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弹指过。
云微雨在九耀这里住了三天伤势痊愈,而这九耀也没对他透露什么,只是每日饮茶嗮太阳,交流交流落霞楼里的那几个花牌小娘子。
这落霞楼是朔雪城里男人都懂的那个地方,云微雨和洛宁钊几个狐朋狗友鬼混的时候自然去过,但仅仅是陶冶情操,真出格的事情他们几个还真干不出来。
没想到在此居然遇到了九耀这个侃侃而谈的老前辈,不禁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老夫那一夜,哎不提了,我只说一个数字,十九。”九耀傲然地抬起头,眺望着远处的翻涌云海,颇有一股高处不胜寒之感。
“前辈,硬气。”云微雨恭维。
“诶,那里。”
“前辈,又高又硬。”
第三日这天,云微雨这两个月的磨砺再加之后院的灵泉滋养使他顺利突破了初始境二重,九耀把他叫到了前院,面色一改之前的笑容,无比严肃的正色道:“小子,本座且问你,你有救回你母亲的决心吗?”
云微雨对九耀深深躬身,毫无犹豫的道“前辈,自我离开雪山之时就已经发过誓,此生若不能接回母亲,云某誓不罢休,无论前路有多坎坷我绝不退缩。”
“好你且听好了,待会本尊送你去一个地方称之为地狱也不为过,你在那里要经历的可比这两个月被疾风狼群追杀还要更甚百倍。但若是渡过了前方即是大好前程,得到的好处也是你想象不到的。
“当然本尊尊重你的选择,你也可以选择不去而是就呆在本尊这,本座不妨直接告诉你,曾经欠你母亲一次人情,作为回报我九耀可以亲尽全力培养你,但要救回你母亲是不可能了,不过百年之内将你培养成封皇强者保证你站在这天星大陆的武道巅峰名扬天下还是能做到的。两条路就摆在你面前,自己选吧。”
封皇境!
云微雨瞳孔心神皆震动,但眼神随之更加坚决。
“前辈我意已决。”
九耀认真地看着云微雨好一会,才颔首肯定道“好,既然你意已决我便不再多说。但作为长辈,我还是要告诫你一声,要成为强者的路铺满了荆棘,非常艰苦,甚至可以说痛苦,这次你能否活着回来我不知道,但你明白,若你的执念仅仅是救回你的母亲,那就永远救不回她,要想站在武道巅峰,就要让那挡在你面前的诸天神魔都烟消云散!”
云微雨动容。“多谢前辈告诫。”
“也是,既然是云星儿的孩子,区区磨练又怎能让你如此倒下,世界还很大,你要寻的人还很遥远,唯有负重前行,跨山越海,去见所爱之人,去看未曾见过的风景,最后轰轰烈烈的死去,才不枉此生不是么。少年的眼底应当永存炽热及希望。”
九耀站起身,不再犹豫,而是从戒指中取出一枚古朴的令牌,那令牌也不知是由什么材质做成,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天字。
九耀将令抛向两人上空,双手探出衣袖,顿时有浩瀚磅礴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冲击在那令牌之上,那令牌蓦然爆发出光芒,数息间就化作了一团房屋大小的熠熠金光,将所有灵气尽数吞没。
又是数息,那金光吞噬够了足够的灵气,云微雨只听自金光中传来咔嚓一声破裂声,紧接着光团轰然裂开,在云微雨震惊的目光当中,一座金色的门扉渐渐凝实,犹如通往神界的天门。
“天星帝路,开!”九耀盯着那天门,低喝一声。
嗡!
一座数十米高的金门成形立于苍穹之上。不同于云微雨的震惊,九耀眼露复杂之色。
“天星大陆,帝路已开,入。”
如同天神般的梵音回响在云微雨耳边,似是雷震嗡鸣不断。
苍天之门出现,帝路开启!
有惊天光柱从门中射出,落在了云微雨面前形成一道托体的莲台。
“上去吧。小子切记,入了此门若心存幻想,妇人之仁只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九耀转头看向云微雨,神色复杂难尽是以言喻的情绪。
这帝路是强者的摇篮是弱者的地狱是天骄的竞技场。浩瀚无垠苍龙天八大上位神界,九大中位天界,还有如同繁星般的下位星界,各界算得上天才的少年少女齐聚将在帝路之中进行为期一年的残酷杀戮,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败者,尸骨无存,沦为他人的垫脚石。胜者,封王称皇,用他人的枯骨铺就帝路!
云微雨点点头,没有犹豫,一步踏出,正欲进入;九耀语重心长的话语却是传入耳中。
“给本尊活着回来。”
云微雨脚步一顿,他回过头,对着九耀恭敬行礼,旋即踏入莲台之上。
他不是不懂感人之人,九耀在自己危难之时的出手,安排自己前往此门之后的机遇之地他都记在心中。
人影升空,九耀背负双手,注目凝视着那天门渐渐消散微微叹了口气。
“此番一走,便是九死一生,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云星儿,本尊这次究竟是还了你的人情还是欠的更深?”
就在九耀转身欲走之际,一道蓝色的身影渐渐在他身旁凝实。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了。”
凤长卿笔挺站立没有说话,同样凝视着那天门,良久才道“人不能一直活在温室当中,雨儿的路,注定要充满坎坷,历经生死考验。”
“谁让他的对手是那群高高在上的家伙呢。”九耀站在凤长卿的身边,同样语气凝重。
“不过此番你开启帝路,怕是要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呵,注意又何妨,本尊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算是再打一次封天之战本尊亦是不惧!。”
无尽的灵气在九耀周身澎湃汹涌,九耀如披靡天下的君王,忽然他脸色一白,豪气冲天的气势也如潮水一般弱了下去。
“你的伤势万年了,还是没有好转吗?”
“无妨,区区致命伤罢了。”
见凤长卿那俊逸的面庞上表情哭笑不得,九耀不禁飒然,让这冷冰冰的凤凰变脸还是挺有成就感的,他内运功法,将伤势镇压下露出一抹标志性的玩世笑容。
“开个玩笑罢了,那位的手笔怎么可能是我说化解就能化解的,不过本尊偏偏命硬的很,那次没死今后也不会死。倒是死罪可避活罪难逃,复发时一阵折磨是免不了了。”
九耀说的很轻松就如同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凤长卿却知道他究竟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可是他动了动唇,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没有说安慰的话。
到他们这等修为与阅历话语往往苍白无力的可怕。
“你这家伙,本尊都没有发什么牢骚,你又在那里期期艾艾做什么。”九耀笑骂了一句,心中却是有一股暖意流过,他伸了个腰打了个响指撕开一道空间裂缝,瞥了一眼凤长卿潇洒的道“走了。”
“去哪?”
“当然是去寻欢作乐了,不然瞅着这十万里破山发霉?本尊可不像你,守着一块冰都能过个万年都能淡出个鸟来。
哦也对了,你就是个咳咳,这话九耀也就在云微雨面前说说。
凤长卿闻言沉默,九耀与他擦肩背对而立。
九耀一手搭上老友的肩,他深呼了一口气,语气一改不羁放荡,低沉而真挚,“冰凤,尘世有一句话,说的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想你应该听过。”
“武道一界,又何尝不是白驹过隙,岁月如梭,原是一眼为沧海,再是一眼归沧田,唯有天道亘古不变。你我弹指即逝,当珍惜眼下,过去的人,再也无法见到了不是吗?有酒就去喝,有喜欢做的事就去做,一生那么短,再被自己拘谨几下,就真的过去了。”
那消瘦的肩轻微的颤动了一瞬,九耀不再多说,越过老友,正要步入空间裂缝。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九耀。”
“怎么,是想明白了?”
凤长卿摇了摇头,“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既然每个人都要死去,那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还以为是多么深奥的问题,就这个啊?”出乎凤卿尘的意外,九耀几乎没有怎么思考便是笑着给出了他的答案。
“本尊很开心,因为有酒可以喝,有月可以赏,有友可以会,有曲可以听。若是这些都无法体会到了,那该多无趣。”
空间裂缝渐渐闭合,九耀的气息也消失在原地,唯有他的轻笑声回响在凤长卿耳畔,还是那般豁达:“凤长卿啊凤长卿,豁达一点嘛,如果你死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喜欢的人了。无论是她的托付还是救赎的希望,都无从谈起了不是吗?”
“帝影双尊现,六圣如归来。封天之战远远未到完结之日。本尊可不相信,这仅仅只是那老疯子的一句胡话。”
远方的天际线渐渐染上一抹鱼肚白,沁人的凉风轻拂过山岚,崖壁间云海翻涌,凤长卿背负着双手,静静矗立。
良久,他笑了,身影也随风消逝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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