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捯气的顾清一听要把自己送到府衙去!
这怎么能行,就凭这个时代官府的尿性,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
就算运气好,活着给放出来了,估计那时燕王都已经进京了。
想到这里,立即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咕噜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目光一扫,就看到身边站着一名身着青色长袍,气质明显与众不同的中年男子。
顾清的反应让几人稍稍怔了一下,随后就听到刷刷的刀锋出窍声响起,。
还没等顾清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脖子就被几把寒光闪闪,散发着寒意和血腥味的钢刀给架住了。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顾清连忙喊道。
“妖道,可是要谋害我家大人?”
提着顾清回来的那名军士情绪尤其激动,语气凶狠的质问道,大有你敢说一声是,我就敢劈了你的架势。
顾清此时没有了初来这个时空的慌乱,加之心中已经想好了对策,面对军士的恐吓只是微微一笑,对着青袍男子拱手笑道。
“贫道顾清,见过大人。”
青袍男子未像手下军士那般紧张,始终沉稳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见顾清在刀锋威逼之下,仍能保持神情自若,眉宇之间更是隐隐透着自信,心中就有些惊奇。
待听到顾清自报名姓,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异彩。
“顾道长可有度牒?”
青袍男子问道。
“就在贫道怀中,这位军爷可取去给大人查验。”
顾清对恐吓自己的军士笑道。
“别耍花样,不然老子一刀劈了你。”
军士说罢,伸出长满了绒毛的大手探进顾清怀里一通摸索,掏出来一堆零七八碎的小玩意。
“盯紧了。”
军士叮嘱了同袍一声,将自顾清怀里掏出来的东西捧至青袍男子面前。
青袍男子应是见过度牒模样,没加分辨就将皱巴巴对折的度牒从一堆物品中挑出。
“右给付道士顾清收执准此。”
青袍男子展开度牒后轻声读道。
“收刀!”
“大人…他…”
“嗯!”
“尊令!”
随着青袍男子一声令下,架在脖颈间的钢刀移开,顾清也终于是敢大口的喘气了。
尽管面上装得镇定自若,可任凭谁被几把钢刀逼在喉间,要说心里一点不突突,不是吹牛逼就是缺心眼。
“顾清…可是陇西侠道当下?”
青袍男子朝顾清问道。
一层细密的汗珠,立即从顾清脑门上冒了出来。
“额…这位大人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贫道平日仅靠为人算命、测字、占卜吉凶为生。不偷不抢不赌不嫖,所谓侠盗应是恰巧与贫道同名吧。”
“哈哈哈哈,此道非彼盗。此号乃是道长所行侠义之举传至关中后,心慕道长英姿者所起。奉孝久闻道长大名,奈何近年一直戍边镇海关,两地相隔万里无缘得见。没曾想今日因缘际会,得见尊容,实乃幸甚!”
见顾清脸上变了颜色,自称奉孝的青袍男子露出诡计得逞的笑意,走前两步,攀住顾清双臂热络寒暄。
“尚未通报名姓,还望道长莫怪。某家姓李名奉孝,现为镇海关右卫镇抚。”
原来是侠道而非侠盗,下次拜托说清楚好吗。
虚惊一场的顾清忍不住心里暗暗吐槽。
不过这一次神秘人貌似又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不知所谓的身份,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在第一层里,顾清著名悬疑作家的身份,就给他提供了不小的便利。可也同样因为这个身份,才被邢子庸设计引入局中。
见顾清在愣神,李奉孝以为他还有些惊魂未定,连忙吩咐军士去酒家买些吃食酒水回来,而后笑着拉着他的手臂进屋落座。
“听闻道长一直在陇西行侠仗义,还协助当地府衙屡破奇案,一时传为美谈。怎地却是来了文登府,莫非是为府库被盗案而来。”
听李奉孝所言,顾清想起了看到的那张告示。
两厢印证,基本可以断定府库被盗案就是在这一层需要破解的案子了。
“正是。”
在还没有完全了解情况前,顾清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理应如此,传闻道长急公好义、嫉恶如仇,加之那伙贼人假冒道士。于公于私,道长都不会坐视不理。但是…”
这时李奉孝止住话头,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顾清一眼。
顾清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据在下听闻,文登知府董雨亭尊佛恶道。道长怀揣一片赤诚而来,恐是要败兴而归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厦神秘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又是给个侠道的身份,又是送来军中硬汉作为助力的,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顾清只觉得满嘴苦涩,直想挠头。
古时候的知府又被百姓称为父母官,其中固然不乏巴结讨好之意,更多的其实还是说明其在辖区内的权势滔天。
把一个小道士扔进恶道者的地盘,这摆明了是要自己死啊。
难怪之前看到的告示充满了对道士这个职业浓浓的恶意,根源在这里啊。
如此一来,侠道的身份不但不能成为助力,反倒是个天大的麻烦。
倒是眼前的这位军中镇抚李奉孝,可以尝试争取一下。
知府是正四品文官,镇巡是从五品武官。
两者虽然不在一个层次上。
但这是乞丐皇帝当天子的时候啊,按照顾清对历史的一些了解,这时候朝廷应该正在筹划第三次北伐草原。
此时的文武之差还没有后来那般悬殊,又恰逢北伐这等特殊时期,李奉孝的威慑力应该还是有所保证的。
虽然仍旧无法与知府直接抗衡,但也会让其有些顾忌。
心中打定主意要傍上李奉孝这根大腿,顾清便把之前想好的说辞表达了出来。
“府库被盗一事暂且不急。适才听闻军士所言,贵府上的小姐中了邪祟,可有此事?”
进入这个空间前,顾清在黑暗中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和大火中挣扎哀嚎的人影,还有几乎跟小楼等高的獠牙恶鬼。
虽然看起来挺唬人的,但顾清深知,大厦神秘人绝对不会让自己来处理灵异事件。
所以,恶鬼背后,一定有别有用心之人的操控。
之前听军士称这里是姑爷府上。
姑爷是北方对女婿的称呼,看李奉孝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就算古人很早就娶妻生子,似他这等年纪也不太可能当上岳丈。
所以,很大可能李奉孝是这所府邸主人的小舅子或大舅哥。
而那个被火烧死的女人,就是这家的主母,李奉孝的姐妹。
鬼影攀附的小楼看风格明显是未出嫁女子的秀楼,那里面住的就是李奉孝的外甥女。
姐姐死了,外甥女就是舅舅的心头肉。
自己若能按军士所说,治好名为淑萱女子的病,就能结好这位军中猛将,成为自己最大的助力了。
镇巡…在军中是管什么来着,顾清一时有点想不起来了。
“唉!”
听到顾清提起自己外甥女,李奉孝面露悲切之色,长叹一声后,将一切娓娓道来。
李奉孝十五岁从军,至今已有十余载,未曾归家一次。
所属镇海关右卫上官念其劳苦功高,准其十日假期探亲。
李奉孝父母早亡,十岁起便是由家姐李翠茹一手带大。
自其从军后,两姐弟已是有十余年未曾相见。
俗语有云,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李奉孝虽然只是个从五品的武将,可照比姐夫何汝道的八品经历却是要高出不少。
想着要给家姐和外甥女撑些脸面,李奉孝特意跟上官申请了四名着甲亲兵一同归来。
可谁知一路心急火燎风尘仆仆赶到姐夫家,却是从老管家处惊闻噩耗。
府库库银被盗,任职经历司经历的姐夫何汝道,因失职被下狱问罪。
家姐李翠茹心忧夫婿,彻夜守候等待消息,因身心俱疲伏案而眠时不小心扯倒了烛台,由此引发大火将主楼付之一炬,李翠茹本人也葬身火海。
便在众人灭火之时,小姐何淑萱那边也出了状况。包括何府十多个下人及周边街坊邻居等几十人,亲眼见到一只青面獠牙的白色恶鬼趴在何淑萱秀楼之外,一只鬼爪朝秀楼房间里探去。
之后恶鬼消失无踪,小姐何淑萱却是疯了。
周围街坊邻居都在传,鬼王看中了何家小姐要纳其为妾,于是取走了她的三魂六魄。
与鬼物做亲戚,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这不家主下狱,主母惨死,主楼付之一炬。
何家就是因何淑萱过于貌美才遭了灾。
妥妥的红颜祸水啊!
啪!
李奉孝突然一掌拍在桌面之上,几粒木屑飚射飞出打在顾清面庞,竟是隐隐作痛。
好家伙,这手劲得有多大啊。
“哼!一群该杀的愚夫愚妇。”
“李大人息怒,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顾清连忙劝慰道。
“顾道长所言极是,奉孝就是想到我那可怜的甥儿,一时气急罢了。唉!”
“啊…啊…”
这时,外面突然有女子惨叫声响起。
顾清闻听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耳边却听到李奉孝悲切道。
“这是淑萱又发作了,奉孝愧对母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