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最经典的二打一的戏码。
兀氏乞儿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安答会在这关键的时候,在自己的背后狠狠地捅上一刀,猝不及防之下,大军一溃千里,仓皇北逃。
罗幼度看着此间详情,也忍不住暗暗叫好。
萧胡辇在中原的这几年没有白待,对于人性把握得透彻。
其实萧胡辇与耶律罨撒葛关系并不好,反而是生死对头。
萧胡辇在漠南高举萧家大旗招募族部,收拢帐幕最多的恰恰就是北契丹。
自从耶律敌烈的云中契丹为中原吞并以后,耶律罨撒葛的北契丹就夹在了中原与蒙古的中间,失去了缓冲之地。而北方的蒙古日渐强盛,一南一北大大压缩了北契丹的生存空间,实力削弱的厉害,日子过得很是拮据,无法给治下的牧民带来安全感。
牧民举家出走是常态,其中大多都跑到了萧胡辇处。
为了跟萧胡辇争夺牧民草场,耶律罨撒葛没少与萧胡辇大打出手。
萧胡辇一开始实力不足,但有杨业相助,后来实力强了,自己顶上也能不落下风。
萧胡辇有中原的支持,耶律罨撒葛大多都是吃亏的那一方。
罗幼度估计便是因为如此,兀氏乞儿才不会相信耶律罨撒葛居然能够跟萧胡辇合力对付于他。
兀氏乞儿完全忽视了一点,人性不是用道理就分析的明白的。
耶律罨撒葛这种人最是偏激,道理什么的跟他讲不通,也不会去讲什么道理。
蒙古兀氏乞儿是他一手提拔的,两人还结了安答。约定好不论富贵贫穷,同进同退。
结果兀氏乞儿绕过了他去与中原接触,又在得不到中原的支持下,与东契丹合谋,接受对方的任命。
如此行径,在耶律罨撒葛眼中无疑是背叛。
耶律罨撒葛这类人能够接受自己打不过萧胡辇这个敌人,却接受不了自己兄弟的背叛。
萧胡辇就是抓住了这点,拉拢了耶律罨撒葛,打赢了蒙古。
罗幼度继续看下去,看着萧胡辇信中表露的决心,不由一震目眩,心想这代表大虞打到这里的不是潘美、不是曹彬竟然是萧胡辇!
萧胡辇在大胜蒙古后,并未就此罢休,而是整备了物资,领着缴获的牛羊,一边放牧一边北上,目标正是
昔年冠军侯霍去病到过的地方·······狼居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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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混蛋!我兀氏乞儿不报此仇,就不是苍狼的子孙。
兀氏乞儿破口大骂,他真的做梦都想不到势如水火的两人竟然会联合在一起对付自己,想着自己这些年积累的家底,一战而没,便有一种郁闷若死的感觉。
一面策马疾奔,一面向远处望去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整个漠北大地都陷入了苍茫之间。唯有大雪覆盖之下,隐隐约约的一抹新绿让人精神一振。
前面就是肯特山,那里是他们族部的圣山,克烈部世代居住之所。
「只要到了肯特山,一切都会有所好转!
兀氏乞儿绷紧着脸,已经预想到自己接下来将会面对的挑战。
这一败,蒙古精锐损失惨重,尤其是他们克烈部更是如此。
草原上弱肉强食,他这一败,蒙古可汗的位置肯定不稳。
即便克烈部内部,也会有人反对自己,当务之急就是得稳定内部,先坐稳克烈部大族长的位置,然后重新获得蒙古的信任。
心中念及此处,兀氏乞儿叫了一声「察儿兄弟!」
孛端察儿堆着笑容来到了兀氏乞儿身侧。
这位蒙古黄金家族孛儿只斤氏的始祖
此刻也陷入了迷茫之中。
依照历史原来的进程,孛端察儿收复兀良哈以后,老老实实地给契丹当狗,一点点的发展族部。
但是因为中原的崛起,契丹的分裂。
原本统御漠北的契丹失去了对于漠北的控制,漠北出现了一个权力的真空地带。
以兀氏乞儿为首的克烈部顺应时势崛起,东契丹为了进一步掌控漠北,也准备扶持孛端察儿,用他来取代兀氏乞儿。
孛端察儿实力弱小,在这尔虞我诈的角逐中没有多余的选择,只能依从东契丹同兀氏乞儿虚与委蛇。
结果东契丹是一败再败,对他的承诺就如大冬天呼出的气,随风而逝。
兀良哈部也在此次决战中损失不小,让他未来的日子,更加难受。
当下,唯有与他抱团取暖了吧?
孛端察儿念及于此,脸上堆起笑容,说道「大族长,何事叫我!」
兀氏乞儿说道「此次南下,你助我良多,在肯特山脚,我送你族一块牧场!」
孛端察儿眼前一亮,笑道「那太好了呀,在下代表兀良哈上下谢大族长,不管什么时候,大族长永远是大族长。
肯特山还有一个叫法,在汉代叫做狼居胥山,历代外战将官心中的圣地。
肯特山得到贝加尔湖水系的支持,在荒凉的漠北是为数不多水草丰美的地方。
能够在肯特山附近获得一块牧场,对于兀良哈部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孛端察儿知道兀氏乞儿这是在拉拢他,以便应对即将到来的内部冲突。不过现在东契丹已经靠不住了,不如趁机在肯特山这风水宝地立足,徐徐发展。
兀氏乞儿也得到了助臂,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个做着回到肯特山重整旗鼓的梦,一个做着在肯特山立足,壮大族部的梦,相视一笑。
却不知萧胡辇的大军已经先他们一步,进入肯特山了。
兀氏乞儿被杀得大败,沿途收拢残兵败卒,还要寻找食物,躲避追兵,绕了不少的路。
而萧胡辇虽兵马众多,但目标明确,而且契丹原本就统治了漠北百年,对于漠北的地形极为熟悉,有着明确的目标,轻车熟路地就到了肯特山,比当年大汉的骠骑将军还要轻松。
肯特山近百年都被蒙古的克烈部所掌控,此番兀氏乞儿领着七成克烈部壮士南征,只余下三成护卫家园。
萧胡辇携带雷霆之势,三个时辰结束战斗,歼灭了肯特山周边克烈部的所有有生力量,俘虏了大批的老弱妇孺。
萧胡辇在兀氏乞儿遗留下的大族长蒙古包里听着耶律颇德与萧术鲁列的详细汇报。
萧挞凛少年心性,忍不住道「这一仗,将军几乎将克烈部一锅端了,也不知陛下会给将军什么赏赐。」
萧胡辇轻笑道「少不了你的!」
萧术鲁列忍不住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萧挞凛立刻闭口不言。
萧胡辇问道「我部对于这里的气候可还习惯?」
萧术鲁列道「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就如日常放牧一样,只是这一次跑得远了一些。」
萧胡辇笑道「一两千里路,确实有点远了。」她说着,脸色一正,问道「萧叔、兀古邻叔,你们帮我琢磨一下。我一开始没想那么多,就是陛下不愿意未来受到蒙古的袭扰。我琢磨着让陛下他们打到这里,指不定要耗费多少粮食人力物力,还不能长久的占领。」
「所幸这事,我们直接干了。我们有游牧的优势,杀到这里消耗的物资可比他们节省的多。在这里彻底的将蒙古打残打服歼灭,让朝廷未来三十年,免除北方之患。」
萧术鲁列不住颔首,这是他们定好的目标。
萧胡辇继续道「可到了这里,我有些舍不得了。想不到漠北苦寒,这肯特山竟然有如此山林地貌,这里简直就是我游牧民族最佳的牧场。甚至可以说,谁掌控了这里,在这里发展壮大起来就能控制漠北。我再想,能不能在这里建一座城池,断了蒙古的根基。」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对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里就是大虞的领土,在自家的领土,建一座城池,应该不成问题吧?」
「呃……」萧术鲁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属下也觉得,应该不是问题。不过建城一事,必须得到陛下的同意才行。」
耶律颇德看着两人将蒙古的圣山祖宗之地就这样变成了中原固有领土,也识趣的附和道「当年骠骑大将军霍去病还在这里祭天呢!」
萧胡辇大大咧咧的道「这个当然,只要两位叔叔觉得可行,我们商议出一个方案。有了方案,才好请示。」
萧术鲁列细细思量片刻,道「可行,可以让人将这里的详细地形绘制下来,传给陛下。朝廷自有精于筑城防守的能人,无须我们班门弄斧。」
萧胡辇道「就这么办!」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萧割烈的声音在外头传来。
「将军,我擒住了,这老妖婆将自己藏在雪里,好在属下眼尖,才没让他跑了······」
萧割烈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萨满祭师进了大帐。
萨满瘦骨嶙峋,全身上下的装饰品都是骨头制成的,非常可怖。
她让萧割烈推的倒在了地上,看着萧胡辇、萧术鲁列对着他们一阵吱哇乱叫,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萧胡辇精通契丹语、汉语,对于蒙古语却不知道,只能望向萧术鲁列。
萧术鲁列摇了摇头道「应该是咒语,蒙古人很信这个。」
萧胡辇在中原待了几年,深得迷信三味,坏的不灵,好的灵。路过神邸的时候,不论观音还是道尊都会拜一拜,但要挡了路,踩上几脚都是轻的,笑道「告诉她,少装神弄鬼。想活命的就听话,想去陪火神母,那我就将她丢进火堆里成全她。」
萨满居然听得懂汉语,没有等萧术鲁列翻译,先一步说道「火神命我留着性命,看你们的报应。」
蒙古人十分崇拜火,认为火是天地分开时产生的神物,每年都会在长者的主持下将黄油、白酒、牛羊肉等祭品投入火堆里,感谢火神爷的庇佑,祈祷来年人畜两旺。
同时还有很多的忌讳,如不能向火中泼水,不能用刀、棍在火中乱捣,不能向火中吐痰等。
萧胡辇哑然失笑道「也就是说你愿意配合?」那萨满一言不发,但态度明显是默认。
萧胡辇也不与她废话,直接说道「你是蒙古的萨满大祭司,我知你有办法通传漠北诸部。你替我给他们带一句话,向我大虞皇帝陛下递交降表,尊他为主。谁不交,我出兵灭谁。
大祭司一脸惊恐地看着萧胡辇。
萧胡辇道「不信,让他们试试。最好跟兀氏乞儿一样,一起来,免得我一个个找上门,麻烦!」
大祭司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在漠北,拳头,永远比嘴巴管用。
还未等大祭司将消息传达漠北诸部,兀氏乞儿的踪迹已经让萧胡辇先一步掌握了。
兀氏乞儿的警觉性远远比不上耶律屋质、耶律休哥,他们多次吃了千里镜的亏,但皆无意识到萧胡辇握有能够在数里外看破他们行踪的神物。
萧胡辇直接下令道「萧挞凛,这一战你为先锋!」
萧挞凛激动得几乎跳起来。
随着萧胡辇手中的队伍不断增加,在用人上也有了高很多的选择。
萧胡辇已经有了将帅之气,懂得用人需雨露均沾,不是逮着一个人好用就用他一个人。
萧挞凛作为萧胡辇身旁的老人,此次征伐却少有单独领兵的机会。
却不想这关键的时候轮到了他。
萧挞凛道「将军放心,此战不胜,提头来见!」他激昂地点齐了兵马,向着兀氏乞儿的方向奔杀去了。
这眼瞧着到家,兀氏乞儿、孛端察儿都有些放松警惕,即便孛端察儿的海东青在空中警示尖叫也将之视为是牧群放牧。
直到萧挞凛到了两里之外,方才警觉,列好了阵势。
萧挞凛见对方做了准备,并没有立刻突击,而是让部队在一里之外休整,自己领着二十余人,扛着大刀悠然自得地来到近处,高声道「哪里来的毛贼?竟敢犯我大虞疆土,知道马王爷有几个眼睛不?」
兀氏乞儿听得这般叫唤,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了喉咙处。
这蒙古的圣山祖地,怎么就成大虞疆域?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家已经毁了?
蒙古原本就大败不高的士气,立时垮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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