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管基本算是最憋屈的了。
原本算计好了在总账上做手脚,然后暗中发动群众过来哭穷,哭着闹着说今年收成不好,交不起租子和红利,以此逼迫语气萧婉容退步,主动减少或者免收租子和红利。
可还没等他空出来手,萧婉容都已经从百姓那里收集出来具体数字了。
如此一闹,别说贪银子,做假账的事情还闹出来了。
可等着吧,明天萧婉容算清楚了账,就改找他们的晦气了。
“现在可怎么办?好好的法子还没来得及用就败了,我们这还有什么盼头?”张管事对着周总管拍巴掌,急得眉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我没法子了,不行我明天就去银庄去借钱,将前几年的钱还回去。
周总管你手中宽裕,明儿个就将该退给三夫人的银子给大伙儿分了吧,大伙儿帮你担了名,你总不能再让大家出银子。”
剩下的几位管事也没有了法子,一致赞同道“是,是,是,这个三夫人实在太厉害了。我们是没有闲心和她斗了。
周总管你明儿个将该还银子给我们,我们也好早些去和三夫人把账了了。”
被萧婉容教训了这么两次,几个管事都没有了斗志。
周总管看着都气得跳脚“这样就认输了?我们几个久经江湖的还斗不过一个小丫头骗子了?二十多两银子呢?你们舍得就这么还回去?”
“舍得啊!”张掌事一点都不含糊“什么能有自己的性命重要?三夫人要的是钱又不是命,我们先将钱还上了,后头还怕挣不来?
再说了,她今年来收租子明年还来?我们态度好些讨好了她,说不定大事化了,还能保住我们现在的位置呢。
位置还在,就不怕银子不来。就算位置不在,咱们换一个庄子,还不是一样挣银子。”
“老张!”周总管还要劝,张掌事已经朝他摆了手“我是不和你瞎胡闹了,三夫人有勇有谋身边还有那么多高手,不久后还有三爷当后援,我斗不过她,我再也不斗了。”
别的管事也纷纷表态“我们也不斗了,周总管要是有自己的法子你就自己去弄,弄成了,今年的利钱我们也不和你分。
我们都还想多活两年,周总管若还讲仁义,明天就将该还的银子都给了我们。要是不然,我们也只能和三夫人说实话了。”
“你们!”周总管跺脚,气得青烟直冒。
几人却再不管他,纷纷从里面出来,想着法子去筹钱。
“等等啊,你们都等一等。”周总管从里面追出来,却都没有要站住听他说话的意思。
周夫人皱着眉头过来,担忧的看着周总管道“现在可怎么办?都让那女人吓住了,不敢反抗,不行我也跟着退了钱算了?”
“光我一家就要退十五六万,这么多你拿得出来?”
手头宽裕了,花钱就大手大脚起来,这些年周总管家不仅置办了田地,修上了好几处大院子,还买了十多个丫鬟,开了两三个铺子,贪污的钱早就折腾得一分不剩了。
这两年做买卖亏了,他还等着贪上今年的租子、红利钱填铺子上的缺呢。
“没银子也得想办法啊,那几个管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明天拿不出来银子,他们定然就要去三夫人面前告状。”
夫人都知道的事情,周总管又怎么会想不明白?
他叹了口气,然后一跺脚,问周夫人“咱们现在还能拿出来的银子有多少?”
周夫人细想了下,而后才回道“能动的就只剩八千多两了,若是田地房产连铺子都卖了,也能凑够七八万两,不过要卖出去也需要时间,一时之间肯定是拿不出来。”
周总管想了片刻,然后吩咐周夫人“把能动的银子全给我,再去银庄给我借两千两银子。明天一早你就去,我急用。”
小桃和豆蔻算了一夜的账,然后被最后的结果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他们的胆子还真够大的,贪污的是上交王府的三倍还要多。”
小桃也是吓得鼓眼“可不是,送过来的账本是有一半的天地都没能租出去,也雇不到人手种地。
可事实上都是租子和红利都是进了周总管等人的腰包。
签契书就要交银子,我就不相信周总管能免费让他们种地。”
萧婉容端了杯清茶慢慢呷着,对于这样的结果她一点都不意外。早在徐掌事等招认贪污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些贪污手法。
目前她更想知道的,是张王妃除了贪污了庄子上的银子,都还做了些什么事。
敢这样算计她,回去了她萧婉容可也绝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她想要张王妃的把柄,就还真有人来给她送。
第二天一早,萧婉容才刚用罢早膳,周总管就过来求见。
萧婉容和两位丫鬟对望了的一眼,唇角一勾叫了周总管进来。
周总管一脸惶恐的进来,看见萧婉容左右都是人,嘴巴嗫嚅了好几下硬是没能说出来半个字。等了半晌没等到萧婉容屏退左右,他才硬着头皮道“奴才有话要和三夫人单聊,能不能请我两位姑娘先出去?”
“有什么事就说吧,她们都是我的心腹,没什么不能听的。”萧婉容食指摩挲着杯盖上的牡丹花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周总管一张老脸就羞得通红。
萧婉容不给他脸,他却也是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跪在了萧婉容面前“老奴有错,老奴不是人。
三夫人聪明过人,想必已经猜到贪污银子的事情老奴也有份。老奴错了,也愿意还回去银子,可这些年银子早就花了个精光,现在就是想还也拿不出银子来了啊!”
“想还但是还不出来,你这是准备赖账?”萧婉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慢悠悠的道“我可听说周总管这些年都成了冀州大户了。
田产有十来亩了吧,房产也有两三处了吧,在城里的铺子也不少吧。光是田产和铺子一年就能给你来不少银子。
庄子上再拿点贪点,月例银子再涨点。周总管你可是比我这个三夫人财大气粗得多。”
她不紧不慢的说,周总管却越听心越紧。
萧婉容竟然在他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摸清楚了他的底细,那……
周总管知道苦情戏走不出效果了,赶忙磕头换了战略。
他将面额一万两的银票摆在萧婉容面前的茶几上,而后压低了嗓子在萧婉容耳边低声道“三夫人现在还没在王府站稳脚吧,张王妃还拿你当眼中钉肉中刺吧。
这次张王妃想借我们的手要你的命,下次她又会借哪呢?
夫人走到一个地方就要和一群人斗上一场是不是也有些招架不住?”
萧婉容侧身躲开他的靠近,然后笑眯眯的问他“离远点,有什么话好好来说。”
等周总管退到原来的位置,萧婉容才从桌上拿了银票翻来覆去的看,一边看一边问他“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拿区区一万两银票就想收买我,然后说你能帮我?”
周总管点头“只要三夫人将往年的事情一笔勾销,奴才就将张王妃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到时候你在张王妃手中抢了权,只消让奴才接着管这个庄子就是。”
萧婉容沉默半晌,然后偏头看他“往年的事情不可能一笔勾销,若是我掌权,也绝对不会再让你当这庄子的总管。一万两银子,也当着如不了本夫人的眼。”
她将银票扔在了周总管的脚边,周总管一张脸就无奈恼怒起来——
“我们不是三夫人的对手,难道就没有人三夫人的对手了?要是没有猜错,夫人还要再去两个庄子收租子吧,你就那么托大,敢保证能将那两个庄子的租子收到手?”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萧婉容看着周总管的眼睛,然后认真的道“倘若你给出的信息有价值,我可以帮你出一部分你贪下的银子。
倘若你给出信息实在有用,我也可以考虑帮你出了所有的银子。若是我没当权,这个庄子你想怎么祸害就怎么祸害,可假若这庄子真到了我名下,我的要求是你带着你的人滚蛋。”
“若我说完了,你明明觉得有用却又要说消息没用呢?我怎么能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大门就在那里,你随时可以离开。”
周总管低头想了片刻,最后也只能是无奈点头。
弄不死萧婉容,堵不住她的嘴,那就只能对他服软!
他叹了口气然后一鼓作气的道“冀州的三个庄子,每个庄子一年给张王妃送三万两银子保护费,再将当年的租子和红利分给她三成。
出此之外,每年还要在庄子上给张王妃选三名壮年男丁送去京城,一送去京城,她就给男丁喂了毒,听她的话能按月拿到解药,若是不听,那就只能等死。
同时,每个庄子一年还要选五名姿色上乘的女伢子送进去,和男丁一样进京就被喂药。她们大多被安插在各府当丫鬟,当她的眼线。
还有的被安排在妓馆,三夫人是知道的,顶级妓馆是达官贵人常去的地方,也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所以张王妃每年都要往最红火妓馆里安插人。
今年能选出来的女伢子不多,糖豆也是怕最后凑不够人选到了她才将主意打在了夫人和三爷身上。”
小桃和豆蔻听得咋舌,萧婉容心里也很是吃惊。
“那些男丁和女伢子被送到京城被张王妃控制,他们的家人也愿意?”
“哪能有个愿意的?”周总管摇头,一脸的悲悯“头一批还都挺高兴,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出息了,能奔上个好前程。
后来出去的人不但没回来,还来年音信都没有,大家就都不愿意了。
再后来有人逃回来说了去京城的处境,整个庄子都闹翻了天,从那以后,每年选人都得抢,提前拿好了她家的把柄,或者提前想办法将她们逼入绝境。
一家人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只能同意将孩子送出去。”
“恐怕也不是实打实的按张王妃的要求选,而是看谁塞给你银子多,看谁没给你塞银子。塞得多的,即便他们家孩子出类拔萃,你眼睛一闭也当没看见。
没塞银子的,但凡还看得过眼,就统统带走是不是?”
周总管脸色有些不好看,最后却还是坦诚的点了头“几个庄子都是这么做的,奴才也不好太标新立异不是。”
萧婉容白了他一眼,看豆蔻已经将周总管说的写了下来,便接过笺纸让周总管签字画押。
“按手印吧,这消息我给你七万两银子,剩下的钱你自己去筹。我走之前把几年的租子和红利全数交上来,并将该还的一银子还清,事情就算了结了。
到了京城,有张王妃顶着,一时也清算不到你们身上来。”
周总管听完,赶忙签字画押千恩万谢的走了。
小桃不满的跺了脚,拉着萧婉容的袖子问“太可恶了,他们这一年要祸害多少穷人啊?小姐真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萧婉容拿着供状高深一笑“我说话算话真不和他们计较了,可没说三爷也不和他们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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