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骷髅茶坊大厅。
徐志穹假扮成孔胜伟的模样,站在门前,热情的招待着各路同道。
一名七品推官冲了进来:“孔长史,那些道门败类何在?”
“孔胜伟”笑道:“败类都被孙大夫杀光了,咱们过来帮忙收尸就行。”
推官点头道:“这个我在行,尸首在哪呢?我这就拾掇去,保证干干净净,不留手尾!”
他这么着急,明显是奔着摘罪业去的。
推官不好赚功勋,摘了同道的罪业,一来有额外奖赏,二来还能赚一番名气。
“孔胜伟”指着楼上道:“都在楼上呢,快去吧,你是第一个来的。”
推官一脸欢喜,正要往楼上跑,忽听陆延友喊了一声:“水烧开了!”
推官回头道:“烧什么水?”
“孔胜伟”解释道:“烧水冲茶呀!孙大夫怕弟兄们辛苦,正准备茶水呢!”
“这么客气作甚,这有什么辛苦!”推官乐呵呵跑到楼上去了。
不多时,又跑进来一个八品主簿,冲着“孔胜伟”连连施礼。
“孔胜伟”道:“别在这磨蹭了,孙大夫在楼上等着呢!”
八品主簿赶忙上了楼梯,又听陆延友喊道:“刀磨好了!”
主簿问道:“磨刀作甚?”
“孔胜伟”道:“杀鸡呀,不能让大家空着肚子干活!”
八品主簿上了楼,不多时,又来了个九品的凡尘员吏。
“孔胜伟”皱眉道:“你也来?”
凡尘员吏道:“孔长史呼唤,我怎敢不来?”
听这人的声音有点沧桑,头上也有不少白发,“孔胜伟”皱眉道:“你何时入的道门?”
凡尘员吏道:“我入道三十二年了,是信州罚恶司最老的凡尘员吏,您不记得我了?”
三十二年的凡尘员吏?
倒也不算太老,京城有一个比他还老的,被徐志穹揍过一顿。
“孔胜伟”指指楼上道:“快上楼吧,趁着功勋还没抢光。”
那凡尘员吏压低声音道:“那个赵百娇还活着么?”
“孔胜伟”笑道:“你问她作甚?”
“我一直惦记着她,去茶坊找了她好几次,她就是不肯陪宿,宁可挨鞭子也不陪宿,今天我看她还敢忤逆我?她要是不从,我特么割了她鼻子。”
“孔胜伟”指指楼梯:“赵百娇在上面呢,你快去找她吧!”
凡尘员吏还不太放心,又确认了一遍:“她被孙大夫制服了吧?应该是捆住了吧?”
“孔胜伟”微微颔首:“应该是要捆住的,不捆住会乱动。”
老员吏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陆延友突然喊一声:“油锅开了!”
老员吏回头问道:“弄油锅作甚?”
“孔胜伟”道:“做炸糕啊,孙大夫的炸糕做的可好了,把糕捆住了再炸,这是秘法。”
老员吏摆摆手道:“我现在哪有心思吃那个!”
“孔胜伟”笑道:“不急,等捆住了,捆住了再慢慢吃!”
前后等了一个多时辰,徐志穹把大门关上,来到了茶坊二楼。
收到孔胜伟的罚恶令的召唤,一共有一十三名判官来到了朱骷髅茶坊,修为从九品到六品不等。
这一十三名判官,都是孔胜伟的得力部下,其中有一个索命中郎,为孔胜伟杀了四名同道,这四名同道都没犯过事,但被龙秀廉强行加了罪业,并且除了名。
赵百娇喝道:“有两个姐妹死在了这人的手里,我能作证!”
王嫣儿道:“我也能作证!”
不少判官作证,罪行坐实,陆延友判了他个凌迟,叫两名判官拖下去,一刀一刀慢慢拾掇。
一名主簿被捆好了,拎了上来,这人因为是八品修为,不能杀人,他只能想办法激怒六品中郎残害同道,煽风、拱火、传瞎话,各种手段都被他用尽了,就为用同道性命,换几颗功勋。
陆延友查实罪证,拿个漏斗插他嘴里,先用开水烫他舌头。
烫熟了舌头,再把漏斗送深一点,烫熟他五脏六腑。
最可恨的是那名凡尘员吏,二十三岁入品,如今快六十岁了,还是凡尘员吏。
他来京城这一趟,不是为了提升修为,单纯就是为了糟蹋同道。
赵百娇怒道:“多少姐妹被他逼得无路可走,我们姐妹因为他,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苦!”
老员吏喊道:“是孔长史让我来的!这是孔长史让我做的!”
陆延友笑道:“孔长史还说让你吃炸糕呢!百娇,油都热好了,你炸吧,一块一块的炸,别炸糊了。”
孙千里和孔胜伟带过来的,倒也不都是坏人,有名中郎叫萧柏鸣,这人当真不错。
他来到京城之后,没有伤过同道的性命。
这次来朱骷髅茶坊,也不是想要捡同道的罪业,他是来找人的。
他的双眼一直注视着王安猛。
王安猛低着头,始终不看萧柏鸣。
陆延友问道:“箫中郎,有何罪行,且如实供述,我可以从轻判处。”
萧柏鸣喝一声道:“我没罪,我从未残害过同道!”
赵百娇放下了油勺,把哀嚎的老员吏挂在了一旁,冲着萧柏鸣喝道:“你占了王安猛的身子,这却不算残害同道?”
陆延友看了看王安猛,身长八尺五的王安猛,罚恶司里最猛的推官王安猛!
陆延友慢慢把头扭了过来,看着眼前的萧柏鸣。
“你,占了他的身子?”
萧柏鸣喝道:“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王安猛低头道:“我一开始,是不大情愿的……”
萧柏鸣看着王安猛道:“你良心呢?我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你!”
茶坊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王安猛脸红了,眼睛也红了。
他擦了擦眼泪,看向了陆延友。
陆延友低下了头,慢慢整理着思绪。
他挥了挥手,示意先放了萧柏鸣,然后把下一名犯人提了上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
徐志穹没去理会这些琐屑,他把孙千里和孔胜伟分别关在两个房间里,然后比较他们的供述,看这两个人有没有撒谎。
他主要想确认两件事。
第一,龙秀廉现在身在何处?
第二,龙秀廉手下还有几位赏善大夫?
第一个问题,两人回答的完一致,他们不知道龙秀廉的下落,龙秀廉想要联系他们的时候,都会让他们去冢宰府。
第二个问题,两个人的回答大相径庭。
孔胜伟说龙秀廉手下精兵强将无数,光四品修者就有三个,虽然不知道他们姓名,但曾亲眼见过他们出现在龙秀廉身边。
孙千里则表示,龙秀廉身边只有一个四品,就是他。
“龙冢宰的大部分亲信都在信州,他在信州入道,在信州做了罚恶司长史,后来成为滑、信、竹三州赏善大夫,把三州的道门经营的井井有条,这才成为独断冢宰。”
“井井有条?”
徐志穹听陆延友说过,十几年前,滑州罚恶司比庸碌罚恶司还要破败。
至于竹州罚恶司就更不用说了,徐志穹第一眼看到那罚恶司的惨状,眼泪都快下来了。
信州罚恶司什么样?徐志穹没去过。
也许龙秀廉的所有政绩都坐在了信州,当然,能当上独断冢宰,最重要的还是他到了三品修为。
徐志穹觉得孙千里的话更可靠些,因为他说的有理有据。
而且孙千里的状况和孔胜伟不一样,孔胜伟只是受了伤,孙千里的精神已经崩溃了。
屋子里炉火生的旺,外边天冷,棚顶挂霜,霜化了,掉下了些水点,落在了孙千里的嘴里。
棚顶的水怎么会落到嘴里?
因为孙千里嘴多,有一张嘴长在了头顶正中央。
被那只带着眼睛的千斤龟钩过之后,孙千里的身体出现了变化,五官、四肢、毛发,如雨后春笋,不受节制的肆意生长。
但这一现象持续的时间的不长,只要把铁钩立刻摘掉,半盏茶过后,身体就会停止生长,再过两盏茶时间,身体会慢慢复原。
为了让孙千里充分享受成长带来的乐趣,徐志穹干脆把千斤龟一直钩在孙千里身上,这样就能让孙千里不停的生长。
通过实验,徐志穹发现,铁钩在身体里滞留的时间超过了一顿饭,有些变化变得不可逆了。
孙千里已经无法复原了。
他颧骨有些痒,想挠挠。
身上被捆的结实,但他右耳上长出了一直两寸多长的小手,正好能够到脸颊。
在脸上挠了片刻,一层皮挠了下来,孙千里舒爽了不少。
那层脸皮脱落之后,先是破了一个洞,洞口外翻,变成了嘴唇,里边还长出了几颗牙齿。
颧骨上,开了一张嘴。
连徐志穹看着都有些麻痒。
他接着问道:“龙秀廉为什么残害同道?为什么逼他们去茶坊?为什么一再欺辱他们?”
孙千里一说话,几张嘴同时开口,好在只有一张嘴能发声:“龙冢宰说,要铲除京城罚恶司的败类。”
“京城罚恶司都是败类么?”
孙千里点点头:“龙冢宰说他受困多年,都是因为京城的判官诬陷他,这个仇必须要报。”
“他受困,和京城罚恶司有关?”
孙千里道:“具体详情,我并不知晓,只知道他确实消失过几年,他说要让京城所有的判官都送去茶坊受苦,越苦越好,
如果有谁挨忍不住,就把他除名,然后杀掉。”
徐志穹眼角一颤:“这是要让京城的判官彻底灭种?”
孙千里点点头:“大抵是此意。”
徐志穹想了想,这过程确实合理,但又麻烦了一些。
“为什么不干脆把所有判官都除名,这样却来的容易一些。”
孙千里道:“除名判官,要用到《冢宰录事簿》,《冢宰录事簿》不能随意使用,
若是判官心甘情愿脱离道门,独断冢宰将之除名,不会有任何损失,
若是判官不愿脱离道门,将之强行除名,冢宰会折损修为,还要消耗大量意象之力。”
徐志穹点了点头。
他终究得受些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