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看婉容做得好好的,库房究竟是为什么出了事你心里也清楚得很。现在来说这些胡话,你自己摸摸自己的良心,就不觉得心虚?”
老太妃气得胸腔起伏,身子发抖。
看自己母亲这样,王爷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可现在并不是萧婉容在王府的地位问题,而是整个国家是和平还是战乱的问题。
所以,他狠下心,冲到桌边端起老太妃最爱的那套莲瓣青花茶盏就摔在了地上。
“母妃一声顺遂,自然体会不到在旁人脚下过日子的艰辛憋屈。儿子好歹是一家之主,却让自己的妻儿活在儿媳妇的手下,儿子不服!”
母子俩吵了起来,没过多久,屋中就是摔破杯盘茶盏的破碎声,母子俩激烈的吵闹声。
过了很久,屋中的动静才平稳下来。
彼时,老太妃已经老泪纵横,她几乎瘫软在椅子上,无力的看着王爷问“那你想怎么样?将萧婉容和庄儿都撵出府去?”
这样无力又憔悴的老太妃,王爷已经很多年都没看到。
他鼻子有些发酸,最后却咬了牙继续“毕竟是我的儿子,撵出去倒也不至于。可王府的内务,却不能让萧婉容把持了,既然是当儿媳,就该有当儿媳的本分。”
老太妃讽刺一笑“王爷既然说当儿媳就该有儿媳的本分,那老身还在,你媳妇儿凭什么管家?按照你的逻辑,老身是不是也活在儿媳妇手心里,脚板下?”
王爷被说得面红耳赤,好半天才勉强接话道“母妃说的是哪里的话?有孩儿在,谁敢不孝顺你?”
“这是说庄儿无能,纵容她媳妇苛待了婆母?”
老太妃冷眼看王爷,嗤笑道“你倒是说说看,婉容都怎样苛待你妻儿了?她帮你管着内院,你又怎样憋屈了?”
自打接手家中内务,萧婉容虽然也有出错的地方,可也有些建树。库房的事情是萧婉容还没空出来手收拾,假以时日,也能管得很好。
老太妃让王爷指出萧婉容犯的错,王爷自然沿口无言。
说不出来理由,又要办具体的事情,王爷便无理取闹“一桩桩一件件的,孩儿没心情去细数。母妃你自己看着办吧。要么让虞美人和萧婉容一起管家,要么孩儿就递折子,请命归隐。”
“你……”
老太妃气得胸口疼,发狠的看着王爷“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王爷却不再看老太妃,他冷声道“孩儿心意已决,儿子要是连这点主都做不了,这个家我不要也罢!”
老太妃就这一个嫡子,她怎么可能看着他做傻事?
她皱眉闭目,努力平稳心绪。
王爷却不再等,他朝老太妃作了个揖,强硬转身。
眼看着王爷就要走出门槛,老太妃终于还是认了输。
她痛心的开口“那你说这个家该怎么管?哪些让婉容负责,哪些又交给虞美人?就虞美人那个狐媚子心性,可别带坏了我门风。”
王爷就回转身子在老太妃下首做好,腆着脸微微一笑“母妃放心,有儿子看着,虞美人翻不了错。”
老太妃赏他一个白眼,并不接话。
王爷又道“采买、库房、针线和厨房都给虞美人吧,婉容毕竟是晚辈,年轻资历也浅,让她先管着园艺、清洁、训练新来的奴才,以及与各家的往来亲近吧。”
“有油水得大权的都交给你宠妾,受累不讨好又花钱的地方就让婉容来?王爷,你可真有心。”
王爷脸上一阵尴尬,他涨红了脸,退让到“那把厨房也给婉容吧,她好研究茶点,管着厨房咱们也跟着有口福。”
老太妃还是不满意,她直接道“我也只一条,妾室,再得宠也是半个奴才,让她踩在正经嫡系头上,除非老身死了。”
王爷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他知道老太妃的脾气,逼急了什么事都敢做。
他陪着笑不敢接话,老太妃又道“你撒泼耍疯来为她要管家大权,老身也成全。采买、库房和针线房以及和各家来往应酬归婉容,剩下的让虞美人管。谁要是出了大错,那不好意思,手中的权利全给我交出来。”
老太妃原本想着虞美人没根基也没才干,她去管家肯定要出不少篓子,说这一项就是为了收回今天交出去的权利。
可王爷听见这项,眼睛一刹那就亮了起来。
是啊,现在和老太妃争个你是我活做什么?虞美人有张王妃的人手,再有自己和徐恪帮着,定然不会出错。
而萧婉容呢?他想让萧婉容出错,那不就是动动嘴巴的事情吗?
比如前几天的库房事件,比如云锦和蝉翼纱的事情。那不就是张王妃吩咐了一声,萧婉容就没有了应对的法子?
这样一想,王爷整个人豁然开朗“母亲说得对,谁要是没有能力胜任,那就将权力交出来,往后也再也没有管家的权力。”
老太妃点头,表示同意。
王爷又道“旁的儿子都没有意见,只库房是不能给婉容了。这才多长时间,库房就出了那么多事情。丢点小东西也就罢了,还出了两条人命,这要还让她管着库房,只怕众人不依。”
老太妃也不让步“是谁在搞破坏,是谁心狠手辣要了两条人命,王爷心里比我清楚吧!你别以为萧婉容没有闹出来,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不得已担了个无能的名头。
她第二天一早就将事情查了个七七八八,是老身保证给她个圆满的结果,她才同意不吵不闹只听老身吩咐。
王爷若是想因为这个夺了她的库房,那你尽管去做,婉容手里有的是证据,她要是将事情闹起来,你自个儿去收场。”
王爷一头都是冷汗。
他倒不是怕萧婉容,他是怕徐庄。
那个混世魔王一般的主,连天都敢捅破,这个家只有老祖宗的话他还听几句,要是老祖宗不管了,徐庄敢将家中所有的丑事都捅到御前。
他疼萧婉容就跟疼自个儿眼珠子一样,萧婉容要真闹起来,那魔王还不得撒了欢了闹?
王爷想想也是头疼,脸色也变成了猪肝色“那这样,让萧婉容半个月之内将库房理清楚。要是这半个月里还出事,那这库房她估计也没能力管好。”
老太妃还想争取什么,王爷摆手阻止了她“张王妃能在库房使坏,那说明库房里掌握实权的都是张王妃的忠仆。萧婉容用了足足一个月都没办法收复库房的人,往后要出事也太过容易了。”
这话说得在理,老太妃i反驳不得。
“那就一个月?”
“母妃太过宠婉容,这才过去大半个月,你瞧库房的损失多惨重?虽说她萧婉容用自己的银子补回来了。可这一次次的补,早晚也要把她自己掏空。给她半个月时间,也算是为她着想。”
老太妃无话可说,点头答应“好!”
王爷歪歪斜斜的从老太妃屋里出来,出了院子又对着老太妃正屋的方向磕了个头“儿子不孝,母亲海涵!”
老太妃转进内室,却再也睡不着。
她对谢嬷嬷道“今天的事情绝对不同寻常,或许,要变天了。”
谢嬷嬷吓了一跳,满脸惊惶“这话从何说起?咱们这样的人家,只要平平稳稳不犯错,谁当皇帝那都少不了咱们的富贵荣华。”
老太妃叹了口气“近臣和远臣能一样吗?这京城,多的是空有爵位没有实权,活得落魄的贵族。”
谢嬷嬷觉得这个话题太严重了,她没胆量和老太妃接着讨论,于是道“天晚了,老太妃还是休息吧。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明天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呢。”
老太妃不想和个下人讨论家国大事,她点头道“你去将今晚的事情告诉婉容和庄儿一声,没有个心理准备,明天定然要乱。”
谢嬷嬷称是,老太妃又道“顺便提醒下婉容,要想长久,便得隐忍谨慎,家里的事情是这样,朝堂上也是这样。”
谢嬷嬷过去的时候,萧婉容和徐庄都已经睡下了。
豆蔻在外面值夜,看见谢嬷嬷直接就懵了“主子们都睡了,嬷嬷是有要事?”
谢嬷嬷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最好还是让三爷好三夫人都起来见老奴一面,事情紧急。”
谢嬷嬷是老太妃的贴身嬷嬷,她亲自过来又脸色不好,吓得豆蔻都有些慌神,她不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撒丫子就去内室叫萧婉容。
萧婉容和徐庄被叫醒,两人脸上都是诧异“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
豆蔻摇头,底气不足“奴婢看谢嬷嬷面色凝重,又很是着急,没敢问。”
萧婉容和徐庄对望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赶忙让丫鬟进来更衣梳妆,而后去见谢嬷嬷。
谢嬷嬷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萧婉容和徐庄就出来了。
给两位主子见过礼,谢嬷嬷就将今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萧婉容和徐庄,调查张王妃和徐恪的结果,以及王爷和老太妃吵闹的所有经过和结果,不增一分也不减一点,全部详细描素。
萧婉容听完,唇角微翘,满目讽刺“公爹还真公正!”
徐庄也是嗤笑“早就知道他偏心,今天算是见识了。”
谢嬷嬷坐在绣凳上不好发言,只起身行礼道“话老奴传到了,两位主子还请提早想好对策。老祖宗尽了全力,能为你们争取到的都争取过来了。你们仔细想想,也别让老太妃白费了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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