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君显圣了?”
“是真的老夫人,我和平哥去买鸭,听回来的人都在传说……”
“还听说,湖君显圣后,公子被道士请到庙里了……”
“乡亲们都说,公子受君家待见,说公子能通神……”
正午,&nbp;刘彦后院。
桃花有声有色的与老夫人讲街市见闻。
刘氏坐在门口晒着太阳笑听,阿九则站门边蔽阳。
院内正中摆设一张黄布供案,上设【刘氏祖宗牌位】等祭祀之物,供桌前一火盆一蒲团,旁边另有纸衣纸钱……
这些都是为今日家祭所准备。
前院平儿和福伯杀鸭子摘毛,诸如五谷、蒸糕、熟鸡几样祭品早已准备好,就差这只鸭子。
“老夫人可敢说个实话,公子当真能通神?”
说完坊间事,桃花到刘氏面前询问。
刘氏端坐笑道:“我儿自有他造化,&nbp;我都不过问,你问个什么?”
“坊间大多是猜想,就算我儿能通神见鬼,也还是儒家读书人,不是什么仙家道士。”
“你去前院看看那肥鸭杀好没,帮着做熟了,我儿估摸也快回来了。”
“哎。”
桃花应一声便去前院,心里暗道:“老夫人肯定知道,公子都能见鬼,怎不能通神?阿九姐不就是狐仙?”
刘氏目送一眼,转看阿九问:“你说我儿晌午能回来吗?”
“老夫人放心,公子说了晌午回来主持家祭,便会回来。”
阿九道:“就算东湖君家有请,公子也会推辞。自古家祭为重。”
刘氏揣摩话意,便知读书郎能够通神,只是瞒着自己不说,&nbp;又试探问:“如此驳了情面,那君家会不会恼怒?”
“老夫人多虑。”阿九明眸带彩说:“聪明正直者为神,&nbp;公子家中有正事,神明不会为此责怪。”
两人攀谈间,整个临安城已然沸沸扬扬传开‘东湖祭祀显圣之事’。
大街小巷,各家各户,无不在说‘东湖神明’,多带着‘槐花巷刘郎’。
东城客栈,二楼客房。
瞎老汉和寇娘收拾好包裹准备出行。
他们早上跟随临安官民一同去东湖祭祀,一些猜想得以印证,打算今日就走,回扬州交功。
寇娘原想多留几日,把刘世才根底摸清楚,但被瞎老汉阻止。
用他的话说:“昨日你去鬼谷探查,已查明刘世才乃儒家真学士,便不能作等闲视之。”
“此等君子心地聪慧,你琢磨他根底也会引他揣摩。”
“今早祭祀,我感应那君子看你我数次,必定对你我来历好奇。”
“你若接近探查,&nbp;极易被他反查出异样,所以此计绝不可行。”
“夫人交给你我差事,只是查清楚临安变数,&nbp;现在‘变数’清楚了,不可多此一举,流出马脚。”
寇娘听完他的话,只好剪断对刘彦的心思。
但仍对‘临安刘世才’保留好奇心。
两人下楼交了房钱,出来客栈直奔码头,打算寻船走水路回扬州。
正巧这时沈家客船从东湖回来,船上刘彦、沈炼、杨万山等人正与沈翁告别。
沈翁和另外七位徐州船家商议,想今日返乡,过些日置办些货物再来临安。
寇娘明眸看着船上君子,暗语让瞎老汉听听说什么。
刘彦灵觉感应其目光,转顾一看又见这双爷女。
“那船家,可渡客?”
寇娘清澈之声传来,众人各都分看。
沈翁高声回应:“渡客,娘子要去何处?”
寇娘挽手瞎老汉,走到船头对岸说:“我和大伯要去扬州,船家渡吗?”
沈翁笑与刘彦几人相视,说:“娘子赶巧了,我等要回徐州,顺道路过扬州码头,炼儿快放船板,让娘子和老兄上渡。”
沈炼应声健步去拿船板。
那瞎老汉耳朵抖动,与寇娘上来船后拱手礼谢船家。
沈翁寒暄两句,刘彦近距离打量一眼寇娘,发现这娘子眼眸似乎暗藏神通。
“君子何故如此看奴家?”
寇娘不惧他看,面带桃花笑发问。
刘彦相视笑道:“我见娘子明眸清澈,犹如水中珠玉。如此美目,难得一见,这才不禁多看。”
“昨日在小生家巷,与娘子阿翁有一面之缘。”
“两位来临安可是寻亲?”
经他一提,沈家伯侄也都想起‘昨天傍晚在槐花巷见过这双爷女’。
寇娘灵巧答说:“我和大伯本是台州人,那方有贼人作乱造反,只得逃到外乡投奔亲戚二伯。来了两日未找见。”
“昨日才打听到,二伯一家三年前已搬去扬州了。”
她的话虽说有假,但大体无漏洞。
众人也不会对逃难爷女起什么疑心。
只是她说的‘台州贼人作乱’,使杨万山和刘彦有些警惕好奇,随口打听了几句。
从寇娘口中得知,那是‘八月中秋之事’,乃台州几伙绿林贼人下山抢粮,杀了当地一位知县,屠戮乡民数百人。
眼下贼乱已经平息,但众贼首尚未拿获。
……
“台越二州与杭州相近,不知那伙贼人会不会流窜到此。”
“还需提防一二。”
下船上岸,刘彦杨万山说起顾虑。
现在临安瘟灾刚刚扭转,如果再发生贼乱,灾祸又将燃起。
杨万山点头:“世才与我所虑相同,回去我便与内兄说此事。明日安排人手巡山,看有无贼众流窜到临安,让各乡保正小心提防。”
沈炼插言道:“小弟走江湖去过台越二州,对那方绿林人略知一二,不如我同公差去巡山,如若见到兴许能认出来。”
“如此甚好,沈兄就与我同去见内兄,晌午在衙门吃饭。”
杨万山知道刘府今日家祭,沈炼为外客,还需回避,故而邀他去县衙。
刘彦看出万山用意,说几句家事后拱手告别。
回到家里,闻一股煮鸭子味扑面而来。
灶房蒸汽腾腾,黄犬小六在门口啃鸭毛,见公子回来‘汪汪汪’欢叫相迎。
平儿、桃花、福伯含笑出来,说起准备的祭品。
刘彦看眼灶台,想起儿时家祭,自己偷吃祭品,端起一碗蒸糕道:“今日托祖先之福,我等也打打牙祭。”
“祭祀之后,桃花平儿各赏一两银子,想买什么自己添置。”
两人喜笑颜开,礼谢公子,随着他端盘抱碗去往后院。
福伯开怀而笑,拂须对小六道:“我家公子福厚仁厚,他年必得美名传扬。”
小六好似听懂,欢叫着摇尾巴。
不多时,后院祭品摆放齐全。
刘府主仆上下品字排列,刘彦为家中长子,站在首位持香。
父不在他便为家主,今日家祭头柱香由他敬上,其母次之,其余仆从家人随礼就行。
一炷香插在米碗,刘彦持儒家礼,在心头祭起文光,对着祖先牌位一拜。
礼毕,头顶虚空响雷,一道金色雷霆降下,正中刘氏祖先灵牌。
随之泛起灿灿金光,好似某种福泽加持。
刘彦当面感应,举目望天空,阿九也随他伴望,眼眸闪烁惊异。
老夫人见他俩异样,担忧问道:“可是祖先有何应验?”
刘彦转顾牌位,见金色灵光未消,如火烛般长明,问阿九:“娘子可知这是何预兆?”
阿九观看牌位,有感金光射目,驱赶她阴魂之体,但不似神道法威。
蓦然她一念喜悦,道贺说:“恭喜公子、老夫人,此乃天官降下功德与我家。”
“这份功德都落在祖宗牌位上,往后凡刘家之人,皆能受到功德庇佑。”
“哦?”
刘氏眼眸闪亮,盯着祖先牌位难以置信,可话从阴魂口中说出,必然不会有假的。
她大喜顾看自家儿郎道:“这定是上天见我儿救民之举,降下功德作为奖赏。阿弥陀佛,多谢天官赐福!”
“我儿快答谢上天!”
刘彦思量回神,心中虽有存疑,但还是听从母亲,朝天行一礼。
此时九霄云上,一神人携带二官吏,含笑下视,受之一礼便遁去北方,去了泰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