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依依这番分析,立刻让王耕校长有了新的决定。
在一堆问题少年中,这个早熟的朱依依宛如一泓清泉、一米阳光,带来完全不同的感觉。在挽救和矫治问题少年的过程中,我们需要“掺沙子”,需要好学生的帮衬。
“依依,你能不能出来当班长?”王耕校长说。
闻听此言,朱依依一愣。“校长,我觉得谁当班长不重要,辨明是非,不要让我弟弟被陷害最重要。”
“依依,说得对,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亲自来调查,会给朱当当一个说法的。”王耕校长现在终于领教了这些少年的厉害,江湖险恶,已经渗透到问题少年的思想深处。
这还是王耕校长上任以来,学校遇到的第一起“性骚扰”事件。
问题少年大多数都正值青春发育期,不仅仅有叛逆的问题,而且随着青春发育期和第二性征的成熟,这些问题迟早会出现。
眼下,这起事件,到底谁是主角,谁才是幕后的始作俑者?恐怕并不能用成年人的思维,去简单地加以对错判断,这里面的关系真的不是想象的那样简单!这后面的错综复杂比起以前的打架斗殴和逞强斗勇更烈。
以前有的学校把问题少年比作害群之马、比作老鼠屎,如果那样,现在阳光学校岂不是有一堆老鼠屎?难道我们也如同厌恶害群之马、厌恶老鼠一样将他们抛弃?
其实不用问,王耕校长就明白,加菲猪张兮兮这起事件的首要人物,她不仅是“受害者”,更是一个“加害者”。她想挑起矛盾,还在于有人愿意上当。
至于蜡笔小新徐新和童象,只不过青春期萌动或者叫躁动。
擒贼先擒王,加菲猪张兮兮不是贼,但她是始作俑者,所有的绳扣都在她这里。于是王耕校长在了解一些细节后,与她有了一次饶有兴致的谈话。
“兮兮,现在心情平复了吧?”
“嗯,校长。”
“这是一场危险的游戏,玩火会的。”王耕校长看似无意,却有意地试探了一句。
“校长,这不怪我,是宁波老大!”
“兮兮,你如实告诉我,你喜欢朱当当吗?”
“不喜欢!他就是一个弱智。”
“真的不喜欢!”王耕校长看到加菲猪张兮兮在摇头,他又说“好,既然不喜欢,你为什么送吃得给他,还亲他搂他,给他一个错觉呢?你想一下,如果一开始,你们就以正常的同学关系相处,他会来骚扰你吗?正可谓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这件事你没有责任吗?”
“校长,我没有想到他当真了。”
“兮兮,其实我们一直都在关注你每一个微小的进步,但我要批评你,这件事你做得太脑残,太对不起自己了,丫头,你是拿自己赌了一把,如果那天你假戏唱成真的了,会有什么结果?”
“那我就杀了他!”加菲猪张兮兮说。
“杀他可以解一时心头之恨,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的损失如何挽回?你犯罪你的父母如何面对,做事不计后果的人注定要吃大亏!”
加菲猪张兮兮仍不服气,“校长,我说不过你!”
“好吧,我问你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来学校这么长时间了,还想你那个超仔哥吗?”
加菲猪张兮兮一下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此话是从王耕校长嘴里说出来,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痛,不知道为此挨父母打过多少次。
“你知道他结婚了吗?”
“他结婚?!校长你搞笑吧,他只有我这一个正牌女友,他说过,非我不娶。”
王耕校长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相片,上面是超仔和老婆带着孩子玩的照片。“丫头你看看,这是不是超仔。”
加菲猪张兮兮一看,说“校长你们怎么p的,p得和真的一样。”
王耕校长摇摇头,“看来你还真好骗,他不仅结婚了,还有孩子,这是他的笔录材料,你吸毒也是他设的圈套,他说过骗不了你时,就包养你。你愿意此生被他包养吗?他连自己的生活都难以为继,怎样包养你?包养你是想让你为他挣钱吸毒,同时养活他全家。”
“校长,你在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为了你的事,法制副校长李校长,专门去了你家,和你爸爸一起对他进行了彻底的调查,下次等你爸爸妈妈来接你时,你可以问问他们,另外那个超仔现在被强制送去戒毒了。我想把这些事实告诉你以后,你会作出一个正确的判断。”
加菲猪张兮兮不语。
“兮兮,你是不是不太相信我给你说的东西?你现在还小,很多人需要时间才能看得更准更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戒毒所,是不是真的,当面问问他!这种专门害人的畜生,毁了你,你没有必要为他说话!”
加菲猪张兮兮此时抬起头,那里有仇恨的目光,但不是恨那个超仔,而是狠狠地盯着王耕校长。
“校长,你为什么把一个人想得那么坏?”她问。
加菲猪张兮兮的执拗,实际上是内心的最后挣扎。她还是不相信这样的现实,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现实,如果真的突破,才有可能是她重新站起来的时候。
“兮兮,人的好坏不是别人想的,而是我们自己做的。如同一头狼,我们希望它不吃人,它就不吃人了吗?”
“可是超仔不是狼,他和我们一样,他是好人!”
“好,兮兮,他是不是好人我们先不讨论,你能告诉我一个好男人的标准吗?比如说你最疼爱你的爷爷,好不好?他好在哪里,他吸不吸毒?他有没有干过坑蒙拐骗的事?他有没有对家庭的责任心?他爱不爱家人?”
提到爷爷,加菲猪张兮兮眼泪流下来了,王耕校长决心再捅一下她内心最脆弱的那一块。“兮兮,如果我们依照你说好人标准,你希望你爷爷和超仔一样,去吸毒、也去坑蒙拐骗、去包养几个女孩,这样做一个好人行不行?”
加菲猪张兮兮“哇”一声哭了出来,她知道超仔确实不只有她一个女孩,而且都吸毒。但超仔多次地告诉她,只有她兮兮也是正牌女友!
王耕校长递了一块毛巾给加菲猪张兮兮,抚着她的肩膀,像是自言自语。“你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父爱,哪怕再忙,也争取每天陪着你,不让你受到委屈。可是天下真正的好男人,不是这样的,他们要工作,要承担家庭和社会的责任。就如同我,我现在因为在学校要陪你,而不能管我自己的孩子,作为孩子,要理解爸爸,理解他们的不易是不是?”
加菲猪张兮兮听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着王耕校长。“校长,那我怎么做,我现在在这里安心读书,不让我的爸爸妈妈操心,我做得还不够好吗?”
“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能够安下心来读书,但没有彻底割断过去,还不敢面对真正的自我。老师们都希望你站起来,让我们看到一个全新的张兮兮,而不是一个任人摆布或者去恶意摆布别的同学的张兮兮。”
“老师,我真的很讨厌宁波老大,我也很讨厌蜡笔小新徐新。以后,我不会再去伪装自己了。我要做一个全新的张兮兮。”
“好,我相信你!”王耕校长此时觉得好累,这份心情来得太不容易了,几乎每一天都在与自己的学生斗智斗勇。
但接下来,加菲猪张兮兮会正确处理自己的感情吗?
宁波老大朱当当和蜡笔小新徐新,如果知道自己只是加菲猪张兮兮手中的一张牌,甚至是玩物,他们的小心脏如何受得了?
这一大串的人和事,如何去摆平?真是需要劳心劳力。
但愿能有更多的朱依依,更多的正常孩子的心理成长环境。
让每个问题少年都回归正常,摒弃身上所有的毛病,真的不是一句话就能轻易解决掉的。需要老师的更多的责任心和耐心。在加菲猪张兮兮的身上,王耕校长突然有些醒悟,这就是除了法制教育以外,青春期心理辅导和道德品质教育也不能少。
以前工读学校只在意管理和教育,管的很严,教得很乱,似乎除了文化课和活动课,不知道还应该教什么。
只有潜下心来,才能慢慢地悟道。
只有从孩子们成长的阴影里,我们才能察觉到自己的不足。
看来,除了文化课和活动课以外,阳光学校必须要把法制教育、青春期心理辅导教育、道德品质教育、职业技能教育作为必修课,让“法、德、心、文、能、体”六科并举,形成阳光学校一种新型的、独有的教学体系。彻底摈弃以前那种“只管不教”、“只文无它”的教学模式。
这六科并举,是无数的痛才换来的。
这六科并举,是办学实践逼出来的。
“六科并举”,要尽快地成为全校老师的共识,形成固化的教育教学内容,在科学管理的同时,围绕新六科,重新优化学校的教学资源配置,重新进行老师的教学分工,不再稀里糊涂地办学,不再稀里糊涂的上课,不再被动挨打,让学生牵着老师的鼻子走。
现在想明白,还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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