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一瞬间就到了王爷跟前,携着的风声甚至刺疼了一旁侍卫的脸。
徐恪心里更加得意起来,凭着那箭的力道,王爷铁定必死无疑,这种速度这种气势,谁也没有办法抵挡,今天一定是徐庄万劫不复的一天,一定!
“徐庄,你还是不是人,你自己的妻子杀了祖母父王要她偿命有什么错?你究竟是有多丧心病狂,才会叫人来围住灵堂并让你手下箭手暗杀父亲?”
徐恪的声音在灵堂惊雷一般炸响,比说徐恪手底下的人一脸震惊的看着徐庄,就是徐庄的自己人也不可思议的朝徐庄看去。
弑父,公然弑父,这还是人吗?
“胡说八道!”萧婉容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要是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杀了徐恪。她绝对相信徐庄的为人,那弓箭手必定不会是徐庄的人。
正主徐庄却是没有说话,不是他不屑于搭理徐恪,也不是徐恪的所作所为还没有彻底激怒他,而是他现在还顾不上他。
利剑射来,带着雷霆之势,劫持着王爷的元生虽然武功高强,可后面除了团团围住的人就是坚硬的墙,他退无可退。
可若现在放开王爷,那又该拿什么来挡住箭势呢?眼看着箭势破空而来,他便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只怕都要来不及。
元生快速想着办法,虽然还没想到好办法,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携着王爷一步一步往后退,用尽了最快速度,急出了一身冷汗却已经逃不过激射过来的弓箭。
当他退无可退的时候,弓箭已经近在眼前的时候,元生冒着一声冷汗闭上了眼睛。
在他看来,他们已经是在劫难逃。
可他等了很久也没等来那强烈的剑气,也没等来王爷的痛呼。他试探着睁开眼睛,却看见徐庄如神祗一样站在他们面前,滴血的手里正握着刚才冲向王爷眉心的那支箭。
“三爷……”
“什么都不用说,保护好你手中的人质,这是命令!”
死里逃生,王爷的心脏还咚咚跳个不停,看着徐庄拼尽全力救下了自己性命,心里说不出有多感激多窝心,可当他听见徐庄用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说出‘人质’这两个字时,那原本温暖下来的心化成了无边疼痛。
他们明明是父子啊,一脉相承的父子……
王爷心中天人交战乱成了一团麻,徐庄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甚至都没有管自己手上的伤,从新牵起萧婉容的手后,便吩咐侍卫们加强戒备,以防别人偷袭。
看着侍卫在他们面前结成人墙,就算再有弓箭偷袭一时半会也威胁不到王爷以及萧婉容等人的性命,徐庄这才将眼神抛向了徐恪。
他说“今天,你是想死在这里呢,还是自己留下一只手臂?”
徐庄的声音依旧不高,甚至连语气都收敛了起初的冰冷,他只是认真的看着徐恪的眼睛,等着他慎重考虑后的决定。
“或者,你是想让我徐三爷亲自动手?”他唇角一扯,讥讽又嗜血的笑容在唇角溢开“三爷我的动手费很贵,要我亲自动手,至少要留下你一腿一臂才行。”
听着这话,徐恪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他不自觉的往小厮堆里挪,让小厮给他当人肉盾牌,他以为这样他就能安全一点。
徐庄冷冷的看着他的动作,唇角依旧不屑的挑起,并不出声阻止。
徐恪终于藏好身子,然后强装出气势指责徐庄“先是谋害祖母,又是意图弑父,现在还想要伤害本公子?
徐庄,你好歹也姓徐,王府好歹也生养你异常,你这样忘恩负义赶尽杀绝,就不怕全天下人荣不下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什么是恶人先告状,这便是!
“看来你是想让本少爷动手了!”
徐庄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温柔的捂住了萧婉容的眼睛,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道“场面会有些难看,味道会有些腥臭,你乖,闭上眼睛不要看,屏住呼吸不要闻,为夫会很快解决,一定会很快。”
他的大手隔着手帕捂在萧婉容眼睛上,等萧婉容一点头,他便搂着萧婉容飞了起来。
随后,有刀枪碰撞的声音,不过也是一刹那,紧接着就是徐恪冲天的哀嚎。
那声音惨厉得犹如地狱恶鬼,光是听就让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光是听就觉得打心底里发寒发疼。
不消去看,萧婉容也知道徐恪的一臂一腿断了!
落地之后,萧婉容想推开徐庄的手,徐庄却坚持没有放开。他说“再忍耐一会儿。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不配入你的眼。”
这样的情况下,徐庄还能顾忌着萧婉容的感受,这让萧婉容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她说“我不怕,我想和三爷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我怕!”徐三爷坚持“我怕你看见我心狠手辣的样子,我怕你害怕,怕你做梦。那些人,那些事,不配挑拨到你我之间的是好关系。”
萧婉容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她微微一笑,没有再去推徐庄的手。
“徐庄,那是你弟弟,你亲弟弟!”王爷的声音想了起来,那声音中有明显的颤抖和忌惮,当然,更多的是责备和谴责。
徐庄回头看着王爷的眼睛,淡淡一笑道“我弟弟?王爷莫不是忘了我徐庄打今天起就已经不再是王府的人了?
我这样畜生不如的人怎么配当恪少爷的哥哥?我也不过是心狠手辣,他可是弑父。真要从狠辣上来论,他可足以当我的师父。”
想起刚才险些夺命的箭,再看着徐庄依旧在滴血的手,王爷的脸再次黑了下来。
徐庄既然能在最后关头舍命救他,就一定不是想要他命的那个人,可不是徐庄又是谁呢?
他的目光定格在躺在地上打滚痛呼的徐恪身上,难道真的是他,是徐恪?
不,不可能是他,他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品心性从来都是上佳,就算偶尔会犯错,也绝对不会狠心到要自己亲生父亲的性命。
再说,徐庄一走,爵位的继承权十有就落在了他身上,他又何必要……
王爷用尽所有心力在找理由,找徐恪不会杀他的理由,他找了很多很多却依旧觉得不够还要再找,还要再找还要更多……
徐恪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地上多打了两个滚之后就晕了过去。
徐庄看着怔楞在原地陷入沉思的王爷,平稳的道“王爷是放我等出府呢,还是让在下和王府护院大战一场之后踩着他们的尸体出去?”
先前萧婉容受审的时候,徐庄就料到事情可能会有变,为了以防万一,他出去调集了自己人手埋伏在周围,真在性命攸关的一刻他就放信号弹让侍卫们冲进来。
他在安排的时候还只拿他当备案,觉得用得上的可能性不大。可现在那一手布置却成了他和萧婉容等人的保命符。
看着将护院小厮团团围住的侍卫,徐庄心里其实很有些凄凉。
他从来都不知道,有一天他想带自己妻子出府,还需要拼上性命大战一场。
心里慌乱成一团的王爷被徐庄的声音拉了回来,他怔楞的看着外面黑压压对峙着的人,又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钢刀,苦涩的笑了出来。
“你纵容萧婉容杀害老祖宗,劫持本王,还亲手断了恪儿一腿一臂,若是本王让你等全须全尾的走了出去,本王今后如何在京中立足,你祖母在泉下又如何安息?”
“那就只有打了!”
徐庄漠然摇头,最后劝说“要说打,王爷却是半点胜算都没有。你是人质,元生的手一抖你的小命也就完蛋了,至于那些护院小厮,已经被团团包围不说,就凭他们的身手,能是常年征战的侍卫的对手吗?”
“常年征战?”王爷不自觉问了出来“如今太平盛世,哪里有战争?”
“太平盛世!”徐庄嗤之以鼻“淮南八省的悍匪是谁剿的?运河水盗又是何人灭的?鞑靼在边境如此老实,难道你还真以为是蛮夷怕了软弱的朝廷不成?”
原来一直在打仗,和土匪,和强盗,和蛮夷……
可是,他作为皇族王爷,朝廷重臣,却一点都不知道!
因为太过震惊,王爷愣在了原地。
徐庄却没心情和他说更多,现在的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这个肮脏到连呼吸都觉得恶心的地方。
他说“王爷想好了没有?我劝你快点想,若是太慢,只怕一会儿就是不战,你王府也要多添一条人命,徐恪那贵公子的血可不经流!”
提起徐恪,王爷再次朝他看去,只见那被生生砍断的手臂腿脚血腥的摆在一旁,而徐恪的身子已经全都泡在了血泊里。
如是再不请大夫来救,徐恪肯定要活不成。
王爷扶着额头长叹一声,好半天才铁青了脸道“你们走吧,自此以后再无瓜葛!”
话音刚落,堵在前面的人就迅速朝两边散开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徐庄打横抱着萧婉容,一步一步坚定离开,对这个没了亲生母亲和老祖宗的家,他半点都不曾留恋。
追随徐庄的侍卫也跟随徐庄出了王府,一瞬间,整个王府就空了出来,那种空旷和萧条让人觉得阴气森森,凄凉惨绝。
出了大门,徐庄站定脚步回头看着门头上‘亲王府’三个描金大字,一张脸冷得快结了冰。萧婉容紧紧紧紧搂住了徐庄的脖子,叹息一声,而后忍不住问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呢?三爷可有打算?”
是啊,贸然被赶出来,还要被逐出家族,往后,徐庄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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