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
一滴水滴落的声音,如同在空谷中回响,声音空旷而悠久。
“这是哪儿?”
徐清沐起身,环顾四周只有黑暗。蓦然,自徐清沐的正前方,有一道微弱的白光传来,徐清沐蹒跚着站起身来,向前踏出一步,这才发现,脚下全是水。
踏着漫过脚脖的水,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到走近,才发现一口血红色的棺材上,点燃了一支拇指粗细,五寸来长的蜡烛,那白光,正是此根蜡烛上摇曳而来。烛火虽小,却点燃了整个硕大的空间,当真有些千年暗室,一烛而明的感觉。
“九龙镇魂棺?”徐清沐有些惊疑。那棺口已经完全打开,无数的血水从中流出来,借着烛火,徐清沐才意识到,脚下踩着的,全是血红色的血水。徐清沐凑近想要找出宋梓涵的尸体,却发现这里面除了冒出来的血水,空无一人。
“这里是哪?有人吗?”
徐清沐环顾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哗啦啦——”
周围有铁链划过的声音,带起血水的滴答声,显得无比诡异。对着传来声音的方向,徐清沐端起棺材边上的那盏烛火,小心翼翼向前探去,可猛然探出的巨大头颅,却让少年手中的蜡烛直接坠入血水中。
可神奇的是,那蜡烛却浸水而不灭,徐清沐慌忙将其拿起,黑暗的空间中再度恢复了光明。
他看清了。
面前是一条巨大的锁链,锁住一头全身漆黑、足足有百丈高的虬龙!那头大若马车,眼睛似灯笼般明亮而巨大,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传出的龙息炽热而诡异,尤其是头上那两根龙角,已经变得金黄。
“你是谁?”徐清沐壮着胆子问道:“为什么会在这儿,那血棺中的尸体呢?”
他记得很清楚,这血棺中封印的,是他的师父,宋梓涵少了一魄的尸体。
那条巨大的虬龙似乎很不舒服,被铁索束缚的巨大身躯缓缓扭动,引起铁链摩擦的铁鸣声:“你师父?”
声音巨大而粗狂,带着厚重的喘息声,震得徐清沐耳朵发鸣。
虬龙挪动下身躯,将头彻底从黑暗中伸了出来:“你师父是谁?你又如何进得来这血棺中?”
借着烛光,徐清沐才看清这巨大的龙头上,从正中间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剑。那柄剑插的很深,只留下一个剑柄在外。可这头巨龙却插剑而不死,好生神奇。徐清沐稍微后退一步:“我师父叫宋梓涵,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我死了吧。”
那巨龙一楞,随即哈哈大笑。声音若洪钟撞耳,极为的震撼:“死人可是不会出现在这血棺中的,不过你的师父,我倒是知道了是谁。”
徐清沐刚想开口发问,那巨龙的声音再出:“小子,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徐清沐心中有些戒备,当听的说自己没有死时,更加的小心翼翼了,如果上了这巨龙的当,后果不可而知。
巨龙眼中蓦然升起无尽怒火:“看着这把铁剑了没,帮我拔了它!”
在巨龙大如马车的头上,那把银白色铁剑显得如此之小,如果不仔细观察,加之那剑柄反射了烛火的光芒,徐清沐根本发现不了。徐清沐看着眼前的巨大虬龙,直接开口拒绝:“我才不会上了你的当,那把剑肯定是你的封印所在,我拔了它,你突破了封印,肯定会一口吞了我!”
虬龙眼中有些惊讶,似乎心思被看穿了一般,继续开口道:“小子,你可知这把剑的来历?”
徐清沐倒是有些好奇,索性坐在了棺材边上:“想要我帮你拔剑,除非你一五一十说出原由。”
虬龙盯着徐清沐的眼睛:“此剑名为:虚无,是一把人心铸成的剑,可藏于体内,可现于世间,毁身灭魂,皆持有者一念之。”虬龙眼中似乎出现了些害怕,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
“那我怎么知道,这把剑一定会为我所用?”
虬龙张开巨大的嘴巴,从口中吐出个已经成为白骨的尸体,全身骨头金黄而坚硬:“这具尸体,便是那把剑的主人,你伸手握住他的枯掌,便可知道我所说的是真是假。”
徐清沐看向那具尸骨,将信将疑握了过去。只一瞬间,那具金色的枯骨便化作流光,融入徐清沐的脑中,再徐清沐脑门上,显现出了一个金色的龙型印记,大小如铜钱,却颜色如黄金。那一瞬间,徐清沐的眼前,巨大而惨烈的战场上,剑气横飞,尸横遍野,哀嚎如地狱
半晌,徐清沐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一伸手,虬龙头上那一抹银白色,便冲天而起,瞬间移动至少年手中。徐清沐低头躺在手中那柄安静的银白色长剑虚无,随后抬起眼看着虬龙:
“最后一个问题,这儿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
那头虬龙得了解脱,铁链晃动如山倒,那虬龙也迅速缩小,化为中年男子模样,看着徐清沐的眼睛,心中了然:“这儿是虚空域,上古战场遗址。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有些痛苦,你醒来后便会承担,你真的愿意醒来吗?”
虚空域中依旧有水滴滴落,像极了东厢山头,那光头和尚说的撞钟声。
中年模样的人再开口:“醒来,这人间寡味便是孤独了。”
徐清沐记不清了好多事情,但依稀记得,有些人在等他。于是眼神坚定:“送我回去!”
那中年人眼中有异样情绪闪烁:“好吧,那边如你所愿!”只见中年人伸手一指,在徐清沐眉心那金黄色的龙形标志上轻轻一点,少年便瞬间消失在了这方天地。由虬龙化成的中年人叹口气:
“终究,绕不过这段轮回么?”
徐清沐的眼前变得全是黑色,仿佛穿过了无尽岁月,直到再度睁眼时,白光刺的眼睛生疼。
记忆也随之而来,那一身白衣,替徐培当下一剑的林雪,笑容便浮于心间。
泪水,便流了下来。
周围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徐清沐睁开眼,任凭泪水留下。
“老大,老大你怎么样了,你睁眼看看我,我是七上啊!”、“徐清沐,你怎么样了,你说话啊!”、“大哥”
一瞬间无数关心的声音传来,可徐清沐依旧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屋顶。
身上的伤已经被纱布止住了血,想来已经并无生命危险。可一群人站在床边,却心情极为沉重。如果这少年从此一蹶不振,即便活了过来又如何?终究不过是行尸走肉的死物罢了。
正在周围人一筹莫展之际,徐清沐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曹彤怎么样了?”
一群人极为惊喜,这是三天来,徐清沐开口的第一句话。
李诚儒一步跨在身边,心神有些稍微放下心来:“无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再有三天,便可下床,前来看你。”
徐清沐叹了口气:
“李诚儒,你他娘说的真对,要这劳什子爱情,有个屁用。”
李诚儒嗟牙。
再次吐出一口浊气,骂了声:“你-妈-的。”
那个头发斑白了不少的文圣、曾经一剑破天的李诚儒,彻底放下心来,笑了声:“能喝酒不?”
徐清沐看着眼前一众人:“找几个姑娘跳支舞?还从没喝过花酒呢。”
楼顶喝着杏花酒,伸手弹了下眼中有无限恐惧的红嘴小雀,眼神中有些讥笑的左秋凉,开口对着火雨说道:“让你护住这主子,你跑去青虬那乐不思蜀,真当我对你说的话,是摆设?”
小雀瑟瑟发抖,眼神中满是祈求。
喝了口酒的道人,看了眼夕阳,叹口气道:“算啦,算啦,我这写书人被翻书人摆了一道,是我自己技不如人。”
“这人间寡味是孤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