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五年四月一日。
这是大军出征的日子。
一大早罗幼度便起了床,没有急着着甲出行,而是很熟练地抱起了丑丑,嘴里发出各种怪声逗他玩耍。
小家伙出生已经九天了。
正如稳婆说的一般,小家伙是一天一个样。
身上的胎油已经自己吸收,黄疸也消退了下去,肌肤日渐白皙。原本缩在一起的五官渐渐展开,不见当初外星人的模样。
不过皮肤还是有点皱皱的,据说要一个多月以后,随着婴儿的迅速长大,皱纹才会消去。
“丑丑渐渐的不丑了,只可惜爹爹见不到你渐渐帅气的模样。”
“不要怪爹爹,有些事情,现在不去做。等到你们这一代再做,可就难了。”
这有了孩子,罗幼度心中多了一点牵挂,也多了一份责任。
尽管丑丑不丑了,罗幼度也不打算给他改名。
小名是这个时代的习俗,那是越贱越好。
相比晋成公的黑臀,司马相的犬子,陶侃的溪狗,李治的雉奴。
罗幼度觉得丑丑可好听多了。
等他大一些,再给他想好的名字。
符清儿在一旁笑道“郎君且去,家中有妾身呢,定将丑丑养得白白胖胖,等郎君凯旋。”
“等我回来!”
罗幼度将丑丑递给符清儿,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转身离去。
符清儿并没有出门相送,她还在坐月子阶段,受不得风寒。
她得拥有一个好的身体,才能更好地照顾他们的孩子。
这一走出内宅,迎面就见一个铁疙瘩在大厅杵着。
罗幼度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呼延赞。
呼延赞此刻全身披着用铁质甲叶缝合起来的札甲,几乎包括全身,看着简直就是一尊人形坦克。
“统军!”
呼延赞声音都高了三倍,这憨小子做梦都想杀贼,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兴奋的是整晚都睡不好觉,黎明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将这身家传铁甲穿在身上了。
罗幼度上前敲了敲呼延赞的前胸,感受了一下铁甲的厚度,问道“这一身铁甲不轻吧?”
“不重!”呼延赞道“不过六十五斤而已!”
罗幼度咂舌道“真不重,也就比步人甲重一点而已。”
骑将穿着一身比步卒还重的盔甲,不重不重,一点不重。
罗幼度挥了挥手领着呼延赞以及十余亲卫,一并前往御营司军营。
整个汴京城此刻充满了离别的气氛。
兵卒将官或是与自己所部汇合,或是直接南下。
他们并不打算直接北上,这样过早地暴露行踪与他们的计划不利。
故而第一步迷惑性的南下,然后在夜里的时候,调头北上,水陆并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宁州。
罗幼度抵达了御营司,曹彬、潘美已经准备妥当,将一万八千名兵士已列队整齐地等候罗幼度的检阅。
御营司只有一万五千兵额,还有三千是舒元带来的部队。
得到调命之后,舒元先一步率兵来到了御营司与大军汇合。
至于郭廷谓,他身为亳州防御使,离大周水师营寨更近。
罗幼度让他领着他的三千兵马前往水师营寨等待会师。
看着雄赳赳的兵士,罗幼度也没有多说废话,这南下是障眼法,多说无益,只是高呼一声“向着功绩,向着赏钱,出发!”
大手一挥,直接开拨。
简单的话语,说到了舒元的心里去了。
这位为了建功立业可以跟敌人玩命的悍将,策马来到罗幼度的身旁,说道“统军,别看属下这些兵士装备不够御营司的精良,真打起来不会逊色多少。”
罗幼度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话,舒元是那种能够将兵士潜能激发出来的将领,最善于打硬仗,跟敌人玩命,他是好手。
罗幼度轻声道“可以给你事先透个底,我们的任务最重。只要功成,首功归于我们是没跑的。不过你当知道,高额的回报,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两者是并存的。”
舒元双眼如饿狼一般,闪着光芒,兴奋道“有什么脏活累活,统军尽管吩咐,刀山火海,属下绝不皱一下眉头。”
罗幼度肯定的点头道“这个我信!”
却说罗幼度领着兵马前往淮河水师营寨的同时,大周各军也完成了部署,假装南下。
然后入夜时,果断北上,悄无声息地渡过了黄河。
四月十日,郭荣到达大周边境沧州。
如历史一般,周军北上速度极快,消息也极为隐蔽,不是大周车马所过之处,当地百姓都不知道大周北伐一事。
契丹就更加无从得知了。
四月十一日,郭荣到达乾宁军营,先锋大将慕容延钊直接兵临契丹宁州城下。
宁州刺史叫王洪是一位汉人,在这个乱里,他对于契丹或是中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契丹也好,中原也罢,只要能够好好活着,让妻儿父母能够过上好日子,在哪边不是混,在哪边不是一样给人效命?
左右皆没区别。
所以当慕容延钊兵临城下的时候,宁州判官契丹人安启迈第一时间巩固城防,命人去幽都府给萧思温传讯,准备坚守宁州。
而王洪领着自己的亲兵来到了安启迈的身后,对着他的后心捅了一刀。
宁州不费一兵一卒,直接归降大周。
郭荣当即下令,让李重进前往定州西山路,扼守要地,阻击北汉的援兵。
同时分别让韩通、赵匡胤两人,水陆并进,至益津关。
周兵进兵神速,益津关守将终廷辉,手中不过千余兵力根本不敢阻挡,再次献关投降。
大周取一关一州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幽都府萧思温的手上。
萧思温看着前线传来的战报,整个人都呆傻住了。
他记得在半年前已经有人给他说过,周军的目标是北上,不是南下。
尽管萧思温很喜欢汉文化,很敬重宋雄。
但是在他心底同样觉得用兵打仗是武人的事情。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友,在军事上能有什么建树?
真当人人都是诸葛亮、谢玄、陈庆之了?
何况萧思温只是敬宋雄的文采,跟他学习中原文化,压根就没有将宋雄当作幕僚心腹,从不与他说及任何政事。
故而面对宋雄的提醒,他的态度是不予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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