你想不受苦刑,就如实招来。否则……”
“小人愿招!”
李淮看两个兄弟下场,便知自己难逃死罪,索性换一场明白好死!
他道:“我兄弟三人自被逐出钱塘,去了洞庭躲避。两月前,我等结交一位真学先生。”
“此先生听我三兄弟之事,问我等想不想报仇雪恨。”
“他说,&nbp;&nbp;钱塘君和钱塘县之间不和,&nbp;&nbp;存在人神互怨。”
“此芥蒂,&nbp;&nbp;可使我等一雪前耻……”
“他传我等三条计策。”
“第一计为‘试探计’,让我等闹江试探,看钱塘君和钱塘县芥蒂可还在。”
“若是互怨很深,君家定不会管我等闹江。”
“而钱塘县又对我等束手无策,心生焦虑,产生猜忌,会猜想是钱塘君幕后主事。”
“第二计为‘托梦计’,试探计成了,才能接用此计。”
“此计,就是托梦告诉百姓‘钱塘君主使我等闹江’,乃为应和钱塘县心中猜忌。”
“等此事在钱塘传开,再行第三计。”
“此计乃‘借刀杀人计’。”
“寻个时机,托梦告知钱塘县,述说我等身不由己,使钱塘官家深信第二计。”
“再变化道士,指点官家写状子,上表天庭,状告君家罪状。”
“上天查罪,虽无罪状所述,却有另外二罪。”
“罪一,放任妖物为害治下江水,乃渎职罪。”
“罪二,以私废公,危人自安。失神人公心。”
“他说,此二罪可贬去钱塘君官职,使君家也遭我等之罪。”
“好毒的连环计。”
听完他等计谋,三郎恨而惊怕,此与刘奉义推断分毫不差。
他知,若非奉义插手此事,他家和钱塘县都会中计!
“那先生可留姓名?”
“他只说姓方,未曾留名。”
说到此,鲤鱼精李淮拜道:“小人想死前换个明白,不知是何人识破方先生计策?”
许三郎水洗神灵,消去嗔怒说:“你三人回来后,可曾能听闻‘奉义君子’大名?”
“识破你等奸计者正是奉义!”
“今日捉拿你等计谋,亦是先生所出。”
“这就叫一山还有一山高,你等自认为妙计无漏,实则与人为棋子,反害自家性命。”
“你现在可明白?”
李淮低头称:“小人明白,愿领死罪。”
三郎袖中取剑,二指宽,六尺长,随手一剑劈斩,这鲤鱼精便头分两半!
脑中鱼灵珠亦被剑光分斩,散化精气,如烟散去。
他收剑还袖,对奉义施礼:“先生恩情,我家定然不忘。”
“三妖尸首就交由贵县处置,还请公告百姓……”
说着,三郎许凌烟脚起香火,带领船上侍婢、灵官、将士、扈从飞下渡船,落入钱塘江水中。
江上精兵跟着沉入水。
刘彦携众人礼送,顾看叶家渡船一老一少。
见他们一个喜一个忧。
喜的是善心老翁,忧的是妖心少年。
少年垂头思量:“大王已遭神人杀死,我若不走难逃王法……”
想着,纵身跳入江水。
他却忘了,以前身上有三妖法力可以避水,如今三条鲤鱼精被斩杀,身上妖法已破。
一入江水,少年就感寒冷刺骨,手脚冻僵,张口急呼‘大伯救我’,却没挣扎几下就溺于江中,死尸随浪流去。
老翁望之叹气:“此子沾染鱼精之妖性,却不记得自己是人了!”
说话时,躲在船下的船家叶翁领儿郎冲将出来,将他扑倒后粗绳绑缚起来。
伊家船上,刘彦观此幕,对官家道:“稍后回岸,可叫来那老翁一问。我见此翁性善,不是为虎作伥之辈。”
张知县点头,左右看鱼精尸首问:“这些妖物尸首,如何处置?”
刘彦道:“先拉到集市告知百姓,再支起锅灶,添水加生姜、葱段,大火熬煮,做成鱼肉鲜汤,分与百姓食用。”
此言出众人皆笑。
伊家兄弟迈步上前施礼:“小人不知先生是临安刘奉义,贪受银两……”
杨万山打断说:“你等送人渡江开的是买卖,如何是贪受?今日诛灭鱼妖,你们也算有功。”
“五两银子你们领受就是。”
张知县附和其言,让船家快速调船回岸。
两兄弟领喏下船舱。
没一会儿,两艘渡船先后到岸。
叶家船翁带领儿郎,押解老翁去伊家船上见官。
刘彦请人与他松绑,问老翁‘如何沦为妖物奴仆’。
老翁解绑后跪地便拜,抹泪说起‘两年前过钱塘渡江,遭三妖激浪掀船……’
“与我同船的十几人都被鱼精吃了,因我擅踢蹴鞠,投一妖喜好,才保住性命。留我身边为奴。”
“三妖说,他们得罪了钱塘江龙君,带着我等仆从去洞庭湖避难。”
“此番回钱塘,乃为报复钱塘君,他们得高士指点三条计策……”
“具体是何计策,我却不知。”
听他讲完,众人皆知不是谎话。
万山问:“老翁尊姓,哪里人士?可有家人在世?”
老翁答说:“小可汪弘济,泸州人,家人皆在泸州,官家若是有疑,我可修书一封,叫家人来钱塘。”
钱押司又问:“那少年因何投江?”
汪老翁叹道:“此子失了人心,惧怕王法,所以投江。”
众人相觑。
刘彦说:“汪翁此言无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少年心性不全,近何人似何人,与鱼精处久了,便自以为投江乃生路。”
“却忘了自己少一对鱼鳃。”
说着,他笑看泸州翁汪弘济,替他向官家讨人情,道:“不如给些银两,让老翁还家,也算钱塘县一笔善功。
张知县点头答应,汪弘济感激不尽,连作揖道谢,记下‘临安刘世才’之名。
诸事都问清楚,官家吩咐戚少先、钱押司快马回衙,召集公人前来搬运鱼精尸首。
二里外,徐家村人问讯而来。
见闹江三大王尸首后,个个似参与谋反作乱,慌得跪地求官家饶恕。
张知县面红耳赤,不敢看刘奉义。
心思‘若非自己之过错,百姓岂会遭妖物愚弄,不祭神明而祭妖?’
刘彦笑与百姓们解惑,指出他们受妖物蒙骗,还钱塘江一个清白。
有老叟问:“君子何人?”
万山指道:“此乃刘奉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