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高悬,秋裳在古寺等桃花落下。
她没有去古堡赴约,而是顺着脑海中剧本的描述,来念都深山等一位僧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剧本的准确性就开始走下坡路。
源于羽翎的影响,前期的很多困难都没有出现,所以她也不知道,那位是否会如期而至。
随着空间的折叠,盖亚星和异世界会慢慢得融合在一起,还没有完全被拆除的虚拟现实则会成为异能战的桥头堡。
有羽翎起这个头,秋裳也提交了虚拟现实的改造计划,一切都很顺利,原先的第二世界中心桃花源也会陆续承接其它站点的居民建筑。
敦煌古城……
在看到求偿轩的第一眼起,秋裳的世界观就被拓展了。
星河时代她基本不回地面控制,星河与地面的交流需要花费很大代价,所以她并不了解这座移花宫。
不过这并不妨碍剧本围绕它展开的情节,以及自己读到的内容。
上古遗留传承?
秋裳还没有接触过这全新的世界观,但自己的适应速度很快,以至于她都有种理所应当的错觉。
而敦煌古城就是保存相对完好的上古宗门,求偿轩全靠吃羽翎那一波气运才挺过来,但传承也断了。
至于那拿着扫把的小僧侣,他年纪看着不大,但实力十分可怕,剧本中围绕他产生的内容,都是自己目前所知最高端得。
烧着柴火。源于念都,他们这一届都喜欢篝火,烧得旺,驱寒,也能驱散内心的孤独。
古寺破败,这是座从星河时代流传下来的古建筑,按理说文物局是珍惜爱护得,但它并没有进入保养名单,仿佛从不在飞羽族视线中一般。
数着匾额上的蜘蛛网数量,一网是十年,它是计数单位。
三百年前敦煌的和尚来过。
源于时间流速的不同,所以有两套不同的计数方法。
蜘蛛网记得是盖亚星的时间,水滴的刻度是对面的时间。
午时三刻。
随着水滴得落下,竹管里的刻度被润了润,秋裳耳朵动了动,佛像身后探出一个脑袋。
荒野之地,尽管没有异兽,但大型动物还是有很多得,加之天黑阴森,想来这位就是那不速之客了。
“你好,女施主,请问,你是在等我吗。”小娃娃抱着一个碗,陶瓷模样,里面有窝刚出生的土拨鼠,尚未睁开眼,动作还很迷糊。
“是来化缘的吗。请问,上次见是什么时候?”
“上次?得有千年了吧。”小和尚取出蛛网,掂量着道,“您从星河回来得可真快。”
“……,你的实力,应该看不上我们这破败之地吧。”篝火照亮秋裳的侧半身,她很温柔。
“啊……您知道小僧嘛?我是敦煌扫地僧,真不好意思。”小娃娃拍了拍身上的灰,慢条条得到篝火前,黑衣少女递过去土豆和芋头,烤得焦黄,小和尚爱吃。
“谢谢。您的手法和故人很像,您和先生很熟嘛。”比丘受宠若惊。
“羽翎吗?”秋裳好奇。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这里还有第二位和善的人吗?”
“没有了。”秋裳犹豫。飞羽族有念都,已然三生有幸。
小和尚有着跟格林一样的礼貌和修养,从剧本看,能和敦煌有关系是未来的大助力,只是没想到,他也和羽翎有关。
原先的剧本,羽翎是这一天下葬得。
“还好还好。他还活着。”小和尚盘着算筹、吃着芋头,笑得很甜。
“你在找什么?”
“师傅说先生要轮回到沧澜江,但出门的时候他的命运好像不一样了,连带着味道都变了。不过,我很喜欢他的烤红薯,所以来化缘。”比丘不好意思得笑了笑,“真得,他出手的食物都是心甘情愿献祭得,你没吃过,可能难体会。”
“……,为什么?”黑衣翻动沙砾里的红薯,好奇。
“这。我也不知道。我跟师傅说得时候,他热泪盈眶。他小时候也吃过一次,但再也没有尝到过了。师傅说要感恩,我原先是来送先生得。没想到,先生还活着,虽然身体不好,但他还活着呀!”
小和尚像林诤道。
四人都在的晚上,千岁的烟枪前面还能克制情绪,后面热泪盈眶,说着自己早生半个世纪,就有机会被羽翎抱在怀里了。
他的父亲临死前一直摇头,说他是被大君子抱过得孩子,不能死得这么窝囊。
林诤道的名字也是羽翎取得,老头子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很是严肃。
星河时代上将与大君子并称,他们所处同一个时代,经历共同的事迹,但对于那白衣少年,秋裳没有多深的印象。
她仿佛局外人,听着其他人讲述着自己那个时代的故事。
到底是什么人,能被记那么久?
“女施主,你是在等我吗?我很小心呀,我从来不跟文明接触得,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呀?”
“你是扫地僧吗?你辈分这么高,为什么还有师父啊?”
“不不不,是师傅。我师父领我进门就圆寂了,我只是辈分高。师傅带师父传授我,不过碍于规矩,我不能喊他师父。”比丘摆手,他很有原则。
“你怎么对我这么了解呀?我就跟先生说起过,不过他不会把这些事情作为谈资说出去得。你怎么知道得?”比丘这次问得急,显然不理解。
“我……我有自己的途径。”秋羽犹豫片刻。
她倒是没有把这小和尚当正常孩子看待,不过她之所以这般局促,来源于不好意思。
她从来不犯错误得,故而养成了正派的立场,如今她的行为,有点不合适。
“是嘛……”扫地僧在敦煌古城是元老,他独自修行千万年,不是不懂规矩,而是希望自己有天真的性子。
越是干净,魔障就越少。
他已经很久不思考问题了,因为跟他说话的人都不说谎。
比丘不喜欢秋裳这种扭捏的隐瞒,或者说谁都不喜欢有秘密的人,太正常了。
他和那位小先生都是理想主义,都是很傻的人,对方是真傻,他是装傻。
所以扫地僧不喜欢和聪明人聊天,他们太笨了。
“我先去找他了。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比丘拍了拍自己的麻布衣。
秋裳想起了剧本中他的地位实力,以及那双见过万古变迁的眼眸,收起了自己的心思。
“我只是想问,外边的世界给我们机会吗。”
“机会是自己争取得。你们的文明并没有这样的潜力。”扫地僧有些烦了。
“我陪你走一段吧。”秋裳收拾好过后,带着土豆和芋头起身,比丘没吃。
这些食材并不痛苦,但这样的食物,他也不着急吃。
“羽翎?这个名字我听过。他是怎么样的人?”
“脊梁。”黑衣沉默了片刻,她的天赋在这一刻仿佛被激活了。
夜色朦胧,小和尚淡淡得看了他一眼。
灼羽境内他天赋是顶尖的那一批,爬回来得他也只看上了几位,秋裳的存在他是知晓得。
重塑之前的自己不输于她,她全力追赶没有百年也达不到自己的高度。
为什么非要见那白衣?
灼羽没有君子很多年了,少年也凋零得差不多,这位念都贤者,他庆幸自己见过。
他是大爱无疆。
那红薯是真好吃啊……
比丘没有听秋裳说话,他圈住了对方所说的一切可能性,一点不新鲜。
小和尚请扫着山路。
他的魂飘到了遥远的地方,在那悬镜断桥的另一头他看到了那衣着暖和的白衣少年,他身侧的格林看了自己一眼,傻傻得笑着。
黄白色澳牧今天迎着风雪上山,格林背着受伤的棕熊,羽翎走路慢,手心躺着暖宝宝。
他有点近视,看什么都迷糊,但这一场风雪大,在他眼中接连得下。
“君子,对面是怎样的世界呀?”
“对面?”羽翎喘着气、吸着氧,对面的世界让他生不出好感。
“大约,也是忘恩负义的利己主义文明吧。”白衣搓了搓脸。
聪明人扎堆的地方没有奇迹。
文明是复杂的精密结构,所有人都是这庞大机械中的零件。
羽翎不知道残忍是不是文明特性,大约是阅历太浅,他不知道凡文明怎样才能高尚。
为什么大树越是向往光明,根系越是得扎入黑暗的土壤?
越是研究深入,随之而来的恐惧也只能用俗不可耐去抵挡。
生命无法拒绝本能。
羽翎站在断桥的厚雪中,他仿佛在黄泉彼岸凝望对岸慢慢长出来的小黄花,一朵朵招摇着,精致而脆弱。
“雪梨,生在我那个时代,看不见星河对我而言是一种耻辱。
“我在念都许下休憩于星河的誓言,我践行着,希望未来盖亚星能给我满意的答卷。
“念都贤者是死不瞑目得,飞羽族证明了文明是没有记忆得。
“葬我西凉。——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白衣倒在雪地里,格林抱着大棕熊,雪白的澳牧在少年的怀里,他们都不说话。
镜子安静得悬在半空,不远处司魁和秋羽沉默着。
大雪中开出了鲜花,众生都有自己的,念都只想回到自然,但文明没有给他满意的答案。
既然都是为了自己活着,那我为何要为了这个虚伪的集体再死一次。
我不爱名利。
断桥摇摇晃晃,羽翎在风雪中听着回忆的歌唱,一身白衣,满眼热泪。
带我去流浪。
少年趴在格林的耳畔呢喃,这一次,他睡得很安稳。
新时代,我很失望。
脚步渐行渐远,他们得离去就像是局外人。
时代变了,但好似,一切又如从前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