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消失在屏风后面,不多时,就又钻了出来。
果然,是一位女孩子,比阿冷略微年长一点,十五六岁的样子,留着一头披肩长发,煞是好看,不过她还戴着一个紫色的面具,装饰着点点星光,宛如夜空,她的脸就藏在这无穷无尽的幽邃之下,看不清。
她的手上正是她的那件斗篷。
“这件斗篷你穿上,然后马上回去……我们只是暂时甩开他们,用不了多久他们还是会找到我们的,你必须马上走,一刻都不能停留。”
女孩的声音有点沙沙,好像是烟嗓,很好很好听。
阿冷点点头,目光却不在她身上,他端详着周围,对这个公寓啧啧称奇。
刚才,就在刚才,经过了好一段路的周旋,他们终于暂时甩开了追兵,于是那人就把阿冷带到了这个公寓里。
这是一间顶好看的小公寓,面积并不大,但是每一件家具,乃至于每一个摆件,都格外精致,相对比之下阿冷的家就难看爆了,马克是个顶没有品味的人,他的审美体现在他的作品,能用就行,用不死人就行,美观从来不考虑在内,所以阿冷的家从小到大都是那样乱糟糟的,更别谈得上什么品味。
“这里是你的家吗?”
“可以说是,嗯,也可以说不是。我偶尔到这里来住。”
“真好看。”
女孩眉毛一挑,“谢谢。”
阿冷接过女孩递过来的斗篷,黯然失神。
他不得不考虑,这也许是他今生唯一一次去见蒂娜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正在从自己的指缝中溜走,好像他握紧拳头,无论多么的用力,哪怕抓出血来,都没有办法把它留住。
女孩看见他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
事实上她明白,一直明白,只是阿冷这突然间的伤神才勾起了她的怜悯。
“你叫什么?”
“……阿冷。”
女孩倾倒垃圾桶,从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找出来一张唱片,递给阿冷。
“这是蒂娜提前预售的新唱片,虽然只有一张,但是你还是可以……”
“不,”阿冷第一次打断她说,“其实我不是来倒卖唱片的。我是蒂娜的歌迷,我只是,想要亲眼见她一面。”
女孩一愣,随后微微笑了,轻轻伸手把一小缕头发挽到耳后。尽管戴着面具,但是这个动作还是尽显妩媚。
“你翻过来,看看背面。”
阿冷听她的话,把唱片的包装盒翻了过来,那是……那竟然是……
蒂娜的亲笔签名。
“偶像只能见一面,可是这个签名却能陪你好久哦。”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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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踏入警察局,他奇怪的衣着瞬间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但是用点脑子都知道,下城区的偷渡者是不会自己到警察局来的,那无异于鱼儿自己跳上了渔船,燕雀自己撞上拦网,所以警局里面大大小小警察十几个,都暂时对这奇怪的闯入者保持着一定的敬意。
一个年轻的小警察踌躇了一下,还是走过来,有些警惕地问他。
“你好,请问你到这里来是为了……”
“我是奉黑男爵之命来的。”
一听到黑男爵,其余在场的人明显吐出那口原来如此的气,便不再管他,继续手上的事来,那接待他的小警察也稍微放轻松了一些,连检查他通行证的意思都没有,“那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个手下不见了,通行证恰好放在我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抓错了,我想要到你们班房里面去看一下。”艾伦顿了一下,“那是个新人,不怎么懂事。”
小警察表示谅解,把他带到了后面的班房。
在交由法院审判之前,警察们抓到的犯人总得有一个地方进行短期拘禁,班房,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虽然是上城区的班房,但是看穿着,上城区居民并不多,上城区的富足,使得他们没有必要去干太多违法的事情。其中一些很明显是来自外邦的外乡人,衣着相貌,无论是风格还是别的什么,都和阿卑修斯格格不入。
而更多的则是下城区来的偷渡者,这些人艾伦很熟悉,说不定其中有些人他们上个月还在一起打过牌,看见小警察和艾伦二人组的到来,他们齐齐抬起眼,那种眼神,说不上是幽怨还是愤恨,抑或是别的什么,艾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总之那称不上什么友善,感觉,如果没有铁栅栏的话,他们能冲上来,先把艾伦撕了,然后再去对付小警察。
可是也无所谓了,艾伦强作镇静,一个一个面孔,无谓熟悉还是陌生,都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但是班房不大,不多时整个班房走遍了,艾伦还是没有发现阿冷的踪影。
艾伦耸耸肩,小警察也跟着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两个人并肩走出班房,小警察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问了一句。
“你那个人,失踪多长时间了?”
“大概几个小时了吧。”
实际上没有那么久,艾伦只是随便编了一个时间。
“我们刚刚接到有人举报有个下城区来的人想要在蒂娜小姐即将开始的演唱会上面捣乱,不过你说你那个,都失踪好几个小时了,那大概不会是他。”
“你说,”艾伦的瞳孔急剧放大,“蒂娜的演唱会?”
“对啊,怎么了?”
老天爷!艾伦差点想要锤自己的头,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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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那个女孩再三告诫,但阿冷还是来到了这里,如果他是那种乖乖听话的孩子的话,他现在应该好好待着家里,跟着马克学习机械制造,而不是鬼鬼祟祟地行走在上城区,像个贼。
毕竟心有不甘,也许是冒险,也许是自我欺骗,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要来一次。
演唱会还远远没有到开始的时间,剧院里面除了整齐成排的座椅,还有寂寥无人的舞台,空空如也,黑暗是主旋律,有且仅有的一束光打在已经装扮好了的舞台正中央,正等待着值得它们的主人,那是阿冷的偶像,蒂娜。
对于蒂娜,也许,在阿冷心目中她早已经不仅仅是偶像这一个层面了,从阿冷从银幕中第一次看见她开始,阿冷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就是一种,很奇怪的使命感,莫名其妙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这种感觉是件很奇怪的事,慢慢地,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阿冷才明白,原来这种感觉,是那么的不同寻常。
所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所以这一些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所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是吗?
正在阿冷胡思乱想之际背后传来一阵骚动,阿冷突然意识到他们已经追上来了。现在回头出去肯定已经来不及了,那只会直面撞入到敌人的怀抱里面去。剧院有后门,但是阿冷选择了沿着大厅旁边的楼梯往上跑,剧院通常不会太高,而且通常会有非常顺滑的流线体结构,跳下去摔死的几率无线趋近于零,只要能够到达最顶端,那就意味着阿冷就有无数种方向可以进行逃脱。
这是一座木制的螺旋楼梯,马上,阿冷马上就能跑到顶端了,可是就在这成功在望的时候,一发镭射击中了楼梯,木制的楼梯瞬间完全破碎,阿冷随着木头碎片一起掉落了下来,落在无数的座椅里面,他赶紧趴在地上,延缓呼吸,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毫无疑问,追捕他的人已经进到这里面来了,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阵型,一点一点地对整个剧院进行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别跑了,请跟我们回去吧。”
请?先用镭射枪打招呼然后再用敬语,这可真的是礼貌有加。
阿冷取出耀,这是一个安装在手臂上的装置,是阿冷为自己打造的第一件武器,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马克的帮助他才能够完成,但是初始设计还是阿冷的独家功劳,他对这件作品非常满意。
非常,非常,非常的满意。
当那些人行进到巨大的主吊灯下面时,耀发射出钩索,正中吊灯,阿冷把绳子往自己手腕上略微缠绕了几下,用力一扯。
连接天花板的钢索断裂,巨大的吊灯坠了下来,正中人群。
吊灯看起来异常巨大,但是镂空的铜终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再加上他们身上的银色铠甲,看似没有什么防护力,但是却异常坚韧,吊灯坠下来,只是稍微阻碍了一下,却是连衣角都没有一点点破损。
好在阿冷也清楚这一点,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阿冷已经从后门跑了出去,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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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冷往前跑,没命地跑,连方向也不确定,因为跑,就是他现在能做的。
突然,旁边一个人抱住了他,两个人在大马路上摔到了一起,抱成一团。
不假思索地,阿耀的钩索已经对准了来人,可是那人却惊讶得大叫起来。
“你疯了?老子这样来救你,你就用耀来报答的?”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已经逐渐黑了下来,光线并不算得太好。几番周折,阿冷这才看清眼前人的脸。
竟然是艾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