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宫,正华门。
宫门缓缓打开,柳山青的专属豪华龙辇缓行而出。
柳山青此次出行的阵仗不大,没有配备相应的仪仗队,仅象征性的带了四名身着锦服,腰挂三尺长剑的女护卫。
她们神色肃穆的骑着毛色一致的棕马。两人一组,前后拱卫龙辇。
龙辇里,柳山青端坐中央,身着黑色中性常服,上面绣着精美的云纹,所扎的发髻却不是每日上朝的男子发髻,而是精美的飞仙髻,绝美的脸上画着相宜的淡妆。
柳山青凝眉看着手里的名录,嘴角挂着淡淡的讥讽。
为了让施然来时不会走漏风声,柳山青回来的第一日,就命玉儿查出宫内所有大臣、宗亲安插进来的探子。
柳山青知道宫里的探子不少,却没想到那人竟然也伸手了。
玉儿恭坐在右侧,双膝并拢斜放,身子略微向着柳山青侧着。
她穿着寻常的白色服饰,上面绣着精美的兰花,扎着寻常的垂挂髻,巴掌大的鹅蛋脸上同样画着淡妆。
玉儿低眉观察着柳山青的微表情,轻声说“奴婢有铁证可以证明,这二人是车骑将军吕莫派人收买。”
吕莫是施然的部下,是施然装纨绔时收养的孤儿之一。
他曾在施然、柳山青游历时,担任施然、柳山青的护卫。柳山青登基后,被施然编入军中,跟随施然征战百越、匈奴,一年前封为车骑将军,爵五大夫。
在施然留给柳山青的名单中,对此人的评价是
能力不错,但生性多疑,有野心,自我认知不清。我在好说,我不在了,他定会生出不该有的想法。你需多加防备,若用,可给高爵,不给实权。
事实证明,施然对吕莫的评价没错。
这不,施然才离开多久,他就敢收买柳山青身边的宫女,监视柳山青。
柳山青对此倒没什么感觉,继续看着名录,说“继续查,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查出实证,查出这些人身后真正的主事之人。”
“喏。”
“若有困难,可找施重。”
“喏,奴婢知晓。”
龙辇缓缓停下,玉儿拉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说“陛下,左丞相府到了。”
柳山青放下手里的名录,站了起来。
对开的车门缓缓打开。
柳山青走出去,踏阶而下。
左丞相府大门打开,门上仍然挂着缟素,开门的下人恭敬地跪在地上。
自被施然第十次拒绝完婚后,柳山青就再也没有来过左丞相府。
当然,在那之前,柳山青登基后最多也就来了两次。
柳山青压下心头泛起的回忆,留下护卫,仅带着玉儿走进大门。
也在这时,柳山青看到年过五旬的左丞相施远,一马当先的快步而来。在他的身后是一干下人。
柳山青站定,等待施远来到面前。
作为施然的父亲,施远不似施然那般儒雅、清秀,为人更显霸气,粗犷,一双虎目尽管因年月略显浑浊,但依旧有神,威慑力十足。
施远来到柳山青面前,恭拜道“老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亲临,臣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左丞相不必多礼,朕冒昧来访,有叨扰之处,还望左丞相见谅。”
言语间,一干下人来到施然身后,向柳山青行礼。其中带头的是左丞相府的家宰,施然当纨绔时,他没少给施然善后。当初有什么事,也都是交给他去办。
施远直接道“不知何事劳烦陛下亲临?”
“朕听闻安越夫人身体有恙,心里甚是担忧。她现在病情如何?可有好些?”
“劳烦陛下挂念,拙荆身体无大碍,是因多日不进食而身虚体软。她现在的问题主要是心病。犬子的离去,对她的打击太大,她一时难以接受。”
“朕可否一见?”
“陛下,这边请。”
施远带着柳山青来到内院,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
“应该又去犬子院子了,自消息传来,她几乎日日都待在犬子院子里。”
等施远带着柳山青来到施然院子,安越夫人吴静云果然在施然的书房里。
她身着丧服,脸色苍白、憔悴地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眼眸含泪的看着书桌上的全家福画卷。
这是施然十岁所画。画卷上施然穿着华丽的服饰,扎则成年男子的发髻,笑容灿烂的站在他们中间。
她还记得施然当时说,儿童的发髻太丑,他又不是哪吒,这样好看些。
这时,屋外传来丫鬟的行礼声,紧接着又是开门声。
安越夫人充耳不闻,就如石像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全家福。
她始终想不明白她的儿子怎么会死!
去了那么多将军,凭什么死的却是身为主帅的施然。
都说施然是故意送死。
怎么可能!
施然为什么要故意寻死!
“静云。”
施远喊了两声,见安越夫人还是没有反应,向柳山青告罪一声,快步走到安越夫人身边。
柳山青看着一脸憔悴的安越夫人,心里甚是不忍。她回头看了眼玉儿,玉儿会意走出房间,驱逐屋外的丫鬟。
然后,玉儿没有再进去,关上房门,安静的站在门口。
柳山青没想让玉儿离开,只是让她将外面的人赶走。不过见玉儿没进来,柳山青也没多管,取出人面吊坠里的手机,打开微信,点开施然的语音。
“爹、娘,我是施然,很抱歉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我一切都好,过段时间就回去看你们。”
书桌里刚在施远搀扶下,虚弱起身的安越夫人,听到阔别已久的儿子声音,顿时僵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柳山青。
施远也是失神的看着柳山青。这位身经百战,在生死线上轻松游走的老将军这一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山青走向施远、安越夫人,轻声说“秦王现在何处,恕朕不能告诉你们,朕只能说就如你们听见的一样,秦王现在过的很好,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施远嘴巴微动。安越夫人无比激动的说道“然儿真的还活着?他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刚才的声音……”
柳山青将手机递了过去“声音来自这里,这个叫手机,一种类似于飞鸽传书的联络工具,不过现在无法使用。刚才的声音是秦王事先录制在手机里,你点这里,就可以再次听到。”
说着,柳山青在安越夫人的注视下,点了下施然发的语音条。
随着施然的声音再次在房间里回响,安越夫人激动的失声痛哭。
“手机里还有秦王的照片。”
柳山青拿过手机,打开相册,将施然的照片调了出来。
安越夫人哪里还顾得上柳山青是皇帝,一把将手机抢了过去,死死地盯着施然的照片。
尽管照片里施然的穿着、发型都和原来的不一样,但安越夫人一眼就看出这个东西里的人就是施然,是她的儿子。
“然儿就在这个里面?他怎么会在这个里面?怎么才能让然儿出来?或者我怎样才能进去?”
安越夫人激动的抓住柳山青的手,又冲着手机连连喊道
“然儿,然儿,是娘,你听的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