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弩和卢延山各有心思。
两人一番试探下来,彼此心中虽还未完全相信,此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却也消失了。
秦玉弩是伤势太重,没有杀心,主要目的是为探清这位知县大人是否变节。
一旦试出卢延山有被收买的迹象,他会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走。
卢延山是打不过,不然依他的脾气,早就出手将之擒回去大刑伺候了。
“你身为九峰知县,对那白袍邪教知道多少?”
在心中将卢延山的话与他所知的事情比对一遍后,秦玉弩问了这么个问题。
卢延山面露难色,却也并未隐瞒,实诚道
“知道不多,我出关之后明察暗访,至今也只知道这群人和被赤龙王剿灭的宗门余孽完全不同。
其目的不明,不图银钱,不要女人、不谋大药!
最初只在城外村镇活动,疫病蔓延九峰之后,才将手脚伸到我九峰外城。
每每有人离世,那些白袍身影便会出现。
据下官暗中调查,那些白袍人每次都是打着‘停尸颂念舍身本愿经’的旗号。
颂念一日后,亡者家属才会将尸体交给收尸而焚的衙役。
最为奇怪的是,那么多的百姓,竟无一人反对!
至于其他,我便不知道了。”
卢延山说完顿了几息,忽然神情大变,他想起了这人刚才说的御诡邪法和诡物!
初闻时他便又惊又怒,此后被这位灵窍高手武意一激、接连几顶奸细大帽将他砸得晕头转向。
竟到此时重提白袍才忽然想起!
“前辈你方才说,邪教豢有诡物!?”
秦玉弩冷冷一哼,并未应答。
却是在思量卢延山现在是否在演戏。
在他的注视下,卢延山的面色先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涨红,剑眉抖动,似是羞怒难当。
他惨然笑道“呵呵哈哈哈,果真如前辈所说,我卢延山愧对九峰百姓、愧为九峰父母啊!”
“噗!”
急火攻心,卢延山竟当着秦玉弩的面喷出一口血来。
他身为知县,又怎会对诡物一无所知?
凡是诡物豢养,最急需的一种资源便是人!
人怨、阴时出生的人血、尸体,统统都是豢诡炼魄所需的资源之一。
又有疫病掩盖,天知道那白袍邪教暗中害了多少百姓的性命!
也是想到这点,身为九峰知县的卢延山才会气到喷血。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未闭关前,九峰安平喜乐、妖诡无踪。
一次闭关,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
先是疫病成灾,又要妖将作乱,而今又惊闻有邪教豢诡!
这难道是上天让他踏过登天三关、达到天人一气境的代价?
卢延山心乱了,他想不通。
他看向持刀而立的秦玉弩,“大人唤我来此,该不会就是为了特意羞辱下官吧?”
卢延山虽在惨笑,其目光却牢牢钉在秦玉弩身上。
诡物一出,他此时已有八成把握,能确定这人就是清河郡派来的灵窍高手。
诡物相关,可是真正的炎朝禁忌!
这人若是邪门高层,绝对不可能这般轻易的说出自家禁忌。
除非他是传闻中那些变态之人,想看自己急火攻心,然后一刀杀了,不怕消息泄露。
如若不然,只要他卢延山今日回去,必定要将此消息上报郡城。
等到那时,来的就不仅仅是一位灵窍了。
有无数次处理邪祟祸乱的经验在前,可能坐镇净州的命劫都要亲临九峰!
再加上自身不再淡定,卢延山直接道
“敢问是斩妖卫小旗官秦大人当面,还是郡守府顾大人?”
据卢延山所知,整个清河郡明面上的灵窍高手共有三人,王南星、秦玉弩、顾帆。
王南星身为郡守,需坐镇清河,轻易不会走动。
秦玉弩乃是斩妖卫小旗官,虽身负监察百官之责,但一般也不会轻易出行。
以上二人皆是灵窍境巅峰的武道修为,在卢延山的猜想中,这二人也不是他一道疫病文书便能唤来的。
因此眼前这人,极有可能是郡守府大客卿、顾帆!
“大人不必再试了,我若是邪教奸细,此刻早就将消息传出,引邪教之人前来伏杀你了”
“轰!”
卢延山话音未落,秦玉弩右侧墙壁轰然倒塌。
寒光乍现,一道黑影以常人难以反应的急速袭向秦玉弩。
“当!”
秦玉弩自非常人,挥刀架挡,看清了身侧青黑干瘪面孔,低喝道“诡魄!通脉诡魄!”
冷冷看了卢延山一眼,灵窍武意瞬间加持,秦玉弩奋力一挥,付出前胸染了妖毒的血洞飙血的代价,将这头通脉诡魄斩成两段。
落地之后,诡魄衣袍炸裂,其身上画满了红色符文,竟是未死,上半身以手撑地,弹起就要撕咬秦玉弩。
另一边,卢延山连日受挫而积攒的怒气轰然爆发。
诡魄袭击的时间点,着实太让他难堪了!
眼见还有一头雷音境的诡魄张牙舞爪的朝他扑来,卢延山怒欲发狂,直接长啸一声,挥出长枪残影无数。
数息后,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的二人静静对望。
身下皆躺着诡魄碎骸。
“我说不是我,大人信吗?”
尽管猜到无用,卢延山还是先开口了。
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了。
或者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为之!
“你好自为之!”
丢下这句话,秦玉弩武意覆身,直接消失在炒米巷中。
无论卢延山是否变节,准备好的话一说完他就立刻消失。
这本就是他的计划之一!
此前卢延山被阵势困于落凤山顶,只有秦玉弩一行遭受了诡物袭击。
因此秦玉弩今日最大的目的,就是将诡物存在的事情告诉他。
若是卢延山没有变节,知道诡物的存在后,绝对会想办法将事情上禀郡城!
若是他心中有鬼,那自然也就不必多说了。
耳畔风声呼啸,秦玉弩并未直接返回吴家小院,而是以武意覆身,朝九峰北城疾驰而去。
因为他知道,诡物现身,无论是巧合还是预谋,他现在的行踪已然暴露!
伤势比他还要重些的无毛怪人自不可能亲自出手,可那些不知道具体数量的诡物,却是无所忌惮的!
炒米巷中。
卢延山站在原地,眼前已经没了黑衣高手的身影,他看着脚下最大仅有婴儿拳头大的碎骸,神色阴冷至极。
“这人必是顾帆!
他不敢现身,是怕我与薛林海一样,都被白袍邪教收买了。
但他仍选择来见我,透露诡物存在,很明显是想让我将此事上禀郡城,顺便以此试探我是否叛变。
为何他不自己派人回去通风报信?
极有可能是在调查诡物之时,他已经与邪教高手拼过一场了。
手下损失惨重,可能只剩他自己,并且伤势颇重,跋涉送信必定会被邪教截杀。
因此才会以此试探于我!
好个邪教!”
卢延山心中怒意难平,恐怕秦玉弩自己也想不到,这位知县大人虽然猜错了他的身份,但竟将过程猜了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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