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庄说的话无疑又是一阵惊雷,一惊他财富滔天却从来不显山不露水,满京城都知道他是伸手朝王爷要银子花的纨绔公子,可原来人家冰山一角的财产,整个庄王府加起来都抵不上。
二惊徐庄对萧婉容的重视宠爱,当今天下,即便皇帝娶正妻,聘礼也不过十余万两银子,权贵人家能给出五六万两也足以震惊满城。
当初庄王府给萧婉容的聘礼就已经让人津津乐道,谁曾想摆在明面的还不及暗地里给出的零头。
于是,大家忍不住猜测徐庄能将他外祖家赠与的店铺经营得那么好,这个人是不是也不像表面那样一无是处?倘若他真的是大家看见的那样纨绔、风流、蛮横霸道,那便是金山银山也该挥霍一空了,哪里还能有现在的鼎盛面貌?
各人心中都有不同的心思,太子心里明白得很,却也不能只听徐庄一面之词。
他装着什么都不明白,也拿出了最大的公正道“老人,去查一查当年的过户文书,也一并将存在萧侯府的聘礼单子带过来。”
小喜子领命而去。
没一会儿,证据就带了回来,太子看过之后又将这几样东西交给众大臣过目,然后叹息着问四皇子“如此,你还有何话说?你与本宫原本是至亲手足,何必要急着谋算天下?父皇尚在病重,你怎么就这等心急?”
这话,基本就是定了四皇子意图夺嫡的大罪,这个罪名一定下来,先前谋害朝廷命官,贪财害命的罪名自然也逃不了。
四皇子冷笑一声,沉默着并不接话。
现在的他,说什么什么就错,多说一句都会成为太子捏在手中的把柄,他母妃没有过来营救之前,他都不准备开腔。
事实上铁证如山,他即便反驳又能说出个什么?
皇后看着却是震怒不已,手掌一拍桌面,眉峰皱成了小山“大胆逆子,你父皇不过是病了,说不定明天就会大好,他将监国重任交给你和太子,没曾想你却狼子野心,竟要谋划整个天下。”
她越说越生气,甚至越过太子直接点了礼部尚书的名道“如今证据确凿,你说说看他所犯的大罪该怎样责罚?”
礼部尚书是保皇党,对任何人都不偏不倚,出列回道“四皇子不敬陛下不敬兄长,在礼教上该废皇子之位贬为庶人,至于谋逆天下加害朝廷命官的罪,老臣却不知道该怎样责罚,只怕要请教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早就成了太子一党,看见太子询问的眼神,他立马出列答道“谋害朝廷命官是为奸,当削爵下狱,流放三千里永不得归。夺嫡乃是谋逆,罪名要是成立,该当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刑部尚书的话才刚说完,四皇子已经忍不住脸色煞白,狠狠的瞪着刑部尚书,恨不能立马上前将之撕成碎片。
太子又问群臣“四皇子的罪名,你等怎么看?”
证据确凿,太子党自然是落井下石,狠狠的踩,恨不得立马就将四皇子斩草除根。四皇子党在证据面前气焰也低沉了不少。
好久以后,太子都开口要定四皇子的罪了,才有人弱弱的道“微臣觉得事情还不甚清楚明白,目前的证据只能证明萧侯爷一家的店铺来自正途,萧侯爷也不曾欺君不敬,宠妾灭妻。
至于四皇子,他或许贪财动了要占萧家几间铺子的心思,可要是造反夺嫡,却大大的冤枉。
章先生早年便不得志,后来落魄成为乞丐,更能与狗争食。这样的人也有可能伪造证据污蔑主子,光凭他一人言语,只凭他手里那几样东西,万不能证明四皇子大逆不道,谋夺天下。”
有一个人开头,后面便有人迎合。
一时间,不少人都跪在地上,求太子将案子发往大理寺,等查清原委,水落石出之后再按律发落。
看着帮四皇子说话的朝臣足有十多个,皇后的脸色很有些不好看。
可心里就是再不甘愿,她作为一介女流也不好公然干涉朝政。于是她不断给太子使眼色,要太子按计划行事,手起刀落,斩草除根。
太子也有这个心思,四皇子狼子野心,近来又和军队有所牵连,若不早些除了他,往后只怕会成祸害。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道“罪证确凿,人证物证你等都亲眼所见,难不成还能有假?至于章先生,不管他人品心性如何,他拿出来的证据却都经过了刑部物证科的手,确定证据不曾作假
倘若这样都还信不过,只怕是结果没能入了你等的意?”
说到最后一句,太子好看的丹凤眼突然一凛,内中寒意森森“四皇子因财妄图谋害朝廷重臣,更不忠不孝大逆不道意图谋反,现收入大牢,明日推出午门午时处斩。
本宫念着和四皇子兄弟之情,只发落他一个不牵连其妻儿亲眷……”
“好一个手足之情!”
突然,门口响起一个尖锐威严的女声生生打断了太子的话,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满头珠翠,身着正四品宫妃朝服的女人扶着太监的手缓步进来。
莞贵人!
四皇子党一看见她就像看见了希望,统统心口一松。
莞贵人一脸肃穆过来,端端正正的朝皇后请了安,而后才慢条斯理的问“当今陛下卧床不起,姐姐时时不离病榻,亲手侍奉,怎的今天却无端来了朝堂?
这金銮殿,可不是咱们后宫女眷该来的地方。”
莞贵人原先并不得宠,寻常也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可后来皇帝病重,她衣不解带的伺候了几天,皇帝对她却是看重起来。
寻常没事的时候总要召莞贵人相陪,快昏迷的前几天甚至还交了一样东西给莞贵人,据传那是一柄代表皇帝身份地位的玉珏,见玉珏便如皇帝亲临。后来陛下昏迷不醒,偶而清醒过来,还提过要进莞贵人的位份。
这样一来,圣眷不算优渥的皇后便落了些下风,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皇后不许旁的宫妃近皇帝的身,只防着有人趁着皇帝不清醒,蛊惑皇帝废太子另立新君。
皇后面色一凛并不回答,只道“既然妹妹知道不该来,却又来这里做什么?明知故犯,岂不是罪加一等?”
“妾身要是不来,只怕四皇子还不定要得怎样的冤屈。”
“何来冤屈一说?”太子紧皱了眉头,声音也颇有些寒意“人证物证皆在,莞贵人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过问一遍。”
“本宫也只旁听不敢过问朝政一句,她是什么身份竟敢问案?”皇后气得胸口起伏,立马喝令“将莞贵人带里金銮殿!”
守在门口的侍卫火速进来四人,却也不敢对莞贵人无礼,只恭敬道“请莞贵人起驾。”
莞贵人却是理都不理,径直让人将物证等呈上来,对于那几个证人,她也事无巨细刨根问底的审。
皇后脸上虽然还没有显露出怒气,可光从她有些苍白的面色,也能看出来她对莞贵人如此挑衅很是不满。
“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难不成要等本宫亲自动手?”
官大一级压死人,寻常莞贵人绝对不敢公然和皇后娘娘做对,可今天她却是铁了心,对皇后置之不理,只专注的问章先生问题。
侍卫被皇后娘娘这样一吼,再看太子殿下的脸色基本都变了,不敢怠慢,赶忙走到莞贵人面前,意欲动手。
可他们抬起的手还没碰到莞贵人的衣角,莞贵人已经将一面金牌拿着在侍卫极皇后面前晃了一下。
那金牌不是别的,却是象征皇权的特赦牌,这块牌子虽然只能用一次,可拿着它却也威力不小。
至少,在金牌离手之前,没有人敢真正对莞贵人用强。
金牌出手,四皇子原本安定的心却慌了起来。
不说说父皇给母妃的是象征皇权以及帝王身份的玉珏吗?怎么到头来却只是一枚特赦金牌,这样的金牌,听着很是威风,却连快免死金牌都比不上。
免死金牌至少还能免了死罪,特赦却是刨除了死罪在外。
他现在犯的事情,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要是罪证确凿,一块特赦金牌却是屁用不顶。
这个时候,四皇子终于是有些慌了。
他脑海中马不停蹄的想着对策,这个功夫,莞贵人也已经将事情问了个清楚明白。问到后头,莞贵人自己都有些心惊。
她从来都知道四皇子在图谋大事,却没想到他做事这么不小心,轻易就让人抓到了把柄。
她恨极了忘恩负义的章先生,于是伸手一巴掌甩在了章先生脸上,顷刻间章先生脸上就多了五个鲜红指印。
“大胆奴才,竟敢污蔑主子。这些证据如何伪造,还不从实招来?”
章先生被这一巴掌打了个踉跄,却只重新跪好规矩作答“在下不曾污蔑四皇子,莞贵人倘若需要更多的证据,在下倒可以指印您去四皇子府多拿些出来。
至于还有谁和四皇子一伙,莞贵人要是感兴趣,在下也可以写出一份名单给您。”
“章先生拿出来的物证全都经过刑部验证,无一为假!”太子平心静气的回答,声音中的威严却让莞贵人心中发寒。
她突然有种预感,她保不了四皇子平安无虞,要想活命,或许,就只剩下那一条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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